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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 61 章

61.第 61 章

霍菀和芮梅被張仝送到一間密室。密室有一個出口, 連接通往宮外的秘密通道。知道這個秘密通道的人除了霍安之外,只有爲數不多的幾位霍安極其信任的朝臣。

霍菀帶着鄭誠,鄭誠由奶孃抱着, 芮梅肚子月份不小了, 行動不便, 所以還跟着一個她信得過的宮女伺候。女眷們縮在這間密室裡, 一時間不知該作何是好。

既然是密室, 窗戶什麼的是不可能有的,只有很小的一個出風口。這間密室建在一個偏殿下面,光是要進來就得過三道機關, 盡頭有個小門,出了小門就是密道。沿着密道一直走, 再上一個梯子, 就能到城外。但爲了保全霍菀她們的安全, 張仝讓她們不要輕易出城,就待在密室裡等待下一步的安排。

密室裡有些悶熱, 鄭誠年紀小,不喜歡束縛,而且陌生的環境引起了他的不安,他在奶孃懷裡沒睡一會就醒了,哼哼唧唧的哭鬧起來, 奶孃和霍菀哄了半天都沒能哄好。

芮梅用帕子拭了拭汗, 嘆了口氣, 說:“這裡也太熱了。”

鄭誠的哭聲越來越大, 連聲音也哭啞了。奶孃抱着他在懷裡輕輕的顛, 焦急地問:“公主殿下,小少爺怕是餓了, 請容奴婢到一旁去給小少爺餵奶。”

“嗯,去吧。”霍菀擔心鄭誠是尿褲子了,一邊去翻找她匆忙間收拾好的包袱一邊說,“我去那頭找一找有沒有乾淨的褲子,一會拿過去給誠兒換上,你先過去吧。”

“是。”

奶孃抱着鄭誠躲到屏風後餵奶,鄭誠的哭聲果真漸漸止住了。

霍菀在包袱裡翻找了一會沒找到乾的布,想起還有一個包袱應該是進來時放在了第一個機關的門旁邊忘拿了,她要折回去取。

芮梅不停出汗,背上已經溼了,宮女同她來到密室的另一個角落裡換了件裡衣,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手頭的事情上,都無暇顧及其他人在做什麼。

等霍菀帶着包袱和乾淨的褲子回來,芮梅也不過剛剛換好裡衣,收拾妥當。霍菀來到屏風後面,卻沒看見本應在那裡的奶孃。

她扭頭,以爲芮梅知道奶孃去了哪裡,於是便問:“你們知道奶孃帶着誠兒去哪兒了麼?”

芮梅和宮女面面相覷,也是一臉茫然,答道:“方纔她不是在屏風後頭麼?”

密室不大,除了屏風和一個木櫃子,並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霍菀四下找了一圈,都不見奶孃的蹤影。她剛纔在第一道機關那裡也未曾見過奶孃的身影,想來想去,縱使她有千萬個不願意相信,但答案只可能是那一個了。

那就是奶孃趁人不備抱着鄭誠從小門跑了。

“我出去看看。”霍菀甩下這句話就一個人躥了出去。

芮梅懷着身子,跑是跑不動了,宮女要伺候她,更不可能跟着自己去。眼下誰都幫不了自己,只能自己一個人去面對。

她打開那道明顯被人打開過的小門,在一片黑的密道里狂奔。她想,奶孃抱着鄭誠,不可能跑得很快,只要她再快一點,再快哪怕一點點,趕在奶孃跑出密道前截住她的可能性就更大。

霍菀覺得她這輩子或許都沒跑得這麼快過。小時候玩捉鬼的遊戲,她總是被於秀秀追到,那時候她總是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能再跑快點就好了。現在她飛奔在皇宮的密道里,只爲追回自己的兒子。

密道里迴盪着她因爲奔跑發出的喘息聲,而她渾然不覺。

直到她跑到了盡頭,終於看見了張仝先前說的那個通往出口的梯子,纔不得已停下腳步。她的喉嚨很乾,連吞嚥口水都覺得困難。她一手撐着牆壁,雙腿因爲跑得太快甚至有些發軟。

沒了……

她暗暗的想。

奶孃帶着鄭誠不見了。

她覺得有潮氣在眼眶中醞釀,一瞬間多希望鄭旭就在身邊。這種絕望的感覺讓她咬着牙悶悶的發出嗚咽。

“安平公主……”

密道的另一頭傳來芮梅微弱的聲音。也是這個聲音,讓霍菀深吸一口氣,在黑暗中冷靜下來。

“我在。”

“你還好麼?”

“奶孃不見了。”她狀似平靜的答道,其實連脣瓣都在微微顫抖。她極力控制自己內心的恐慌,又繼續說道,“梅昭儀不必過來了,還是在密室裡待着安全,外頭兵荒馬亂的,我一個人去看看。”

芮梅的身體情況就算來了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留在密室裡。但霍菀不同,她是鄭誠的孃親,必須要找到他,確保他的平安!

她伸手,抓住了那根單薄的梯子,一用力,登了上去。

梯子是筆直往上的,她一個人攀爬都頗爲費力,根本都不敢想象奶孃抱着鄭誠是如何爬上這個梯子的。

鄭誠必然會不舒服,有沒有因此哭了?有沒有因此受傷?

