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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鎖定的民工房(二)

被鎖定的民工房(二)

二零一三年三月二十九日下午

已經到了下午三點,剛結束調查工作的趙海勝等人還坐在辦公室的電腦前扒着中午的飯,與此同時他們的眼睛快速瀏覽着網絡上關於威海國立大學女大學生,也就是彭豔,失蹤事件的最新報道。

距離彭豔失蹤一事已經過去了四天,但趙海勝他們接到報警也不過不到兩天的時間,他們對這個案件所掌握的信息也是儘可能的不外露給任何一個跟本案無關的人,可是媒體還是以他們那獨有而敏銳的嗅覺立刻就捕捉到了“商業價值”的氣味,多家媒體早已爭先恐後的開始在網絡上對這個案子進行大炒特炒了。

不過,在這樣一個信息系統健全而又發達的時代,要做到信息不外泄真的不得不說很難——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網民是有了足夠的發言權,可以發表意見、看法,也能及時瞭解這個社會的動向,可也正是因爲這些有利的方面纔會給本來就有很大壓力的警方施加更大的壓力——在這樣一個魚龍混雜的網絡信息圈裡,雖然有着法律的約束,但網民們還是秉着“暢所欲言”的宗旨在盡情盡興的發表評論或是大批特批某件事、某個人,而他們的根據很少有理性客觀的成分,更多的則是個人的喜惡和主觀推測,偶爾有個人冷靜了一番,但他也很快就會面臨“身首異處”的困境,這樣的結果倒是讓這深水的網絡少了許多理智和敢說實話的人——與其站在衆多人的對立面,爲何不冷眼旁觀事情的走向?

面對這樣一個局面最困擾的就是警方了,雖然他們也在努力整治網絡環境,可是,在這龐大的網民數量和越來越發達的互聯網技術面前,他們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趙海勝邊往嘴裡塞着米飯邊看着各種媒體的獨家報道,不由得冷笑了出來。

“我是真搞不明白,你說這些連我們都還沒弄清楚的問題,這些媒體到底是從哪裡扒出來的——這倒好,案子還沒破,就已經有了五六個‘結論’和‘真相’,還有一大羣不分是非的人在這跟風,哇,要是媒體真這麼神那還要我們警察幹什麼——我說真是該好好整治整治這些網站和媒體了。”

“你也看到那篇報道了?”

旁邊的王磊正扒着麪條,聽到趙海勝的抱怨立刻擡起了頭,嘿嘿的乾笑了兩聲。

“我說你還真別看不起那些媒體,他們可個個都是偵探——有結果前亂說一氣,給警方施加壓力,等案件水落石出了又說警方辦案不利,效率低下——吶,就這樣。哦,他們也真是瞧得起我們,你說他們是不是真把我們當超人看啊?還真以爲我們只要接到報警就能夠立刻破案啊!如果我有這本事我早就不在這呆着了!”

王磊和趙海勝是同一年進入環翠區刑警隊的,他比趙海勝大一歲,兩人平日裡以哥們相稱,他們倆有共同的愛好,吃飯工作又常在一起,所以無話不談。

可能是他們倆還比較年輕,而警察的工作重不說,壓力也大,還總是幹些吃力不討好的事,所以每當工作不順利或是精神瀕於崩潰時,王磊和趙海勝就喜歡像這樣發泄一下心裡的不快,抱怨兩三聲,但兩人工作起來卻很是認真,專注程度也是沒話說,因此局裡的其他人也就沒管——誰還沒有點不順心的事,大家都是過來人,能理解。

“這先不說,我最怕的就是他們拿‘你們是人民警察’‘爲人民服務,對人民負責是你們的工作宗旨和原則’這一類的話說事——只是稍微想一想我就頭疼。天哪,可饒了我吧!人民警察又不是超級英雄,也有累的時候——而且我們已經很拼了……”

這三年的辦案,使趙海勝對這一點深有體會,一旁王磊邊嚼麪條,邊表示贊同的拼命點着頭。

“就是,你看看我,爲了辦案,爲了人民的幸福、社會的和諧,都到現在了,我還沒有個女朋友,真是可惜了我這樣一個帥小夥。”

王磊的眼中露出很委屈的目光,語氣裡倒全是戲謔,趙海勝表示深有體會的和他對望了一眼,兩兩苦笑。

“誰說人民警察不是人,我跟他急!人民警察也是需要關心愛護的!”

