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庶女難嫁 > 庶女難嫁 > 

14.第十四章

14.第十四章

玉萱只歇了一天,第二日便恢復上學。林氏還是膽戰心驚的,拉着玉萱的手左囑咐,右囑咐,直說了小半個時辰,才把她放走,搞得玉萱險些沒遲到。

主僕二人出了門,馬車早已備在門口,依然是她和玉陵一人一輛。玉陵沒敢再使壞,看她的眼神也有些躲閃。

“姐,今天的馬車都是好的,你、你可別跟別人說。”玉陵小聲嘀咕着。

玉萱心中暗笑,這小少爺原來是怕自己告狀,故意板起臉道:“這就要看你日後的表現了,若再敢做這事兒,我保管還讓先生罰你!”

玉陵想起前日罰站的慘況,猛地打了個寒戰,老老實實地鑽進車子去了。

“小姐,小少爺怎麼好像有些不對?”綠萼也看出了什麼。

玉萱嘴角上翹,道:“怎麼不一樣了?”

綠萼道:“從前小少爺頑皮得很,總喜歡……總喜歡招惹姑娘,現在可聽話多了。”

玉萱心中明瞭,這“招惹”二字,恐怕不足以描繪玉陵的“惡行”。只是對付小孩子她很有一套,總要讓他們吃點苦頭,再在關鍵時候拉他們一把,這樣他們才能對自己又害怕,又崇拜。

不出玉萱所料,周氏主動給馬車添了兩個護衛。玉萱被抓走,周氏只簡簡單單地做了下表面功夫,並不怎麼上心,她真正怕的,是玉嬈回來上學後,出什麼意外。

若等玉嬈回來再添人,難免被別人說她只想着自己女兒,不能一視同仁。因此不如早派些人手,玉嬈回來也順理成章了。

馬車一路無事,卯時便到了學堂。玉萱那日並沒細看,今日擡頭一瞧,只見這庭院紅牆青瓦,典雅古樸。兩旁植滿綠竹,枝枝蔓蔓,牆院掩映在竹影之中,帶着濃濃的書卷味。

玉萱進了屋,依舊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學堂裡已來了不少人,京城的貴女們三三兩兩坐在一處,裙紗鮮妍,環佩璀璨,晃得人有些睜不開眼。

許少卿依然獨自靠在牆邊,悠閒地瞧着二郎腿,鳳目微眯,一臉愜意。玉萱瞥了他一眼,心中暗暗不恥,尋常世家子弟,這個年紀的,都已參加科考,入仕爲官,只有這個威烈侯府的三少爺,還整日裡遊手好閒的混日子。

衆人見她進來,先是有些吃驚,繼而竊竊私語。玉萱只當不見,吩咐綠萼擺好紙筆。昨兒她沒來上學,衆人只當她被公羊先生的作業嚇破了膽,知難而退了,想不到竟然還有臉來。

“真沒見過這樣沒臉的人,以爲昨兒不來,就能躲過去了麼?”當朝太保的外孫女兒秋瑾不算小聲的嘀咕着,鄙夷地看了玉萱一眼。

“可不是麼!”她的丫頭接過話,道:“公羊先生今日就會宣佈評詩結果了,那些個交白卷的,怎麼還不回家躲着去?”

說完,身旁的小姐們都笑得花枝亂顫,惹得頭上的步搖不住搖晃,映着窗外的陽光,奪目而刺眼。

綠萼漲紅了臉,低聲道:“小、小姐,昨兒咱們沒交詩,不然奴婢幫你寫一首吧!”

綠萼知道自己的詩寫得不怎麼樣,多半也要被公羊先生“退學”,只是跟她的草包主子比起來,只怕還能強些。

玉萱擡頭掃了綠萼一眼,淺笑道:“怎麼,你還會寫詩呢?”

綠萼的臉更紅了,支吾道:“奴婢……奴婢……”她想說奴婢的詩確實比小姐強些,卻無論如何也不敢開口。

玉萱當然知道她的心思,見她憋得滿臉通紅,噗嗤一笑,道:“放心,既然結果沒評,就還來得及,你只放心好了。”

“是。”綠萼表面應承,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打鼓。

沒一會兒,屋中又進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兒,穿着鏤金絲紐牡丹花紋蜀錦衣,腰間纏着一條青紅緞帶,帶下垂着銀絲絡子,當中懸着一塊晶瑩美玉。生得雖不頂好,但也是柳眉杏目,嬌憨可人,正是蔡僕射的幺女蔡文雅。

蔡文雅剛一進屋,目光便有意無意向許少卿的座位掃去,他身旁圍着的是平南侯、寧國公、晉國公家的幾個少爺,看到少女的目光,露出竊笑,蔡文雅連忙別過頭,羞得臉也有些紅了。

蔡文雅不知是不是有意在玉萱身旁坐下,目不斜視,冷笑道:“有些人別忘了自己說的話,今兒來是特意給我磕頭道歉的麼?”

玉萱彷彿沒聽見似的,依舊漫不經心的蘸墨臨帖,蔡文雅猛地轉過頭來,道:“韓玉萱,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以後若還聽我的話,這次我就饒了你,不讓你在大家面前丟臉,你看怎麼樣?”

玉萱淺笑擡頭,這丫頭還挺有心計的,難怪往日的玉萱被她緊緊攥在手裡,唯命是從,可是她日後若還想操控自己,那她就打錯了如意算盤了。

蔡文雅見玉萱一臉平靜,驚愕道:“怎麼?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麼?”

