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萱感覺有人跟蹤,猛地轉過頭,發現身後只有綠樹山茶,隨風搖曳,並無他人。
她深吸口氣,摸了摸胸口,不知這恐懼打哪來的。出來半刻了,只怕失禮,便順着小路前行,打算繞路回去。
剛走出幾步,忽聽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玉萱一驚,不禁回頭,“什麼人?”
話音剛落,但見兩旁樹木搖晃,將撲下來兩個手執大刀的黑衣殺手!
玉萱大驚失色,張口大叫,可惜這會兒她已走到了林子深處,衆人都忙着在湖邊看龍舟,真是叫破喉嚨也沒人理了。
玉萱不及多想,只能撒腿狂奔。可惜她今兒穿的裙子太繁瑣,卯足了勁兒還是邁不開步。她心中暗罵,怎麼自己這樣倒黴,光天白日的總能遇見強盜?
突然,玉萱只覺腰眼一疼,被那黑衣人扯住了腰帶,她身子一歪,繼而腳踝劇痛,慘叫一聲,跌在了地上。
玉萱大急,慌張想爬起來,不想那一摔扭傷了腳,剛一動彈,一股劇痛入心,差點昏了過去。
黑衣人撲將上來,二話不說,大刀向她頭頂砍去。玉萱心頭一涼,道一聲完了,這夥人與上次不同,看來一心只是想要她的命!
只是她一個侯府的庶女,不在權利核心,不牽利益爭鬥,到底是誰,非要至她死地呢?
玉萱絕望地看着那明晃晃的尖刀,心想自己若再死一次,是會接着穿越呢?還是會發現,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個夢?
正在她思慮飄飛的瞬間,一道鮮血突然飛灑出來,面前已多一個頎長俊美的身影,他擋在玉萱面前,手掌托住了那把致命尖刀!
玉萱回過神來,連向後退。凝目一看,面前之人竟是蕭祤!
蕭祤見玉萱獨自下樓,放心不下,想要跟着,又怕人閒話,因而又坐了一會兒,纔出來尋她。
想不到剛見到她,就碰到了適才那生死一幕。
蕭祤的身手本來不錯,可利刃距玉萱只有數寸,無論如何也就救不出人,唯一的辦法,就是以血肉之軀,徒手接刃!
他知道這一刀下去,若砍斷手筋,自己這雙手就廢了,可那一刻,他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他不能讓她死!
正是那一瞬間,讓蕭祤明白,這個只有數面之緣的女子,在他心裡的地位已經這樣重了。
玉萱心中狂跳,看着蕭祤雙手長出,與那幾個黑衣人周旋。他手心的鮮血絲絲流下,在草木上飛濺了一片殷紅。
玉萱咬着嘴脣,說不出心中的震撼。適才那樣兇險,他竟然不顧生死來救她?他到底是她的什麼人?
她想起壽春文館上驚鴻一瞥,亦想起那首情思繾綣的浪淘沙,霎時心絃顫動,竟不知是何滋味。
蕭祤白衣飄飛,動作敏捷,沒一會兒,搶過了一黑衣人手裡的刀。他有了兵刃,氣勢更勝,黑衣人眼看不是對手,不想戀戰,竦身逃走。
蕭祤也並未追,扔下兵刃,欺身到玉萱身旁,“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他氣喘吁吁,滿臉焦急,聲音也有些嘶啞。
玉萱忙抓起他的手,扯下衣襟,爲他止血,“你的手在流血,還只顧着問我!”
蕭祤彷彿這會兒纔想起自己受傷了,他見玉萱沒事兒,只鬆了口氣,“我自己來吧,別嚇着你。”
蕭祤紮緊傷口,濃眉緊鎖,強忍疼痛。這一刀傷得太深,好在沒碰斷筋骨,若再深一分……
想到這裡,蕭祤也有些後怕,他不怕自己的手毀了,只怕它毀得不是時候,無力相救佳人。
玉萱見他額上疼得滿是細汗,着實感激,急道:“咱們快回去吧,弄些傷藥!”
“不行,”蕭祤眸光一動,這羣人來歷不明,現在決不能冒冒失失地回去,毀了玉萱的名聲還是小,搞不好會搭上性命。
今日皇后大宴,竟有人埋伏在此,意欲對侯門女眷行兇,當中的厲害,沒人比蕭祤更清楚了。
不用說,這一定牽扯了齊王與湘王的奪嫡之爭。
只是他還不確定,這是哪一方出的手。無論是誰,若傷了他蕭祤的妻子,即便是一直輔佐的湘王,也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想到這裡,蕭祤的神色冷了一下,玉萱瞧見這如尖刀的目光,竟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
蕭祤意識到自己嚇到她了,神色忽地轉柔,“腳還疼麼?我扶你起來!”