“別這麼喪氣,等的久的,都是最好的——一般來說你拼命尋求的愛就在不遠處,只是你還沒有看到罷了。”

坐在趙海勝身後的劉迅爾聽到他們這兩個年輕人的對話早就樂的不可開支,他探過身,衝他們露出了一排整齊的牙齒——劉迅爾算是他們局裡資歷較老的了,四十五歲左右,辦案經驗豐富,人又風趣幽默,總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沒什麼脾氣,所以在局裡很受他們這些後輩的喜愛,他說的話趙海勝他們這些年輕人也樂意聽,只是,這次,王磊聽到他這玩笑一樣的安慰的話,卻只是不贊同的撇了撇嘴。

“我是有那個耐心等的,但也總得有人出現在我面前才行啊!”

“現在最要緊的是頂住壓力好好工作,爭取早日破案。”王迅爾說着,意味深長的看着王磊“等案子結束,哥給你介紹個女朋友!保準讓你滿意!”

“真的?”王磊“嘿”了一聲,並不相信王迅爾的話。

“哥說的話那還能有假嗎?實在不行,等過兩年局裡來了女警,哥撮合你們……”

“那還是算了吧,女警那火爆脾氣我可受不了,你還是留給小海吧……”

“管我什麼事——我又不想找女朋友!”

趙海勝反問,王磊聳聳肩,呵呵的笑了起來。

“呦,你還不稀罕了?看不起女警是吧?你嫂子她就是女警!女警多好,在外面是條漢子,在家裡就是賢妻良母!”

王迅爾一瞪眼,王磊立刻服軟了。

“哥,我沒說女警不好,我就是不捨得自己的女朋友做這麼危險的工作,不想讓她受累——你想啊,好不容易找個女朋友,誰不得可着勁的疼?”

“哈哈,迅哥說的對,現在最要緊的還是好好工作,哈哈,好好工作,工作……感情的事以後在談,以後談。”

王磊衝趙海勝使眼色,趙海勝立刻會意,趕忙打哈哈,王迅爾知而不說,順着他的話往下爬。

“對了,小海,你今天跑了一圈有什麼收穫沒?”

王迅爾笑眯眯的看着趙海勝,趙海勝卻不悅的撇了撇嘴,露出了一臉愁容,王迅爾知趣的不再多問下去。

“你可得加把勁了,早點破案——大隊長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幾天媒體弄的他的火氣更大了,況且這個案子可不小,連威海市**都驚動了。”

“我也想快點破案啊!可我有什麼辦法。”趙海勝無奈的笑了,用筷子不停的戳着碗裡的菜“爲什麼這次的案子偏偏發生在國家重點高校?失蹤的那個女大學生還是個這麼優秀卓越的人,他爸媽還有錢有勢……天哪,活該我一輩子在底層呆着!真是天不遂人願!”

“行了,不說這些沒用的。工作要緊,爲了少挨隊長的批評你也得加把勁。”王磊懶得聽趙海勝的抱怨,他伸出手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算是打氣,也算是安慰,趙海勝撇了撇嘴,轉而看向王迅爾。

“迅哥,那個叫江辰的警官什麼時候能過來?”

“就今天吧。”王迅爾看了看手錶,又看了看窗外——今天雖然有些冷,但天空卻很明朗,讓沒心事的人看着很舒服“應該快了吧——也說不準,他這個人吧,做事有自己的風格,甚至還有點不按常理——怎麼,你就這麼盼望着他來?”

“嘁,當然了——我巴不得立刻見到他!”

看見趙海勝無奈的表情,王迅爾又笑了:“反正他絕不會讓你失望的,你就好好跟着他學學經驗吧,跟他能學到不少東西——這個機會可是很難得的,我在六年前也就是我三十九歲的時候纔有幸跟他搭檔過一次,他的……”

“迅哥,你還跟他搭檔過?!怎麼從來沒聽你提起過,你跟我們講講唄。那個江辰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好不好相處?”

趙海勝和王磊從王迅爾的話中捕捉到一絲信息,他倆對視了一眼,隨即笑着央求王迅爾,王迅爾只是摸着滿是胡茬的下巴,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想很遠很遠的事。

“什麼樣的人?這個可不好說,總之,你就要見到他了,你自己去感受感受就行了。他這個人倒是很好相處,沒什麼……”

“他真有局裡傳的那麼神嗎?”趙海勝還是不肯罷休,期待着王迅爾能給出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可他只是有些慈愛的看着這個後輩。

“神不神這次你就會知道了。你要還想知道些別的,等破了這次案我再跟你說——手頭有這樣一個案子,我可沒心思跟你在這講故事,況且百聞不如一見,我說再多都沒用,他是個什麼人還是需要你自己去看去感受的——我說他好不代表你就能和他合得來。”

看着王迅爾重又坐回到電腦前,趙海勝也不再說話了,他轉過身,將沒吃完的盒飯推到一邊,打開他寫的滿滿的記錄本,又一次盯着電腦屏幕上他早已經看到吐的案件整理情況,他有些煩躁的狠狠抓了抓寸許長的頭髮。