“誰說我的詩一定會評不過了?”玉萱垂下眼皮,精心看着手下的字。

“你昨兒都教了白卷了,你根本就寫不出來,還敢在這大言不讒?”蔡文雅實在不明白,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不識時務的人,放着明路不走,偏要把自己往死路里推。

玉萱忍不住想要發笑,白卷又怎麼樣?四言古詩,隨口一說也有幾十首,她今兒偏偏要好好的交這張白卷。

蔡文雅見她又不說話,恨恨地咬了咬牙,狠心道:“好,那咱們就等着瞧!”她那本該天真的杏目裡透出一抹兇光,韓玉萱,今天就看你怎麼死在我手裡!

她想到玉萱當衆跪在她面前,磕頭道歉的樣子就有些得意。這麼長時間,玉萱一直是她的跟屁蟲,她說一,玉萱從不敢說二,她就不相信,這麼一個草包能飛出她的手心。

玉萱臨了兩張字帖,公羊先生才姍姍來遲。他身後跟着兩個書童,手裡捧着一沓宣紙,墨跡氤氳,泛着醒目的烏黑。

衆人都知道,這沓文稿便是她們昨日交上去的古體詩,今天會宣佈評定結果,不及格的——退學!

雖說在座的都是侯門勳貴,但大周朝素來尊師重道,在學堂裡,沒人比公羊先生再有威嚴,就是當今天子,在此讀書時也要敬稱他一聲老師,何況他爲人孤清傲骨,剛正不阿,他的裁斷,自然無人不服。

公羊先生不是冷漠無情之人,爲師五十載,還沒有一個公子小姐被她退學。如果玉萱真成了第一人,她也算是名垂青史了,只是人家的英名,她則是——臭名。

公羊先生冷漠地走到案桌前,鷹目似兩道冷箭,射向玉萱。玉萱慌了一瞬,心想自己雖交了白卷,也是因爲昨兒告了假,正想說今日補上,公羊先生卻突然挪開了目光。

“昨日你們交上來的古詩,各有所長,雖有不足,亦並非無可取之處,老夫甚爲欣慰。”公羊先生說完,另拿起一本北朝詩文選,準備授課。

衆人都愣住了,韓玉萱交了白卷,公羊先生如何只字未提?難道竟讓她這麼糊弄過去不成?何況公羊先生素來謹肅,言出必行,明明說了寫不出來的退學,怎麼出爾反爾?

玉萱心中的驚愕並不比衆人小,她本想當衆寫首古體詩,一展才華,哪知公羊羽竟沒給她這個機會。

衆人心有疑問,卻又不敢多問,只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公羊先生的臉沉了一沉,道:“若有疑問,自可舉手提出,不得低言竊語!”

蔡文雅最先一個坐不住,本以爲這次吃定了玉萱,怎能讓她糊弄過去?忍不住道:“先生,昨兒的古詩,可是有人交白卷的……”

她這一聲,有如第一隻春筍,那些看熱鬧不怕事兒大,接連附和,“就是就是,韓玉萱昨兒沒來上課,她沒交古詩!”

“先生說了,沒過評的不許再來上課!”

玉萱眯着眼,冷冷掃了一週,她必要將這些落井下石的人一一記住,終有一天,讓她們自食苦果。

讓她意外的是,許少卿卻一直抽身事外,充耳不聞,只低頭看着手裡的書,脣邊還帶着一絲玩味的微笑。

這微笑讓人難以揣測,不知他真是漠不關心,還是胸有成竹。

公羊先生面無表情,右手一伸,身旁的書童連忙遞上書稿,他翻出一張,道:“韓玉萱昨兒告了假,已託人將她寫的古詩交了,遣詞精妙,意境悠遠,不失爲一篇佳作!”

他此言一出,萬衆譁然,公羊先生莫不是腦袋壞掉了?竟然說玉萱的詩“遣詞精妙,意境深遠”?

玉萱也暗自心驚,公羊先生難道是後悔了前日所說,有意爲她找臺階麼?可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又絕不相信這老先生能做出如此圓滑的事來。

既如此,到底是誰,幫自己交了詩呢?

玉萱在學堂裡的人緣臭得不行,唯一說得上話的,只有蔡文雅一個。可這顯然不是她所爲,那究竟是誰呢?

玉萱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其中關鍵。她轉頭看了一臉綠萼,綠萼也一臉茫然,搖了搖頭。

玉萱沉住氣,低頭不語,靜觀其變。衆人只瞪圓了眼睛,目光齊齊射向她,顯然對公羊先生的話一字未信。

公羊先生展開宣紙,低眉念道:“翩翩飛鳥,棲我庭柯,斂翮閒止,好聲相和。豈無他人,念子實多,願言不獲,抱恨如何!”他讀完,擡起頭道:“此爲韓玉萱所交詩文,你們還有何異議?”

公羊先生讀完,衆人無一不長大了嘴巴,可他們的驚訝加在一塊,都比不上玉萱一分!

這人替她交上的古詩,玉萱再熟悉不過,正是出自東晉大文豪陶淵明之手!

玉萱所處的是一個陌生的時代,沒有秦漢,更不用說東晉西晉了,到底是誰,竟然會陶淵明的詩,難道這個時代,也有一個陶淵明不成?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玉萱心跳如雷,眼睛順着教室掃過一圈,難道這裡還有一個人是穿越來的?而且還暗中幫了自己?

想到她很可能會遇到一個“穿越盟友”,玉萱心跳加速,喉頭乾澀,緊張地握緊了拳頭。

<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