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以三煞有其事的坐在祠堂的椅子上,祠堂門口已是擁擠了不少柳鄉鄉民了。
來的基本上都是鄉里的農婦,少有幾個男子。農婦手裡拿着都是自家的針線活,有的還拿出了自己縫製的衣物。劉以三穩穩地坐着,他好像不是很着急。看着祠堂門口的鄉民愈見增多,甚至還有不少男子大聲喊道:“有沒有些男人的活,出力跑腿的都能幹。”劉以三笑笑,看着眼前的柳鄉人,他好像並沒有悲憫之心,只是輕蔑的笑笑。有錢能使鬼推磨,錢可真是好東西。劉以三慢悠悠的坐起,開口道:“今日收二十名手藝精巧,善通各色花朵的縫紉匠。”隨行的雜役讓喧囂的人羣排好隊,一個一個的去接受劉以三的篩選。
張沐這幾日在家裡儼然有一種大人的味道了。雖然只是因爲一次碰巧買了半貨架花,雖然是劉以三多給他了許多買花錢,但給張沐的是一個新的開始,一種新的自信和依託。只是家裡雖剩下不少鮮花,張沐遲遲不出去叫賣,他好像有點害怕。還沒等張謙催促他去買花,他便先跟張謙提了要回一次鄉里,找找老三爺再取一些花朵。張謙並沒有感到什麼異常,買花的一切事宜都隨張沐了,他本也想讓張沐自己獨自面對一些事情了。
張沐拉着黃牛車,慢悠悠的從青縣往鄉里趕去,他並不着急。只是去鄉里的時候,張沐碰到了一羣農婦跟着一輛氣派的馬車往青縣方向去。張沐趕黃牛稍微避讓了下,也沒在乎馬車裡坐的是哪家的老爺。張沐繼續趕着牛車,忽聽得身後有人呼喊了一聲他的名字,他停住了牛車,回頭觀望了一下。聲音從馬車裡面傳來,他自己並不認識這麼顯貴的人啊,他爹也不認識啊。他正好奇馬車上是誰,劉以三便從馬車上下來了。張沐一見是劉以三,很是吃驚。下車跑至劉以三跟前“前天晚上,買花錢你多給了太多了。”張沐道。劉以三聽到,示意張沐看了看他的馬車:“多的算是賞的。”
張沐好奇問道:“你從哪裡賺的錢,這麼快這麼多這麼氣派。”劉以三大笑迴應道:“老老實實買你的花吧,你也會發財的。”說罷劉以三突然湊到張沐的耳邊,悄聲道:“我棚前花盆下面放有一錢袋,夜裡賣花時,爲我插上三株罌粟,花盆下的錢袋裡的銀錢拿走就好。”張沐忙要開口,劉以三又道:“城裡開張了不知幾家花店,王員外的假花店也開張了,你覺得你的花還能賣出去?先從我這裡賺點,要不你回去怎麼交差!”。張沐聽後很是感激,最後擠出那句話,問道:“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劉以三思忖了一會,答道:“你應該問你應該怎麼報答我。”說罷便轉身上車,驅馬遠行了,留下張沐傻愣愣的站在那裡。
張沐趕着牛車想了一路也想不明白劉以三爲什麼這麼對他,劉以三在馬車內也是若有所思,只怕是他想的可不是什麼好主意吧。張沐先是趕車到了張老爺子家,說了下自己賣花的一些事宜後,就去了張老三爺家。老三爺這幾日沒見張沐回來也沒聽張老爺子說起過什麼事,很是擔心張沐這花買的怎麼樣,時不時的就去張老爺子家裡詢問。這次看張沐回來,忙問花賣的怎麼樣,城裡人喜歡這鄉下人種的花麼。張沐也爲老三爺這份擔心而感動,開心的回道:“三爺,真多虧了你,我第一晚出去叫賣,便賣了大半架花,算了算得有八百文了。”