原本在調查了威海國立大學校門口三月二十五日至二十八日的監控錄像和張超誠的行蹤後,趙海勝覺得案情一定會有新的進展,可是在接下來的調查中,案情不但沒有突破反而陷入了泥潭。

上午從威海國立大學的農民工住宅區出來後,趙海勝他們立刻前往華東五金店和朵兒KTV,調查結果顯示張超誠確實在三月二十六日一早去了華東五金店,並且二十六日至二十八日晚上他也都去了朵兒KTV。

但問題是華東五金店的營業時間是早上八點到晚上六點,而開車從威海國立大學到該店最多不過四十分鐘,但據店主說,那天張超誠是早上八點半來到點裡的,那麼,在六點至八點半的這段時間裡他去哪裡了,又去做什麼了?

同樣的,據朵兒KTV的店員稱,張超誠每晚都是在五點半左右來到店裡,七點就離開了——兩個經常陪唱的點歌小姐可以證明這一點。

可是,從監控錄像來看,張超誠都是在次日早上七點左右纔回到威海國立大學,那他從KTV出來後又去了哪裡?去幹什麼了?

除此之外,更糟糕的是這一帶有很多新開發路段,金三路就是其中之一,這些路段監控設備還不完善,因此,對張超誠這幾天的具體行蹤都無法掌握——他的車好像都有意避開了環翠區所有的監控路段,他的這一行爲也無法讓警方釋懷。

這些問題不弄清楚,就無法推進案件的進程,可是,趙海勝他們多次審問張超誠,也不管用什麼方法,張超誠這個人就是閉口不提,他一直都是擺出一副你想抓就抓,反正我什麼都不會說的無賴樣子——遇到這種人是最令警方頭痛的了,雖然懷疑,卻沒有逮捕他的證據。

若根據同住農民工對張超誠的看法,警方倒也可以推測張超誠是去一些見不得人的場所或是正在和某個女人交往,因而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但趙海勝在思考後認爲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張超誠把彭豔關在了一個不爲人知的地方,他每晚出學校實際上都是去見彭豔,而去朵兒KTV這樣的場所只是他的習慣或者是爲了避人耳目,而且從他這幾日花錢的大方程度來看,他完全有可能是從彭豔隨身帶的包裡拿的錢。

畢竟彭豔家境殷實,據彭豔的舍友說她的生活很奢侈,她出門時少說也是帶個一兩千(當時趙海勝聽到這話真是驚住了,然後心裡閃過了一陣失落——他這麼努力拼命的工作,月薪纔不過兩千五左右,竟然有人出門就帶一兩千,他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這樣一來,這個推理似乎也能成立,可是說難聽點,這些都只不過是趙海勝的一廂情願和臆測——證據根本就無從查起。

趙海勝越想越頭疼,甚至有些無措了——他今年不過二十五歲,參加工作本來就沒幾年,說白了他就是一個剛畢業兩三年的社會愣頭青,可他現在卻要負責這麼一起疑點重重卻又無從下手的案子,更糟糕的是還要面對媒體和高層領導的壓力。

當年的趙海勝年少無知,就是僅憑着一腔熱血考了公務員,然後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警察這份職業,說的不負責任一點就是他年輕的時候警匪片和偵探推理小說看多了,以至於對自己今後的職業選擇產生了影響。雖然說趙海勝在刑警隊也工作了三年了,也跟着處理過幾起案件,但他始終是給別人當副手,他是學到了不少,但跟那些老刑警比起來,他的辦案經驗還是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而這次趙海勝承蒙大隊長擡愛,給了他一個千載難逢的立功的好機會,他本來大言不慚的想要好好表現一番,想着鹹魚翻身,以後也能接手幾起像樣的案子,可這次他卻偏偏遇到這麼麻煩的事。

他現在也不奢望能夠揚名立萬了,只希望那個叫江辰的男人快點過來,然後趕快結案,自己也好見識見識這個神一樣存在的人物——江辰是威海市刑警隊的副隊長,他在整個公安局裡都很有名氣,據說他辦案很有一套,到目前爲止就沒有他破不了的案子,他二十二歲參加工作,二十五歲就已經憑本事在局裡立住了腳,而且名氣很大,常常東南西北各處跑,每到一處便會留下一段傳奇。

趙海勝勾畫着江辰的形象,不由得自嘆不如——不得不承認,破案這東西也是要天賦的。但他又爲將要與江辰相見而興奮不已——這下終於可以開開眼了。僅是這種想法就會讓一直情緒低落的趙海勝熱血沸騰,振奮不已——能快速的從灰暗中找到光明的突破口是趙海勝的一大優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是適合當警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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