她一想到這裡心就痛了。

穩了穩情緒,她才能繼續往上爬。頂端是一扇門,她先靜靜聽了會,確認沒有人從上面踏過,也沒有其他聲響後才輕輕用力,把門推開。

頂頭先映入眼簾的是浩瀚的星空。本應是一個寧靜的夜晚,卻因爲種種變得不寧靜。

霍菀爬上了地面。

她先站穩身子,確認自己到底身在何處。周圍荒草叢生,身後是高聳的城牆,一眼望不到頭。也許是剛纔在密道里奔跑耗去了她太多體力,她走在雜草中,竟有些踉蹌。

周圍一個人影都不見,更別提奶孃和鄭誠。

霍菀不禁覺得疑惑,帶鄭誠的奶孃並非年輕女子,怎麼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從密室中消失,而且她帶走鄭誠的目的又是什麼?

她還陷在深深的思索中,對身後靠近的人毫無察覺。

突然從背後伸出一隻手捂住了她的口鼻,那隻手手裡還握着一張溼了的帕子,另一手將她的雙手反剪在身後,令她動彈不得。霍菀聞見了一股濃重的藥味,她掙扎了兩下,奈何因爲體能懸殊太大,外加帕子上塗了迷魂藥,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識,像是昏睡了過去,軟軟的靠在了那人身上。

後來發生了什麼她全都不知道了。

鄭旭帶兵殺回京城。

有了鄭旭帶領的精兵,霍安像是吃下了一顆定心丸,他調遣軍隊去與城鎮外的敵軍交戰,而鄭旭則和其他將領一同帶兵守在京城城門下。一日後傳來捷報,說包圍城鎮的那批敵軍已經被剿滅,百姓皆被解放。

只是先前敵軍士兵進城燒殺擄掠,城裡早已屍橫遍野,滿目瘡痍。霍安聽後沉默了一會,深深吸了口氣,“死屍儘快處理掉,不能再讓疫病奪取更多人的性命。”

將士領命離去。

霍安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而是背對着將士負手而立。有些時候他不願去面對人們眼神裡的不解和疑惑,他自己也知道,他的這番話聽起來有多麼冷血無情,對那些已故之人他非但沒有深表同情,反而在催促快點將屍體焚燒處理。但……這麼做才能將後續的破壞降至最低。

他的拳頭緊握,暗暗想着只要鄭旭他們能夠守住京城,這一場戰役獲勝是板上釘釘的。只要再堅持一會就好,堅持到霍冶的屯兵都被消耗殆盡,他們就能大獲全勝。

正這麼想着,張仝忽然火急火燎的跑到殿裡,匆忙問安後說:“稟告聖上,方纔梅昭儀的宮女找到臣,說……安平公主不見了。”

“怎麼回事?”

不是讓他把人送到密室麼,怎麼送到密室都能把人弄丟了?

張仝心裡一陣發虛。他把事情原委如實道出,霍安聽後皺了眉頭。

“依臣看,那名奶孃恐怕大有嫌疑。”

本以爲只需管好前線戰事就好,可現在又出了霍菀這麼一個岔子,真是火上澆油。

“此事先不要告訴鄭將軍,你帶些人,把密道,密道出口,城外,全都給朕翻個底朝天。明日天亮前沒有消息就不要回來見朕。”

要是霍菀和鄭誠真有個三長兩短,他還有何臉面去面對鄭旭?

張仝趕緊應了聲是。

出了偏殿,他也覺得納悶,不過離開了一會的功夫,怎麼就出了那麼多亂子。早知道他應該多派些人守在那幾個女眷身邊……哎,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都晚了。

張仝找了幾十個熟悉皇宮的侍衛,命他們把皇宮裡裡外外都尋了個遍,連耗子洞都不能放過。皇宮裡他尚能找一找,出了皇宮,他上哪兒找人去?

張仝一個大老爺們都快急哭了,只能暗暗希望霍菀和鄭誠千萬千萬不要出任何問題,否則他的腦袋怕是要不保了。

好在霍安也沒有光指望張仝,命他去找人也是爲了嚇嚇他,看他下次做事還敢這麼心大麼。他派人去向外頭的眼線打探,看有沒有霍菀的消息。一個個向眼線收集情報也是需要時間的,趁着他們去找霍菀,霍安又要繼續關注軍情的進展。

宮人送來膳食,霍安是一點也吃不進去。他勉強喝了兩口湯,吃了兩口米飯,以來保證自己在打贏霍冶前不至於餓死。

直到第二日天亮,張仝都沒能找到霍菀。他的心拔涼拔涼,灰頭土臉的返回偏殿。他甚至都在想會不會他在霍安面前自刎要更痛快一些?萬一霍安盛怒之下要賜他個五馬分屍或者凌遲處死,那他還不如直接一根白綾吊死在房樑前算了。

他咬緊牙關,做了好一會心理準備纔去見了霍安。霍菀冷冷瞥了他一眼,聽完他說的“臣命人找了一夜,宮裡宮外一無所獲”後卻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只是態度不太友善了讓他滾去密室,至少把芮梅看好了,別再出了什麼差錯。

聽到這句話的張仝簡直要喜極而泣,心裡默默在想:保住了小命真好……保住了小命真好……聖上真是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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