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者的腦海幾近關閉,僅僅留下一個小小的交互界面,通過這纖毫破綻,我使用穴位調整他的大腦,讓他種種體徵趨於平緩。
我一邊忙活,一邊微微發笑,知道自己憑藉這出神入化的按摩手段,只怕已經贏得緹豐王子的信任,今後定能常伴在他左右,清風翠雲,崇山峻嶺,天涯海角,相依相偎,說不定還能找機會一親芳澤呢。
薩佛林打岔道:“你這人真不挑啊,男女老少你還真照單全收。你不噁心,我都反胃呢。”
我笑道:“姑娘此言差矣,在下雖然心中坦蕩,視衆生皆爲平等,但這‘男女老少’中的‘少’,在下可不敢輕易招惹。”
薩佛林哼了一聲,嘀咕:“我可不是‘少’呢,說不定我年紀比你長上百倍還多呢。”
她言之鑿鑿,卻不知有幾分可信。我不去理她,開始凝聚注意力,回憶來到這鎮上的種種消息。
薩佛林被封印在此,這一點當無疑問,否則她不會安排下這樣複雜的計劃,更不會堅持我們不遠萬里來到此處。但她的身份如何?被關押在哪兒?我們卻一無所知。
她精通種種奇妙的法術,幾乎可以媲美睿摩爾族系的那些血族法師,這還是她通過我體內微弱的魔力而施展出來的。她本人的法力無疑要強大許多,但強大到何種地步?我無法確知。
讓我先這麼認爲吧——在她的封印之地,將會有許多守衛者,有可能是古代的怪物,有可能是強大的血族。
而那處封印之地的所在,卻又值得好好推敲一番了。
通過巴圖·英格爾的描述,我知道這兒曾經存在着一位名叫曼龍的血族親王,他擁有一棟可觀的城堡,那棟城堡受到神奇力量的影響,因而消失的無影無蹤。也許那棟城堡就是薩佛林所在的地方?集合三件聖物之後,我們也許能夠將這城堡重新召喚出來,進入其中,解開薩佛林的封印?
既然如此,曼龍也許還活着,並且成爲了薩佛林封印的守衛者。
爲了紀念被曼龍屠殺的女巫和女孩兒,艾倫堡每年舉行檀香木節的遊行,選出最美麗的女孩兒。而十年一次,玫瑰之火將賦予被選中的女孩兒令人驚訝的美貌、健康以及莫測的命運。沁心玫瑰,他們這麼叫它,但這玫瑰的功效絕不尋常,幾乎難以用科學原理解釋,以它產生的效果來看,它有些像是用血族的魔血澆灌而成的?如若真是這樣,又哪兒來那麼多的魔血?
我將這些推斷皆隱藏在腦海之中,連薩佛林都不曾察覺。我的直覺時靈時不靈,也許這些不過是我毫無由來的胡思亂想,但既然閒着無事,我爲什麼不暢想一番呢?
就在我出神的時候,原本只剩下半條命的安邦德突然低聲呻·吟了起來,他睜開緊閉的眼睛,眼神中滿是迷茫、呆滯和驚恐,他望着我,我也傻愣愣的望着他,他發出嘶嘶的喘氣聲,似乎還感到渾身劇痛,但他掙扎着坐起,這一稍動,立即又感到各處刺痛,忍不住大叫起來。
我哼哼冷笑,說:“這位老兄,你渾身骨頭被那怪物抽得差不多一乾二淨啦,原本來看,你從今以後半身癱瘓,每天病痛不斷,那自然是不在話下的了。此刻能夠動彈,全倚仗在下神乎其技的醫術,也算你運氣不差,偏偏在這荒郊野嶺碰上在下這麼一位仁心神術的神醫。”
我這是危言聳聽,他不過被抽掉兩根肋骨和幾塊胸骨,我重新調整了他的骨架結構,讓他能勉強活動,緩緩恢復傷勢。
安邦德低聲問:“雪兒公主呢?指骨呢?”
我怒火中燒,暗罵:老子救你性命,你一句不謝,反而關心老子的美貌上司,還有那索命的血族怪物,這等急·色·浪·蕩的狂徒,貪生怕死的懦夫,當真死不足惜。”氣惱起來,恨不得與他大腦狼·狽·爲·奸,讓他從此不·舉。
我平復情緒,說:“那指骨被老子用斧子砍掉了腦袋,雪兒公主對在下心生依戀,投懷送抱,老子剛剛從雪兒公主牀上下來,累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安邦德忍不住哀嚎了一聲,眼中流出濃濃的醋意,一時心如死灰,幾欲昏厥。呆了片刻之後,他奄奄一息的嘟囔道:“你說謊,你說謊!她這樣冰清玉潔的姑娘,絕不會看上你這般猥瑣噁心的男人!”
