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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25.第 25 章

女子的聲音中的淡漠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下, 沈以鈺斂下神色,卻還是溫聲對她笑道:“不必多久便能還尹相一個清白了。”

而尹流袖卻是連頭都未偏,只看向窗外, 沈以鈺也不說話, 只看着她。

良久, 尹流袖終是面向他福身一禮, “尹氏謝過聖上。”

他緊抿薄脣, 看着她垂首微微屈膝行止規矩,恨恨地拂袖離去。

直到聽見男人離去的聲音,她方纔起身靜靜地看向已經沒有人的門口。

她實在是不知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沈以鈺。

尤其是當他以身邊人的安危來威脅她時, 在那一瞬間她覺得眼前的人是如此陌生。

更何況,他與她家族之事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尹流袖垂眸轉身站回窗前, 她一直藉故讓錦瑟出去也一直推辭尹眉的請見, 便是想自己一個人好好的待一會兒。

她並不蠢也不遲鈍, 相反她一直心思較爲細膩敏感。

因此她能夠聯繫到這一切,能看得出沈以鈺每次提到她家中之事時的隱約逃避與愧疚之意。

可她什麼也做不了。

他算是她的仇人, 又不是。

他在幫她洗脫家中的罪名,又是在贖罪彌補。

她不會再輕生。可她也已然不知這世上還有什麼能牽動她的心神。

窗外吹過一陣風,輕柔舒緩,像是溫柔地撫過她的臉。她撩過耳邊的發,隨之卻是將窗戶關上了。

京城依然熱鬧如常, 茶館中飯館中等等的人們大多議論着京中時事。

新皇登基一月後, 雷厲風行地徹查尹相叛國之事, 終於證實此事乃先皇錯判, 那所謂通敵文書不過敵國構陷尹相之物。

此事一經證實, 頓時有許多人背地裡唾罵先皇的昏聵無能,竟害得一代忠臣落得滅門如此境界。

各官員察言觀色看得出新皇對先皇的憎惡, 自然是不會在此事還觸黴頭去替先皇辯解。

史書上更是狠狠地給先皇此事抹了一黑筆。

後又傳出消息尹相一家並未完全絕盡!

那日尹氏兩女偷偷外出前往寺中祈福幸而逃過一劫,現已被當今聖上接回宮中好生安撫慰問。

由此聖上更是將尹氏庶女封妃,多少女子羨慕得紅了眼,雖家中遭遇這等慘事,但她在宮中亦是餘生無憂,坐享榮華富貴,且當今新皇年輕有爲,才華橫溢,在他曾是沈相便已有多少女子暗自心許他,更不用說他如今是萬人之上的聖上。

知曉當初宴席新皇與尹眉之事的人得知這些消息,不由往腦門上抹了一頭冷汗,幸而當初並未胡亂說過什麼。

尹眉被封妃,所有人都在觀望等着尹流袖——這個當初新皇的未婚妻,是否會被冊封爲後。

雖然立後茲事體大,定是羣臣們爭論的重點,必不會如此輕易被定下,可新皇的性子誰能料到,若是他執意如此,又有誰能攔得住?

再者若她爲後,不怕有外族奪權干政,也是撫天下忠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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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宮中一直未傳來消息,也未曾聽過皇上提及此事,只是讓尹流袖居住在宮中,宮中所有人須將她奉爲上賓侍候着。

御書房中香爐檀香氤氳,白色迷濛的煙仿若能遮住人的眼,讓人不由心頭煩悶。

沈以鈺緊握着毛筆,試圖靜下心來處理政事,終是忍耐不住,將筆狠狠地放在桌上,眉頭緊蹙。

他看向某處,像是能看到那個如今終日一襲紅裙淡漠相對的女人。

“付伯,你道她到底爲何寧死也不願爲朕之後?”

付德平從一開始便低着頭不說話,直到此時沈以鈺問向他,他纔在心中嘆氣低聲回:“其實聖上心中一直便有答案不是嗎?”

沈以鈺不再言語,只是皺緊的眉頭一直未曾舒展過。

見此付德平也只能暗歎聖上果如他母親一般癡情,上前一步勸道:“聖上既已等了如此久,也不必急於這一時,尹姑娘終會懂得聖上的情意之深的,從而放下心中的結走出來。”

“但願如此。”沈以鈺負手而立,罷了還是坐回椅上看着奏摺上彙報今年會試名單成績。

“今年的新秀倒有不少寒門子弟。”比起京中官員子弟,沈以鈺更爲欣賞寒門子弟,這與他自己也是一步一步如此走上來也有很大關聯,再者寒門子弟沒有那麼多交織錯雜的複雜裙帶關係,在某些政事不會顧及到家族而是有自己的想法。

“今年會試的會元倒也是一名寒門子弟。”沈以鈺微微頷首,像是讚許,低聲念出名字。

“方止宣。”

日子如白駒過隙,而尹流袖對時間過去了不甚在意,也很少再去關注外界之事。

只是尹眉常來找她聊天同她說着外頭大大小小的事情,她也便因而還是多少知道點。

“阿姊,你知道嘛,皇上今年殿試上欽點了一名寒門子弟爲狀元,並將那人封爲了丞相呢!”尹眉眉眼間盈盈笑意,眨巴着眼睛看着她,似乎她若不迴應便不肯罷休。

尹流袖只好放下手中的刺繡,她如今閒來無事便繡些小東西。微嘆口氣,“朝中大臣莫非沒有異議?”

