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我大明還有利劍在!(第一更)
半晌。
張玉、朱亮等人身穿戎裝到了。
他們臉色很嚴肅,帶着幾分驚疑,還帶着些許不解。
朱棣同樣披甲在身。
等張玉等人到了,朱棣掃了幾眼,讓姚廣孝將整理好的信息,交給張玉等人看:“這幾日,本王派人查了查北平的情況,不查不知道,一查連我都嚇了一跳,我這軍中將領,還有幾人不貪不拿的?”
朱棣斜着睥睨衆人。
張玉等人心神一凜,連忙伸手從姚廣孝手中接過,只是大致掃了幾眼,臉色就陡然一變。
朱棣道:“看到了吧。”
“我這燕王府全是些蠅營狗苟之徒。”
“不殺,行嗎?”
張玉跟朱亮對視一眼,神色有些凝重,他們在上面同樣有份,只不過相較其他人並沒有那麼過分,也很少涉及到貪墨,多是橫行霸道,做事有些囂張罷了。
但丘福、林彬等將領就不一樣了。
不僅自己貪,還縱容自己麾下將士,還有家屬貪墨。
還做着逼良爲娼、買賣人口、官商勾結的勾當,若是真的動起手來,只怕丘福、李彬等將領,都難逃一死,這讓張玉、朱亮等人一時有些摸不清朱棣的真實想法。
這是要秉公執法,還是要高舉輕放?
張玉把目光看向了姚廣孝。
尋求着姚廣孝幫助。
姚廣孝唸了幾句佛經,又撥弄了幾枚佛珠,開口道:“殿下,城中將士多有腐敗,的確當嚴懲,也務必要嚴懲,只是若真按上面的定罪,只怕殿下的燕王府會空一大半,而且有的罪不至死,貧僧以爲還是當謹慎爲好。”
朱棣瞪了一眼。
這一次,他不會聽姚廣孝的。
若是之前,他也同樣認同該高舉輕放,威嚇一下將領就夠了,但如今,他覺得不夠,響鼓當用重錘,大明的將士,都是一羣驕兵悍將,若是軍法不嚴,這些人根本不會長記性,反而還以此爲傲,吹吹捧捧。
既然要殺,就要殺的讓人怕!
朱棣冷哼一聲,漠然道:“道衍,本王怎麼做事,還輪不到你指指點點。”
“本王既然決定要徹查,那自然要查個乾淨,不過本王作爲藩王,主領北平一帶的軍政,並沒有權力干涉地方民政,因而只會涉及到整頓軍隊。”
“凡是軍中牽涉欺壓的將士一律格殺勿論。”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再想要不要對丘福、李彬等人動手。”
“丘福是從一個小兵時就跟着本王,一路出生入死上來的,對本王是忠心耿耿,而李彬更是不同常人,其父李信,是當年跟着陛下舉兵的,積功至明威將軍、濟川衛指揮僉事。”
“但這又如何?”
“我麾下的這些將士,哪個沒有跟本王一起出生入死?哪個沒有我大明立下過功勞?就他丘福跟其他人不一樣?”
“至於李彬,他父親爲大明盡心盡力,但他呢?”
“虎父犬子!”
朱棣滿眼的譏諷不屑。
隨即,朱棣還是面色一緩道:“不過念着他們自身的功績,還有父輩的貢獻,本王可以對他們網開一面,饒他們一命,不過要全部去職,他們不是一直在欺壓底層士卒嗎?那本王就讓他們回去也當個普通士卒,我倒要看看,他們要是面對這些情況,會不會感到羞愧跟羞恥。”
“至於他們牽涉其中的族人家屬一律查辦。”
“我大明還有王法在。”
“還有軍紀在!”
“另外.”
“這次整頓軍紀,要給我把陣勢拉起來,要讓全城人都知道,也讓全城人知曉,我大明對於這些違令的將士,是怎麼處罰的,同時把他們貪墨的田地、屋舍,全部歸還,敢私扣藏匿的,一律誅殺。”
“我朱棣這次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
“入伍就要有個當兵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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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殺氣騰騰的開口,眼中的殺意毫不遮掩。
他這次就是要大殺特殺。
姚廣孝眉頭一皺,狐疑的看着朱棣,心中卻暗暗生疑,驚疑夏之白究竟給朱棣說了什麼,能讓朱棣這麼激動,甚至是不惜將自己的親信也給懲治,這可不像是朱棣平時的做事風格。
張玉跟朱亮也是心神一凜。
他們自然看得出來,燕王是真下了狠心,也當真不準備留情。
只是這一番動作下去,北平只怕會死不少人。
但這纔是他們想要的燕王。
有魄力有決斷。
張玉朱亮拱手:“臣遵令。”
朱棣點頭,沉聲道:“按照查到的,一家家的清理吧。”
“是。”
等張玉朱亮離開,姚廣孝問道:“殿下爲何會有這麼大的轉變,那夏之白究竟給殿下說了什麼?”