老三爺甚是高興“我就說你小子不錯,我沒看走眼。”張沐笑而不語,他漸漸喜歡上了被家人重視的感覺。老三爺又道:“小老侄兒,咱這什麼花買的比較好?這回我多給你裝點。”張沐聽着三爺說話,從牛車上拿下了給三爺在城裡賣的東西。張沐回道:“三爺,罌粟花賣的好,月季和山茶賣的也不錯,有的城裡女子問問咱們這裡賣不賣花苗?三爺別光顧着說了,我給你帶了點東西。”三爺不喜飲酒,尤愛拾花弄草。張沐在城裡給三爺賣了十幾個雅緻的花盆和三雙嶄新的布鞋。三爺忙道:“好啊好,我張老三一輩無子嗣,到今兒也能享受下兒孫孝敬的福分了,知足了知足了。”
這次老三爺給張沐裝了幾十株罌粟,月季還有山茶,還放上了一小袋種子。張沐回張老太爺家裡吃了頓午飯,給自己的爺爺奶奶說了下自己賣花的事情和長秋的事,張老太爺和任氏都很是高興。臨行前,張沐把自己偷留的銀子給了任氏。任氏拿着孫子給的奉錢,眼裡都有些溼潤了。
劉以三招足了縫紉匠,便大張旗鼓的做了起來。他簡單跟大家說了要做的假花的樣式,他又拿出了上次送給張沐的那朵假花做展示。也可以自己根據之前種花經驗做自己認識的其他花朵,只要做的鮮豔美觀,好似真花一般。做得好的每朵花還會獎勵二文錢,柳鄉的農婦雖說不是善於種花的能手,但對花的認識和了解上也算是見多識廣。做的好的會有獎勵,做的不好的,那可就要回鄉了。
王員外來到花店後面的作坊,看着這些縫紉匠們勤快的忙活着。他不得不愈加的欣賞劉以三了,他從商這麼多年,從未發現像劉以三這般嗅覺敏銳的人。他感覺自己發現了一個寶。王員外詢問劉以三:“從這些縫紉匠的手法上來說,比我宅裡顧的女工做的都好,做的花還千奇百怪卻十分好看,你從哪裡招來的?”劉以三在王員外耳邊道:“柳鄉。”王員外恍然大悟,哈哈大笑,劉以三也是大笑道。
王氏花店賣的假花,每一朵都栩栩如生,不仔細看跟真花無異。此時青縣城裡,也有不少的售賣真花的花店開張了,路上的賣花郎也多了起來。一時間青縣街頭巷尾滿是花香,充耳滿是賣花郎的叫賣聲。李氏每每聽到食店門口飄過的叫賣聲,便心裡暗自憂慮,張沐的花還能順利的賣下去麼?
過了午時,張沐便趕着牛車回來了。長秋在門口幫着張沐把花朵拿下,張謙和李氏在大堂微笑的看着。張謙問道:“你下午是不要醉馬巷賣花麼?”張沐有些慌張,遲疑了一會:“爹,不去了晚上再去。”李氏看張沐有些異常,關心道:“怎麼了,前日夜裡你不是說打聽了一名雜役。”張沐忙打斷李氏的話,手拍了下大腿,動作明顯有些誇張。“快別提了,娘,那個雜役他騙我的。我剛纔還碰到他了,我都沒想到, 他也是個賣花郎。”張謙和李氏都有點擔心,張謙道:“現在城裡花店開了好幾家,街上時時都能聽到賣花郎的叫賣聲。聽說劉以三還幫着王大富開了一個假花店。這生意有點難做了。”李氏接道:“不管怎麼樣,爹孃都支持你,實在不行,咱們再另謀出路。”李氏每次都爲張沐留好了退路。張沐聽到劉以三開了假花店的時候,眉頭驟鎖,這個劉以三太奇怪了,忙道:“放心吧爹孃,我不怕!”
長秋在一旁早就幫張沐挑選好了花朵,碼上了貨架,還給張沐倒上了一杯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