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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章

66.第六十六章

玉萱擡頭, 只見蕭祤手裡拿着一隻紅色綢絹,緩步而來。他穿着一身大紅錦袍,黑髮束在頭頂, 以一隻紅色發冠扣住, 鼻延眉展, 眼若星辰, 依舊是風神俊朗, 俊美絕倫。

大周的習俗,女子成親並不蓋蓋頭,玉嬈今日自然穿着鳳冠霞帔, 一襲大紅裙襬拖在身後,她生得尖臉鳳眸, 本就十分貌美, 今日盛裝之下, 更是妖嬈嫵媚,華貴動人。

這一男一女, 攜手而來。男的英姿挺拔,女的嬌麗萬方,衆人的呼吸都停了一瞬,心中暗贊,好一對璧人!

玉萱今日再見蕭祤, 心中無比的平靜, 只覺那些曾經刻骨銘心的回憶, 都化作了一縷輕煙, 握不住, 也就散了。

玉萱回過頭,伸手托起茶杯, 啜了一口,卻發現許少卿正側目瞧着自己,他看着玉萱那清淺的笑容,也勾起了一絲微笑。

他明白,蕭祤對玉萱種下的那根心結,已在不知不覺中解開了。

一對新人由司禮官帶着,走到靖王面前立定。內侍又點燃了兩側的龍鳳蠟燭,霎時間,屋內紅光沖天,映着那琉璃碧瓦,美輪美奐,衆賓客心知吉時已到。也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不一會兒,只見宮中的崔內相含笑起身,上前向靖王見了個禮,便尖聲喊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

玉萱擡頭看着這一對新人,有些恍惚。只覺得那些聲音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蕭祤心有所感,他竟突然回頭,向玉萱望來。

四目相對,蕭祤心尖一顫,他萬萬想不到會在此時此地看到玉萱,他那壓抑已久的心結突然收緊,目光被玉萱奪去,竟回不過神來。

靖王妃和周氏都瞧出他失神,急得滿頭冷汗,大庭廣衆之下,怎好出口提醒?賓客們也覺奇怪,不約而同地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霎時間,上百雙眼睛又齊刷刷地落在玉萱的臉上。

玉萱淡淡地看着蕭祤,優雅而從容。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她看來,她也只是微微一笑。那張絕美的臉龐彷彿籠罩了一層霞光,飄渺夢幻。

衆人望着她,竟是誰也不忍將眼睛移開,那些本該凝聚在新娘子身上的光環,一瞬都轉到了她的身上來。

“子逸,你在瞧什麼?”靖王突然開了口,聲音不大,卻彷彿一道驚雷,將所有人都喚回神來。

蕭祤隱藏下心中苦澀,回過神來,繼續行禮。靖王妃和周氏同時舒了口氣,一顆心差點沒跳出來。

武寧侯眯着眼,遠遠地看着玉萱,他覺得今天的氣氛有些不對,靖王將她請來,究竟是爲什麼?他隱隱覺得,霍名啓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禮畢之後,婆子們摻着新娘回房,只留下蕭祤一人招呼賓客。蕭祤先是拜見了宮中的內相,謝了聖上賞賜,又向賓客敬酒。

席間,衆人自然是誇讚蕭祤如何少年有爲,王爺又是如何的虎父無犬子,蕭祤一杯接着一杯,喝得大醉,卻故意避開玉萱,始終沒有過來。

而許少卿也沒去招呼蕭祤,只坐在一旁喝悶酒。玉萱看出他不開心,便問道:“你今兒怎麼這樣安靜,他今日大喜,也不敬杯酒去?”

許少卿看了她一眼,嘆道:“別人說風涼話也就罷了,你瞧着,他今日可歡喜麼?”

玉萱一愣,擡起頭,見蕭祤滿面紅光,在衆星捧月之下,推杯換盞。自己認識他以來,竟從未在他臉上見過這樣的笑容。

可這笑容總讓人覺得哪裡不對,他笑得太歡愉,卻也太單調。彷彿是一張鐫刻好的笑臉,生生安在了她的臉上。

玉萱的神色漸漸黯然下來,她不是看不出,隱藏在那雙桃花瞳裡的深深痛苦。

蕭祤,這門親事你可是心甘情願?若不是,你究竟是爲什麼呢?

沒一會兒,又有朝臣來向許少卿敬酒,他笑眯眯地含笑迴應,喝得微醺,忽聽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背後響起,“許三郎,別來無恙?”

許少卿的笑容慢慢散去,臉色逐漸變冷,回身道:“勞您老記掛。”

霍名啓站在他身後,端着一隻酒杯,冷笑道:“三郎還是老樣子,整日裡只會遊手好閒,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胡混。”

他這話說得極不客氣,衆賓客聽着,笑容尷尬地凝在臉上,滿堂內霎時寂靜無聲。

霍名啓陰邪的目光又向玉萱掃來,“臭丫頭,你是什麼身份,竟敢坐在這裡?”他說完,手腕一抖,一杯酒水向玉萱臉上潑去。

玉萱大驚,趕忙避開,身形未動,卻被許少卿抓住了手臂。只見許少卿左臂一擡,隔住了霍名啓的胳膊,那杯酒水也隨之一顫,中途轉變了方向,不知灑在了誰的身上。

只見郎中令郭嘯忽然站起來,手忙腳亂地抖着袍子上的酒水,許少卿斜眼覷着,含笑道:“郭大人受驚了,實在抱歉。”

“許公子嚴重了,無妨,無妨。”郭嘯賠笑兩聲,趕忙退後,面前這兩人都是他惹不起的角色,還是躲遠些爲好,免得再崩他一身血。

玉萱怒火中燒,卻還是深吸口氣,起身道:“回大人,小女是接了靖王的請柬,因而前來赴宴。”換言之,是靖王叫我來的,你說我不配坐在這裡,就去找靖王說去。

靖王正在與賓客飲酒,聽到聲響,回過頭來,起身道:“霍大人這是怎麼了?誰敢惹您老不快?”