朱棣冷眼看了姚廣孝一眼,沉聲道:“夏之白並沒有給我說什麼,只是告誡我,作爲一個藩王,要先做好藩王應做的事,等將自身的事做好,才能去圖謀其他的。”
“不然只會反噬其身。”
“我過去野心暴露的太早,做事也太急於求成了。”
“這對我並不好。”
“如今城中烏煙瘴氣,我作爲一個藩王,理應把這種現象制止,只有這樣,纔會讓我父皇對我另眼相看,也纔會真正的重視起我,靠耍一些陰謀手段,又豈會爲我父皇看重?”
“何況.”
朱棣看向姚廣孝,嗤笑道:“伱當真以爲天下有人能瞞得了陛下?”
姚廣孝沉默。
當今陛下經歷過太多事了。
天下很多事,落到他的眼裡,一眼就能看穿。
正因爲此,他當年才主動追隨燕王,離開了應天府。
因爲待在應天府,他實在心神不安。
“殿下這次意欲何爲?”姚廣孝問道。
朱棣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皙的牙齒,森然道:“自然是殺人立威,殺貪官污吏是百姓最喜聞樂見的,將這些人貪墨的田地分發出去,同樣能招攬大量的民心,還能將城中游弋的乞丐給安定住。”
“雖然會死不少人,但對於軍心的穩定,還有北平民心的安定,以及改變朝廷對我的看法,都是大有裨益的。”
“我爲何不能去做?”
姚廣孝頷首。
他沉思了一下,凝聲道:“殿下此舉固然很好,但也會面臨到一個很大的問題,就是中下層武官大量出事,殿下對軍隊的控制力會有一定的下降,而且臨場指揮調度方面,都有可能出狀況。”
“若是朝廷短時沒有北伐的想法,這倒是可以,若是朝廷有再度北伐的想法,只怕殿下手中將士戰鬥力會大降。”
“以陛下對北元的忌憚,只怕下次北伐不會太久。”
“真會留給殿下這麼長的時間,重新操練隊伍,重新提高指揮戰力?”
“貧僧認爲有些操之過急過切了。”
姚廣孝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他感覺朱棣有些太過急切了,只顧得了一頭,卻是枉顧了另一頭。
光想着把北平的事一股腦解決掉,卻忘記了,他這個藩王還有着鎮守北疆的作用,經過這一番大動,只怕軍隊短時都難恢復以往的戰鬥力,戰力大降之下,反而會有損燕王的‘名聲’。
朱棣笑了笑。
他看着姚廣孝,冷聲道:“道衍,你有時候很聰明,有時候又看的太短,你覺得當時夏之白在軍營中說的那些話,會不會落到當今陛下耳中,陛下又會做出什麼反應?”
姚廣孝一愣。
他遲疑了一下,不確定道:“以陛下對天下的控制,那些話定然會落到陛下耳中。”
“只是夏之白說的太不切實際了,根本就沒有太多可行性,且不說朝廷最終能不能吞併北元,就算是真做到了,治理起來也很麻煩,而且北元很大,朝廷根本就管不過來,最終還是要遺棄掉。”
朱棣搖頭。
他沉聲道:“這就足夠了。”
“你可知,當年陛下曾表露過對元朝‘稱臣’的誠意?”
姚廣孝點頭。
這他自然是有所耳聞。
不過這只是權宜之計,是當時陛下被陳友諒逼到了極點,必須要跟陳友諒進行決戰,無路可退,在這種情況下,只能主動向元朝‘稱臣’,以穩住北方局勢,爲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
真等到元廷派來人時,當今陛下根本就不見。
甚至直接將除張昶外的其他使團人員,全部處死,絕口不提‘稱臣’的事。
朱棣冷笑道:“我父皇當年能低下身子向元廷‘稱臣’,如今同樣能降低身姿跟元廷恢復交往,而後通過各種手段不斷削弱元廷的勢力,從而讓元廷始終處於要死不活的狀況。”
“夏之白有一句話說的很對。”
“要死不活的北元,纔是最好的北元。”
“也是大明想見到的北元。”
“徹底崩潰的北元,四分五裂的北元,對於大明而言,威脅反而更大,因爲充斥着變數跟不可預測,但要死不活的北元,大明卻是能一眼看出北元在搞什麼,也能一眼做出有效的針對。”
“若是其他人,我不敢保證。”
“甚至就連我自身,若是面對這種情況,定會揮師北上,馬踏連營,將北元徹底消滅,但我父皇不一樣,他看的更遠,看的也更長久,定會考慮這種情況的。”
“我料定接下來幾年大明不會重啓戰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