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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55.第五十五章

第二日, 玉萱渾渾噩噩,身體發燙。她一夜水米未盡,又被寒氣所侵, 一口氣已是有進無出。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忽聽“嘩啦啦”一聲, 幾個獄卒闖進來, 一左一右, 將她架出牢房。

玉萱想問他們要帶自己去何處,喉嚨乾啞,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任由幾人拉着,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身子一輕, 被拋在了地上。

玉萱擡起頭, 只見自己已被帶到了公堂上。左右各站了十名衙差, 一個身穿蟒袍,頭戴烏紗的男子端坐正廳, 冷冷地看着自己。

“堂下之人,可是韓玉萱?”那大人陰陽怪氣地開了口。

玉萱打起精神,淡淡地道:“正是小女子。”

大人道:“韓玉萱,你可知罪?“

“民女不知所犯何罪。”玉萱一字一句,不卑不亢。

那大人大怒, 猛地一拍驚堂木, 厲聲道:“大人刁民, 還敢狡辯?”

玉萱挺直脊背, “大人就是讓民女認罪, 也該說出個由頭,這般胡亂抓人, 恕民女不服!”

大人冷笑一聲,“你一個小小女子,當知夫主妻從、三從四德的道理,你的戶籍已歸在夫家名下,如今竟私自遷出,該當何罪?”

玉萱暗自齒冷,果然還是霍名啓搞的鬼!她擡頭道:“我的婚事乃是皇后娘娘親口免除,婚事既已作廢,戶籍自當牽出夫家,何罪之有?”

“大膽!女子戶籍,豈容你自己做主?若被夫家休棄,自當由父母接回,遷入本家,若改嫁他人,卻是要遷入夫家。如今你本家又不肯接,你卻私自遷出,豈不是犯了大罪?”

這大人說的驢脣不對馬嘴,一頓因爲所以,卻根本說不出罪狀。玉萱心中齒冷,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武寧侯不肯接她的戶籍,她亦沒有夫家,在他們嘴裡就成了滔天大罪了。

玉萱直挺挺跪在那裡,一言不發,她只想看看,這羣人究竟想把她怎樣。

那大人見她不再頂嘴,只當她怕了,心中有些得意,“如今你的戶籍既然無人認領,那便只有兩條路,第一,你懇求夫家收回休書,重新將戶籍遷回去,否則,依律重責二十大板。”

這人是霍名啓的狗腿子,故意將玉萱拒婚,說成是被夫家休慼,讓她難堪。玉萱是知道這個時代的刑罰的,所謂的杖責,並非想象的那麼簡單,打人的板子有三米來長,一寸多厚,一下便表皮潰爛,三下傷筋露骨,二十杖打完,身體強壯的漢子還好,像玉萱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只怕要一命嗚呼。

玉萱也總算是明白了,霍名啓這是在告訴她,要麼回心轉意,嫁到霍府,要麼,他就要她的命!

這點小事情,刑部自然不會插手,所謂的律法,也不過是霍名啓一面之詞罷了。她就算據理力爭,也毫無用處。想不到天下之大,竟沒有可以講理的地方!

玉萱甚覺悲涼,不禁握緊了拳頭。心中忽然又想起了蕭祤來,如今他在何處,自己被霍名啓陷害,他究竟知不知道?若她的戶籍能遷入蕭府,霍名啓還有何話說?

可如今公堂森森,生死已迫在眉睫,她又到哪裡去尋他呢?今日她若向霍名啓服軟,只怕這輩子也無法逃脫他的魔手。

大人看出她的懼怕,暗自得意,笑道:“怎麼樣?韓玉萱,你想好了沒有?”

玉萱突然擡頭,露出一抹森然冷笑,“小女子願領重責!”

“什麼?!”大人陡然變了臉色,向前靠在案前,厲聲道:“你想好了,莫非你不要命了?”

玉萱輕蔑一笑,她就是要告訴霍名啓,讓她嫁給他,她寧願去死!

霍名啓一直躲在暗處,想好好看看今天這場好戲。他要看着玉萱後悔,向他跪地乞憐!可萬萬沒有想到,這臭丫頭竟然不識好歹,她既然不要命,那他就如她所願!

那大人一時也沒了辦法,不一會兒,一個衙差湊到耳邊,吩咐兩句,大人冷聲道:“本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當真不知悔改麼?”

事到如今,玉萱早已不懼生死,這個時代加諸給她的命運,她無力反抗,卻也要以尊嚴,給它以最大的嘲諷。

半晌,那大人猛地扔下一跟紅木籤,厲聲道:“給我打!”

