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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62.第 62 章

霍冶放在京城城門下的士兵算不上什麼精兵, 至少鄭旭起初是這麼認爲的。

他帶兵從玉和關趕來,先和城門下的百來上千號人打上了幾個回合。玉和關的那一仗算是給他練手熱熱身了,所以這幾回合下來他覺得自己尚有餘力。

霍冶沒有正兒八經的上過戰場帶過兵, 所以訓出來的兵要麼有勇無謀, 要麼有謀無勇, 人都衝到大刀大錘底下了, 竟然回頭你推我我推你, 趕着把同伴送到敵人面前,別說兵力到底有多強,光是氣勢上就已經了輸了。

雖然霍冶的兵很大部分估計也是顧長生在帶, 但正是因爲他帶出來的那就更完蛋了。他哪次在沙場上不是喜歡躲在人後?不是找各種藉口佯裝生病受傷躲在軍營裡?這種將領的手下又能是什麼勇士,所以鄭旭靠着不到敵方一半的兵力就已經挫敗了霍冶軍隊的士氣。

按照這個勢頭, 將他們殲滅也只是時間早晚的事。

打仗這種事情, 也多時候靠的也是一鼓作氣, 拖得越久越不好,速戰速決纔夠痛快。鄭旭舉起手裡的長劍, 讓身後的士兵不要猶豫朝着敵人撲過去。他衝在最前面,一路拼殺到底。

就快要結束了……

耳邊彷彿有聲音在不斷的說着。

只要結束,就能回家,就能見到霍菀和鄭誠。

他咬緊牙關,也不知越過了多少敵方的士兵, 伸出去的劍刃也不知劃過了多少人甲冑身軀。人羣紛紛朝兩邊散去, 就像故意爲他退讓一般, 他來到了盡頭, 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手裡的劍被他緊緊的握在手裡, 他艱難的嚥了咽口水,因爲詫異和震驚, 一時間他竟有些失神。他穩了穩情緒,才緩緩用劍不偏不倚的指向面前的人。

“顧長生,你是男人,就和我面對面一對一決一勝負,不要拿婦孺做自己的擋箭牌。”

“拿婦孺做自己的擋箭牌又如何?和你面對面決勝負,我必然是敗的。註定會失敗的事爲什麼要去做?我不過是想要選擇對自己最爲有利的方式取得勝利而已。”顧長生對鄭旭的話不屑一顧,冷冷的嗤笑道,“兵不厭詐,這個道理你該是最懂的。無論用什麼方式,只要能獲勝就行。這是戰爭,是你死我亡的決鬥,贏者方能立規矩,又不是鄉試殿試,不需要談論什麼公平公正。”

顧長生對自己的勸諫不當回事,鄭旭斟酌着語句在想如何讓他先把人質放掉。若是其他人就算了,可眼下被他制住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妻兒。

霍菀被粗麻繩綁在一根柱子上。她雙目緊閉,因爲隔了一段距離,看不真切她的面容。但她的腦袋微垂,不像是清醒的狀態。一旁站着一個老婦,手裡抱着的正是鄭誠。鄭誠也像是睡着的狀態,在這種環境下他還能不吵不鬧,恐怕也是被餵了什麼安眠的藥。

“放了她們,若你想要我的命,可以直接衝我來。”說到這裡,鄭旭將手裡的長劍朝一旁扔去。

他身後的將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出聲還說什麼,被鄭旭用眼神示意,讓他保持安靜,先不要說話。

“我要你的命有什麼用?”顧長生嘴上雖然這麼說,但見鄭旭丟掉了武器,兩眼還是放光的,“鄭將軍,我們好歹也算是連襟的關係,生死存亡的時刻,我竟也還會覺得有些傷感。”

“替霍菀鬆綁,我就往你那裡多走兩步。”

鄭旭的眼神捕捉到霍菀像是快要醒轉。只要她人是清醒的,且沒有被粗麻繩束縛,那就多一線存活的生機。

顧長生似乎有些猶豫,他在斟酌到底要不要聽取鄭旭的建議爲霍菀鬆綁。

他的目光落在毫無反抗之力的霍菀身上。她輕輕皺着眉,不知是粗麻繩的束縛讓她覺得不適還是什麼原因。

當他得知霍菀生下一子做了母親的時候,竟比霍瑾生子時的情緒波動還要大。也許是因爲相識多年的情誼終究要比表面夫妻要深,也許是因爲他的心底對霍菀到底還存有一番不一樣的情愫,其中原因他也不明所以。

小時候於秀秀和霍菀總愛帶他到處亂跑。他生來體弱,跑不動也跳不動,明明是個男孩子,磕傷碰傷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卻往往是他,反而兩個小姑娘要把他摻到一旁幫他擦洗傷口。長大後他想,他其實並不體弱,只是因爲他是顧家的獨苗,父母怕這根獨苗夭折,纔不斷向他灌輸他體弱多病,需要時刻保證安全,不能做危險的事。

也正是因爲如此,即便後來長大,他也習慣於找藉口,然後讓自己理所當然的縮在人後,理所當然逃避責任。只因他是獨苗,還未長成大樹,不能抗住風浪,所以需要爲自己找一個安全的避風港。