玉萱有些猶豫,兩人這樣,讓別人看見實在不妥。可這會兒,講不了什麼男女大妨了。
蕭祤見她沒拒絕,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肩膀,懷中人的髮絲輕輕揚起,帶來一縷幽香,蕭祤心中一動,顧不得疼痛,竟有些把持不住。
他收斂了心神,讓玉萱半靠在他身上。玉萱試着動了下腿,忽然痛呼一聲,抽了一口涼氣。
適才那一崴,傷了筋骨,腳踝已腫起一大片,莫說走路,動也不能了。
“你的腳踝傷了,要將瘀血揉通,來靠着我坐下。”蕭祤摟住她,雙手輕輕按住她受傷的腳踝。
玉萱沒有古人那麼多妨礙,雖然覺得不妥,還是沒有拒絕。蕭祤的手停了一下,擡頭道:“請恕在下唐突。”
他那絕美的桃花眼含着笑,溫柔而真誠,看得玉萱的心中慌了一瞬,沒出息地別過了頭。
蕭祤退下她的鞋襪,少女白如美玉的腳踝映在眼裡,只上面淤腫了一塊,有些醒目。他搓熱雙手,心疼地敷在傷處,慢慢揉着,彷彿那入骨的刀傷,都不及這一塊瘀血讓他難過。
玉萱芳心一顫,不禁咬着嘴脣,這一幕卻也蕭祤捕捉到,他皺了皺眉,“怎麼了 ,可痛了麼?”
玉萱搖搖頭,突然道:“你……你爲何對我這樣好?”
蕭祤的手停了一下,深黑的瞳仁凝着一道波光,凝視着她,“蕭祤心意,姑娘不知麼?”
玉萱只覺心中的某一根弦突然斷了,她就是再不懂古人,也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面前的男子,心儀於她。
自從來到這裡,玉萱早對婚姻大事灰了心,她纔不想嫁了一個男人,相夫教子,還要對付他的三妻四妾,到不如一輩子老在家裡的好。
可是面前的男子,莫名牽動了她的心魂。
玉萱想說什麼,卻堵在喉嚨,愣愣地看着他,表情無比的糾結。
蕭祤見她這般,心中有些忐忑,莫非自己說的太直白,惹她不高興了?只是自己已去侯府提親,她已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莫非侯爺和夫人還沒告訴她麼?
這樣也好,若她一早知道他們已定了親,到沒趣了。
蕭祤壓下向她傾吐的衝動,安心爲她揉散瘀血。他隨軍兩年,最知道如何處理傷處,沒一會兒,瘀血漸漸散開,筋肉處傳來一陣溫熱,果然沒有那麼疼了。
玉萱感到腳掌上的陣陣酥麻,羞澀地抽回,“我自己來吧。”她知道女子的腳是不能讓人碰的,今日事出突然,可真是羞死人了。
蕭祤欣賞着她害羞的模樣,含笑隔開她的手,“別動,讓我來。”他的聲音那樣溫柔,彷彿傍晚輕撫的絃樂。
玉萱無力拒絕,任憑他幫自己穿好鞋襪。蕭祤才依依不捨地放開,扶着玉萱站起,“你試着走走,可還疼麼?”
玉萱低頭,看到他手心還隱隱露出血痕,心中感激,低聲道:“多謝。”
蕭祤聽到這“多謝”二字,心中忽然癢癢的,難得她沒拒絕自己,是不是該討些好處?
他心裡自然對玉萱是愛極了的,喜歡那個文館中鋒芒外露的小姑娘,可除了他的才氣,他亦愛她的在自己的面前的美麗和嬌憨。
夏日的陽光斜灑在她的臉上,彷彿白玉上捲起一道波光,那一點嫣紅,又是冰雪上驟然綻出的一朵紅梅,那樣的美,那樣的俏,真是豔絕了人寰。
蕭祤心潮涌動,忍不住靠前一步,望着她眼底自己的身影,柔聲道:“你怎麼謝我?”
玉萱聽到那急促而嘶啞的聲音,心絕不妙,這個看似君子的王爺世子,難道跟許少卿一樣,也是個色狼?
“你做什麼……”玉萱的聲音軟軟的,並非她軟弱,而是她自己都不知道,心中的某一個地方動了。
“你閉上眼睛。”蕭祤含笑說道。
玉萱心中有氣,這是什麼意思?一半氣他得寸進尺,一半氣自己因他而生的慌亂。
“你放心,我不是想親你。”蕭祤說的一本正經,讓人不得不信,“你想謝我,就聽我的話。”
這下玉萱可有些奇怪,不知他打得什麼算盤,想了想,到底還是閉上了眼睛。
很快她就知道自己被騙了,脣上忽然傳來一抹不屬於自己的溫熱,還帶着一縷淡淡的茶香。
蕭祤本來只是試探地碰一下,雙脣相接,只覺一股電流直竄全身,他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衝動,緊緊按住玉萱的腰,深深地吻了下去。
這是他的妻,他愛她疼她,自然也是天經地義。
蕭祤的脣柔軟溫柔,覆蓋在她脣齒之間,輕纏慢繞,玉萱腦袋一空,很快迷陷在美妙的觸感中,幾乎魂也丟了。
這小子的技術也太好了,肯定練過的。
這樣想着,心中突然有些不悅,玉萱一把推開他,蕭祤正吻得心蕩神馳,哪肯放手,不自禁用了力。
這一下玉萱更怒,狠狠一口,將蕭祤的下脣咬出了鮮血。
“嘶——”蕭祤吃痛,這才清醒過來將她放開,見玉萱眼中似有怒色,不解道:“怎麼了?”
玉萱也不好說自己是因爲他技術熟練而發火,只冷冰冰地盯着他。蕭祤又一陣茫然,明明感覺她挺喜歡的,否則自己也不會這麼造次。
“你莫生氣,是我唐突了。”蕭祤低頭凝望着她,帶着一絲自責,生生壓下心中火焰。
這個小妖精,不知他血氣方剛,實在是太折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