“是。”他一聲令下,兩旁的衙差突然抓住玉萱,將她拖到一張虎皮凳上,外頭圍了一羣看熱鬧的民衆,見她如此大膽,竟公然悔婚,一時唏噓不已。只是她們受慣了三從四德、夫主妻從的教育,不僅沒有同情,反到覺得玉萱罪有應得。

玉萱很快被固定住了手腳,她渾身脫力,根本沒有反抗的力量,接着,巨大的板子狠狠落在她身上。

“啊!”玉萱不想叫,可身體完全不聽使喚。他們受了霍名啓的教唆,下手格外重。若說武寧侯的鞭子讓她痛在肌膚,這板子已讓她痛入骨髓。

玉萱抓着凳子,十根指甲嵌入紅木當中,根根劈裂,滲出猩紅鮮血。她的額發都已被冷汗打溼,黏在臉上,那些看熱鬧的人,心覺血腥,紛紛散了,只有些變態的,還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瞧着。

衙差們卻早就見慣不怪了,那大人陰惻惻地道:“看到沒有,以後若有女子不守婦道,被夫家所棄,爲本家不容,這就是下場!”

他話音一落,空曠的大堂裡突然發出一聲猙獰的厲笑,只見玉萱滿嘴鮮血,擡頭道:“誰說我是被霍名啓休棄?是他又老又醜,我就是死,也不會嫁給他!”

“閉嘴!”門後突然傳來一聲怒斥,霍名啓本來一直躲在暗處,不想親自出面,這會兒氣得叫出聲來。那大人唬了一驚,連忙起身,“閉嘴!給我打!”

霎時間,玉萱的嘴已被一團破布塞上,一板子又落了下來。猩紅的血肉飛起,玉萱想叫,已變成了垂死的嗚咽。

五杖打下,玉萱已經幾乎昏死,她僅憑着最後一點力氣死撐。衙差也看得出來,再打一杖,只怕會鬧出人命。

“怎麼辦?”那大人低聲問了一句,他身旁的門子轉身,向後請示,直到裡頭的人擺了一個手勢,那大人喊道:“打!”

衙差見得了令,心中暗歎,乖乖的小嬌娘,你得罪了厲害人物,將來進了地府,可怪不得我們!接着,那致命的一杖狠狠打下。

玉萱心如死灰,閉目等死,好一會兒,那木杖竟沒落下。她強撐着睜眼,只見一個白衣少年突然闖了進來,接着衙堂裡想起了一個聲嘶力竭的慘叫。

只是這慘叫並非來自於玉萱,而是那個執杖的劊子手,他手中的紅木杖子突然“咣噹”一聲落在地上,腕骨竟已被人折斷。

“大膽,你、你、你是何人?”大人吃了一驚,嚇得渾身發抖,不住後退。

那少年一身雪白,一頭長髮烏黑如墨,垂在如玉的臉龐上。他那雙狹長的鳳目充滿了怒火,陰聲道:“我是誰,大人不認得麼?”

他每說一個字,就逼前一步,待說完,已經走到了大人面前,周身散發着令人戰慄的冷氣。

“許——許少卿,你、你、你膽敢擾亂公堂,該、該當何——”大人話未說完,突然被人扼住了咽喉,憋得臉色青紫,驚恐道:“來、來人——”

衆衙差見狀,一窩蜂似地涌了過來,忽聽得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你們誰敢動?”

許少卿面沉如鐵,手指微一用力,大人只覺喉嚨劇痛,嚇得渾身發抖,嘶喊道:“饒命,饒命——”

衙差們被他氣勢所懾,都戰戰兢兢地看着,竟然誰也不敢上前。半晌,只見許少卿輕蔑一笑,鬆開了手指,“聽着,我今日饒你狗命,是叫你跟你主子說清楚,若敢傷她,我血洗他霍家滿門!”

說罷,一甩袍袖,旁若無人地走到玉萱身旁,心疼地將她抱起,柔聲道:“玉萱,我來了。”

玉萱睜眼,慘白的臉上擠出一個微笑,“你——真是——我的貴人——”

許少卿知她傷痛,換了個姿勢,讓她整個人能靠在自己身上。他心疼難受,只能緊緊攥着玉萱的手, “沒事了玉萱,沒事了,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

玉萱對他笑笑,想說什麼,卻終沉入了那無窮無盡的黑暗裡。

許少卿將袍子脫下來,緊緊裹住玉萱,在衆目睽睽之中,大步走出了府衙。

待他走遠,那大人兩腿一軟,猛地癱坐在了椅子上。

威烈侯府的馬車早已備在門口,許少卿將她抱上車,吩咐車伕疾馳而去。他怕馬車顛簸,橫起一條腿,將玉萱託在懷裡,一面又用袖子爲她擦去汗水。玉萱此時已經暈厥過去,俏臉蒼白無色,只有長長的睫毛還驚恐地顫抖。

許少卿心如刀割,將玉萱緊緊摟在懷裡,苦澀地低喃:“玉萱,少卿不想做你的貴人,做你的良人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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