一旁的霍菀動了動,似乎是醒了。她艱難的揚起腦袋,只覺得脖子非常痠痛。顧長生在她身上用的迷魂藥藥效很猛烈,她昏睡了很久。

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一時也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隔了好一會,她才終於徹底清醒。她想動,才發現身體被粗麻繩束縛住。扭頭看見了老婦正抱着鄭誠,她下意識驚呼出聲:“誠兒……”

她覺得自己是竭盡全力喊出的聲音,但在空曠的城門下,這個音量也不過如蚊子嗡嗡一般輕。

“長生……”她回過頭,終於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顧長生背對她而站,他的背挺得很直,似乎比霍菀見到他的任何時候都要直。而他明明聽見了霍菀在叫他,卻沒有給予霍菀任何反應,對她的聲音置若罔聞。

“放了我妻兒。”

鄭旭見霍菀醒了,內心不自覺的焦躁起來。

“放了他們,對我有什麼好處?”

“你殺了我,他們歸你,我身後的士兵聽命與你。”鄭旭平靜的說。

他的話乍一聽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但這些不過是他誆騙顧長生的說辭而已。他一死,他身後的士兵定不會聽顧長生安排,他相信,霍菀帶着鄭誠也能從顧長生那裡全身而退。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飛快的看了霍菀一眼。他不希望霍菀在這時流露出任何的悲傷,或者情難自禁的呼喊他不要死之類的話。好在,霍菀沒讓她失望,就像那年在宮裡遇見屍體,她還有那個定力和勇氣跨過半個皇宮去找他,而不是無助的哭泣。

顧長生似乎也對霍菀的淡定感到奇怪。他這才第一次側過身,好去看霍菀的反應。她的臉上還是帶了些愕然,但程度不深,也沒有過多的悲傷。

哼……

顧長生暗暗冷笑。他從先聽人說鄭旭和霍菀多麼伉儷情深,這麼看來,在生死麪前霍菀與他也並無太大差別。

人終究是自私的動物。眼下的情況,比起犧牲自己和兒子的性命,不如讓鄭旭去犧牲要更爲划算。

他轉過身子,踱步到霍菀面前。他貼近她,擡手捏住了霍菀的下巴,“你聽見了麼?他要用他的死去換你和你兒子的生。”

霍菀只是任他擺弄,沒有吭聲,也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

“等他死了,你就跟我過?他的孩子我多少有些厭惡,但你,我不嫌棄。如何?”

霍菀勉強牽起嘴角,柔聲說:“長生,你先替我鬆綁,好麼。這個麻繩勒得我都破皮了,很疼。”

顧長生用手別過她的臉,確實看見麻繩將她的鎖骨磨破皮,都有血跡滲出來。

兩人對話的聲音很小,鄭旭聽不清楚。他靜靜的注視着顧長生和霍菀之間的互動,他知道,現在只有相信霍菀。

見顧長生對爲她鬆綁仍有些猶豫,霍菀又說道:“長生,你知道的,我從小就喜歡你,從小就想嫁你,是你不要我的。但有了誠兒後我才發現,我一直希望的是你做我孩子的父親,現在終於有機會了,我……我們還可以……”

話未說完,當着所有士兵的面,甚至當着鄭旭的面,顧長生狠狠吻住了她。

霍菀一番違心的話就讓顧長生難以自持。霍菀嚇了一跳,本能的想要避開,但她知道不能退縮,一旦有任何猶豫,一切就功虧於潰。

顧長生終於爲她解開了粗麻繩。他把霍菀用力擁在懷裡,逼迫她和鄭旭面對面。他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癲狂的神色,說道:“鄭旭,你再有本事又如何?現在你的女人也是我的了!我纔是笑到最後的贏家!”

他沉醉在霍菀給他帶來的假象裡。霍菀貼近他的身子,柔情似水的說:“長生,你愛過我麼?在你和霍瑾成親之前,你可曾有一點愛過我?”

“愛?那是什麼?”顧長生俯瞰懷裡的霍菀,“小時候願意當你的玩伴,不過是看在你貴爲公主的份上。但等鄭旭死了,我可以試着去愛你。”

“可是我一直期盼着你的愛,長生……”

他放開了霍菀,似乎對她沒完沒了的表白失去了興趣和耐心,徑直走到霍菀前面幾步,“不必我來動手了,鄭旭,我給你留最後的一絲尊嚴,不如你以劍自刎,做個了斷吧。”

鄭旭撿起了被他扔掉的劍。他將劍刃比在自己的喉嚨處,一切蓄勢待發。

顧長生專注的看着鄭旭,期待他揮劍的那一瞬間,只是他沒想到,疼痛突然而至。

有利器刺破他的後背,從後往前貫穿了他的身體。他張開嘴,想說什麼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喉嚨涌出熱流,他嚐到了腥甜,餘光似乎看見了鮮血從他的嘴角流出,滴落在地上。

“……你……”他用僅剩的力氣回首,纔看見是誰正站在他身後,漠然的注視着他。

“你只愛你自己,長生,永別了。”

霍菀手裡握着劍柄,劍刃橫貫了顧長生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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