我發出邪惡的大笑,舌頭在嘴脣上下舔了一圈,說:“信不信由不得你,雪兒公主可比你想象的騷得多啦。嘖嘖嘖,真想不到,她在牀上這般柔軟,卻又這般熱情,正是‘芙蓉出水萬人慕,清宮洞·房弄嫩膚,纖手纏繞動不止,體弱宮女扶將出。’”
薩佛林忍不住說:“你看看你這幅嘴臉,可比電視裡那些反派壞的多了。”
我這般一想,頓覺不錯,忍不住又有些悲涼,但這番小人得志的嘴臉實在太過爽快,真是讓人慾罷不能。
安邦德捏緊拳頭,咬緊牙關,眼珠含淚,眼神兇狠,幾欲發狂,他喊道:“你滾!你給我滾!這是我的家!你給我快點滾出去。”
他一發怒,我頓時又心慌起來,深怕他去緹豐王子那兒告狀,如此一來,我豈不是自掘墳墓,在劫難逃麼?我立馬安慰道:“在下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兄臺切莫當真。”
他呼呼喘氣,可一點兒都沒有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跡象。
氣氛有些尷尬,我暗想:要不然我動點手腳?就說搶救失敗,回天乏術?讓這人一命嗚呼?
想是這般想,可又不敢當真下手。
就在這時,安邦德的胸口皮膚突然開裂,他慘呼一聲,鮮血如噴泉般噴出,我頓時嚇得跳了起來,暗想:我還什麼都沒做呢,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肌肉朝外翻開,肚皮鼓起,有什麼可怖的東西在他壯碩的軀體下爬來爬去,過了片刻,我抓住他的胳膊,通過他的關井穴試圖幫他止血,他哇哇亂叫,渾身抽搐個不停。
彭地一聲,他的肚子破開個大洞,我見到一隻渾身翠綠,沾滿血液和胃液的怪物蜷縮成一團跳了出來。它伸展開身體,大約有半米高,四肢趴在地上,身軀瘦骨嶙峋,背部隆起,朝我大聲咆哮。它有着一個怪異的圓形腦袋,光禿禿的,卻與嬰兒的臉有些相似。
一個用四肢爬行的幼兒,一個畸形的屍鬼。
我醒悟過來,喃喃的說:“墨慈神教的法術,近乎羲太族的妖法,他們在你的體內佈下了寄生種子,這些墨慈神教的教徒,他們憑藉這些寄生種子來定位你的位置。”
安邦德居然還活着,更離奇的是,他居然還有殘留的意識,他說:“什麼?”
我伸手在他肩上按摩,止住他流出的鮮血,用被單綁住他肚皮上的大洞。那怪物兇狠的看着我,眼神狡猾而惡毒,但卻不敢輕舉妄動。
我說:“當你加入墨慈教會的時候,他們對你施加了詛咒,你的血液中蘊含着極微量的墨慈病毒,就像倫敦那些受到感染的人類一樣,而指骨今天觸發了這些病毒。”
安邦德虛弱無力,顫聲說:“救命。。。。。救命。”
我說:“儘管放心,你的傷口並不致命。至少有我在此,你當性命無虞。”
由於安邦德體內的毒素微弱,他能夠保住性命,而沒有被轉化爲喪失理智的狂暴屍鬼。眼前這個怪物是墨慈的病毒變異而成的,它懂得隨機應變,知道什麼時候該奪取人類軀體,什麼時候該殺死宿主,從而自力更生。
怪物怪叫一聲,四肢用力,如瘋貓一般高高躍起,我注意到它有着鋒銳的爪子,顯然還有尖利的牙齒。它的攻擊模式很簡單,根本無需判斷,我硬化拳頭,正中它的面門,它怪叫一聲,凌空身軀扭轉,避開了正面衝擊,我這一拳沒有打實,它僅僅受到輕微的傷害。
怪物警惕起來,開始圍着我繞圈,它的動作比貓更敏捷,攻擊之前毫無先兆,而且比貓更加有力而殘忍。我小時候曾經和野貓對打,被野貓撓得抱頭鼠竄,好不容易纔留得顏面完好。現在我今非昔比,已非吳下阿蒙,此時往事涌上心頭,胸中涌起萬丈豪情,眼前的怪物漸漸變化爲昔日那所向披靡的野貓,我咬緊牙關,全神戒備,暗道:今日在下便要報昔日的一箭之仇。
那怪物驟然暴起,再度朝我猛衝過來,我怒吼一聲,也騰空而起,一招“鷹鷂撥雲”,鐵腿朝它踢了過去。我們兩人在半空中飛速靠近,我感到心臟狂跳,那張光溜溜的猙獰面容朝我一點點撲來。
我一腳踹中它的臉,它一爪子抓住我的胸口,這傢伙的爪子居然能伸長?好在我早有防備,在躍起之前,我在胸口墊了一本厚重的書。
當我的腳踢上它臉的時候,這怪物故技重施,想要半空避開要害,但我已經算好它退路,一腳追魂而至。啪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把怪物踹的滿臉是血。
我瀟灑的落在地上,背對着那昏倒在地的怪物,昂首挺胸,仰天長嘆,只覺得四周寒風瑟瑟,一股蒼茫的英雄氣概油然而生。
薩佛林說:“不過是打贏一隻寄生蟲,你有什麼好裝的呀?”
她無情的話語頃刻間讓我幻想破滅,巨大的失落頓時攫住我的心神,我趴到在地,覺得四周的黑暗瞬間將我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