聽到尹流袖的迴應,尹眉的眼睛陡然一亮,帶着明顯的雀躍俏皮道:“哪能呀,大臣們可都鬧翻了呢,但是皇上以他當初也是如此爲例,又狠狠地訓罰了其中抵制的一些人殺雞儆猴。”

聞言尹流袖倒是起了幾分興致,能讓沈以鈺這樣維護,雖與那人是寒門出身有關,但也必是出類拔萃之人。

她拿起針線,便隨口問道:“可知那狀元是何許人?”

尹眉想了想才猶豫道:“聽人說過似乎是姓方。”

尹流袖手中動作一頓,莫名想到了一個人,隨之又搖了搖頭。

看到她這副神情,尹眉倒是好奇了。

“阿姊想到什麼了?”

“一個故友而已。”尹流袖淡淡一笑,不過數月前的人仿若過去了很多年似的。

尹眉若有所思得點着頭,見尹流袖又低頭認真做着女紅不再細談,眼神一暗,便乖乖地也不再說話看着她。

卻聽見尹流袖喚來錦瑟,“說了這麼久也乏了,送眉妃娘娘回宮吧。”

尹眉恨恨地看着一直在旁候着的錦瑟對她行禮欲爲她領路,又看了看並未擡頭看她一眼的尹流袖,如同被拋棄的小狗耷拉着耳朵小聲說。

“不用了阿姊,小眉自己回去,錦瑟好好陪着阿姊便是。”

見尹流袖如往常一樣沒有挽留她,她才轉身離去。

她一走尹流袖便擡起頭看向她的背影。

微微嘆氣。

雖如今只剩她們二人相依爲命,可這之間發生的這麼些事卻也不是輕易就能當作什麼也沒發生的。

不會拋下這個妹妹,但也無法再像往日一樣親密無間了。

這樣子的距離也正好,畢竟尹眉如今也還是沈以鈺的妻妾之一。

她怔了一會兒,回過神來朝對她投來擔憂目光的錦瑟笑笑,又繼續繡着。

翌日清晨,尹流袖便被錦瑟喚醒道尹眉在宮中等着她,似是神色帶着幾分惆悵愁色。

還未來得及起身梳妝,便見尹眉已經邁着小步進來,她讓錦瑟退下,撐着額擡頭看向尹眉,青絲如墨散在牀榻上,神色幾分睡意未散的慵懶。

“怎麼了?”

尹眉低着頭不時悄悄瞟向她,臉色蒼白,聲音細弱蚊蠅:“阿姊,宮中傳來消息說皇上要開始選秀了。”

聞言竟是這種事,尹流袖不由失笑出聲,美人迎着窗戶透進的晨光淺淡一笑,青絲仿若也被撒上晶瑩的細碎微光,便如那畫中人般。

尹眉一時也失言,眼睛一眨不眨,隨之低着頭手指不自禁揪緊手帕。

只聽到牀上的人兒似是漫不經心地說道:“他是皇帝,自古以來皇帝廣開後宮選秀不是常事嗎?”

“若你僅因爲這等事情便傷心,那以後的日子還有得苦吃。”

她垂下眸,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爹孃曾經說過,一入後宮深似海。”又眼神複雜看向她,想再說些什麼,赤腳下牀輕柔走到她身邊,認真地看着她。

“小眉,你一定要過得讓自己開心。當斷時一定要斷。”

還未待尹眉反應過來她又回到牀榻上,隨意得一圈又一圈地繞着髮絲,像是剛纔的那一霎那的溫柔都是錯覺,“還有其他事嗎?”

尹眉抿脣,立在原地,忽然出聲。

“阿姊是因爲知道帝王家的這些纔不願嫁給沈哥哥爲後嗎?”

偌大的宮殿中一片沉寂。

良久,才聽到她不溫不火道。

“不是。”

“只是因爲沈哥哥早已經走了而已。”

尹眉低下頭卻像是露出極淺的笑容。

她還想繼續留下來說些什麼,但看着尹流袖這番模樣,又不想過於心急,便識趣地噤聲離開了。

尹流袖躺下閉上眼,卻再是睡不着,便是喚來錦瑟梳妝。

正走着神卻聽錦瑟輕聲對她道:“小姐,如今春深,御花園中的花也開得極爲繁盛,既是無事小姐不妨出去走走,也好過整日待在宮中總是刺繡,傷眼又悶得慌。”

聽得出錦瑟言語中的關切,她彎了彎眉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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