霍名啓見靖王的語氣還算恭敬,冷哼一聲,“靖王今日請了這麼一個犯婦前來,不是自降身份麼?”

“犯婦?”許少卿插言道:“霍大人何出此言?”

霍名啓陰聲道:“韓玉萱被夫家所棄,卻將戶籍私自遷出,豈不是大罪?”

許少卿輕蔑一笑,目光森冷,“這又是什麼大事,你說有罪就有罪,京城律法,莫不是你霍名啓一面之詞?”

“大膽!”霍名啓勃然大怒,“許少卿,掌管典獄司的是你還是我?身爲女子,就該謹守婦道,侍奉丈夫,即便被夫家所棄,也斷不許自己遷籍自立,否則德行何在,法度何在?”

許少卿一聲輕笑,“想是霍大人誤會了。”他提高了聲音,“這位姑娘是千秋詩會魁首,因不願嫁入霍府,請求娘娘免除了她的婚約——”

許少卿故意將此時說得人盡皆知,便是要替玉萱正名,“何況,她的戶籍並沒有私自遷出,她已與我定了親,戶籍自然是遷入許府。”

他話音一落,玉萱心頭巨震,周氏驚愕地挺直了身子,許少卿是瘋了麼?他竟然放着當朝公主不要,卻要娶一個沒名沒分的庶女?

京城裡人盡皆知,七公主與許少卿自幼青梅竹馬,薛貴妃早就有了將女兒許給他的打算,因而許少卿雖到了年齡,卻無人感去侯府說親。

霍名啓自然也不相信,只當這是許少卿與她作對的手段,厲聲道:“許三郎,你可不要信口雌黃,你可知擾亂朝廷法度,該當何罪?”

滿堂賓客都吃驚地看着他,無論是知道內情的,還是不知道內情。許少卿難道爲了救一個身份卑微的女子,竟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

需知按照大周的法度,男子娶妻之前,不能納妾,只能買些奴籍女子養在房裡。這些女子沒名沒分,更遑論戶籍了。

許少卿挺直脊背,朗聲道:“霍大人若不信,自可去刑部翻查,只是若她的戶籍若當真在我許家名下,你如此中傷內子,需得給我個說法。”

霍名啓見他說得胸有成竹,一時拿不定主意,他陰笑一聲,“那老夫便吩咐人查查就是。老夫也是爲了我大周法度,三郎又何必這樣較真呢?”

霍名啓果然是老奸巨滑,幾句話,便將私仇變爲了公事,也順理成章地擺脫了那句“需得給他個說法”。

許少卿卻不依不饒,逼問道:“既然霍大人還沒將事情弄清,爲何不分青紅皁白,對韓玉萱動刑呢?”

霍名啓面色一變,心中氣憤之極,這幾日,他一直牢牢地看着戶籍動向,難道還真的讓他做了手腳?

這會兒他若說自己是證據確鑿,方纔依法行刑,若查起來這丫頭的戶籍當真在許府,自己豈不有瀆職之嫌?

可如果說他尚未查清,便妄自動刑,也有屈打成招之嫌。

許少卿冷眼看着他,脣邊帶着輕蔑的微笑,霍名啓,既然你想找我的麻煩,就看你有沒有膽量跟我賭了。

兩人四目相對,兩雙眼眸中波濤翻涌,霍名啓縱橫宦海多年,深知自己這雙眼睛的份量,多少權貴朝臣,多少沙場名將,都不敢與他對視,更別說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

可想不到許少卿的眼神深邃森冷,似古井無波,卻偏偏蘊藏着巨大的力量,牽引着他,讓他莫名的心驚膽寒。

半晌,霍名啓哈哈一笑,“這等小事,自不會是老夫親自過手,乃是刑部掌管戶籍的官員所辦。不過是偶然向老夫提起,老夫想不到京城裡有這樣大膽的犯婦,今日既見,纔好意提點三郎一句。”

霍名啓三言兩語,又將帽子扣到屬下頭上,至於玉萱的戶籍究竟在何處,他自然會查個水落石出。許少卿,你若想救她,就娶個庶女做冢婦吧!

許少卿冷笑一聲,復又逼前一步,“霍大人何必顧左右而言它呢?此事涉及女子名聲,可大可小,何況韓玉萱是我爲過門的妻子,今日若不說個明白,休怪許少卿不講情面!”

霍名啓想不到許少卿竟然咄咄相逼,心中大怒,惡意陡生,正要發難,忽聽門外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

“好好好,看來我大周的喜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玉萱有些吃驚,伸長脖子向門外望去。來者究竟是誰,竟敢在靖王府,如此放誕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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