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補字畫,有什麼秘訣嗎?”程逸頡看着她打磨得差不多了,纔開口詢問。
“沒有什麼秘訣。”慕清澄頭也不擡,“只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操作實踐,才能真正做到‘回春妙手’”
程逸頡緩緩站起身來。“已經6點了,你打算操作實踐到半夜,還是明天?”
室內一直開着燈,慕清澄驚覺地看向窗外,暮色已在天邊堆積起來了,正逐漸的向四周擴散,她居然自覺加班了整整一個小時,倒不是她不願加班,而是工作時間太長容易疲勞,對字畫修復有害而無利。都是拜程逸頡所賜,爲了冷落他,導致她太過忘我。
慕清澄開始動手收拾木質展臺上的東西,剛收拾好,手就被程逸頡拉住了。她往後退縮,想掙出這隻手,但程逸頡緊拉着她,一口氣把她拖向了門後。
“冷落了我快三個小時,氣消了沒有?”程逸頡的眼光停在她的臉上,眼睛一眨也不眨。
慕清澄無言的、不滿的瞪着他,他這種“強制執行”的作風,此刻愈發激發了她的反叛心理。
程逸頡看了她好一會兒,他的眼睛那麼深,那麼亮,慕清澄的心臟又怦怦的跳動起來了。但她緊閉着嘴,眼睛定定的注視着前方,不想開口。
程逸頡俯下頭來,想找她的嘴脣,她閃開了他。他的眼底閃起兩簇幽柔的光芒,使她怦然心動而滿懷酸楚的光芒。“說說你生氣的理由,我等了這麼長時間,總該給我一個答案了。”
“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女朋友?你這樣敗壞我的名聲,太過分了!”慕清澄終於連聲責問,“你是存心耍我嗎?你把我推入那樣一個尷尬的境地,讓一幫記者圍攻我,你自己卻躲得遠遠的,看我的笑話?我那天給你打電話時被記者包圍,你都聽到了吧,那都是拜你所賜,爲什麼你過後連個慰問解釋的電話都沒有?”
有種緊張的、陰鬱的氣氛忽然在室內醞釀。
片刻,程逸頡的嘴角微微上揚。“電話裡說不清楚,我這不是當面來慰問解釋了。我是認真的,你跟我做過的那些事情,還夠不上女朋友的級別?我都當衆承認了,你還想抵賴?”
慕清澄的心一陣悸動,臉也飛紅了。她垂下眼睛,直白地說,“那都是你強迫的,我不能因爲那樣,就承認什麼。就好比一個女孩被人強姦了,難道她就必須嫁給強姦犯?”
“居然把我和強姦犯相提並論。”程逸頡輕蹙着眉梢,“怎麼,做我的女朋友,讓你這麼委屈、不情願?”
“我不喜歡被人強迫,也不想莫名其妙的變成你的女朋友。”慕清澄悶悶地說,心裡涌上了一陣困惑,這些天心煩意亂地等待着他的解釋,現在他終於站在了她的面前,也算是當面給了她一個交待。可是,她忽然間就生出某種逃避的情緒。你對他的瞭解還不夠深,她對自己說,你要保持距離,不要輕易成爲他的俘虜。
程逸頡執起她的下頜。“你的意思是,不願意承認我們的關係?”
慕清澄被迫迎視他的目光。她不語,只是輕輕的轉動眼珠,猶疑的望着他。
“回答我的問題。”程逸頡的語氣依舊帶着“強迫”。
“我——我——”慕清澄結舌的、吞吞吐吐的,“我的意思是,我們彼此認識的時間還太短,還需要時間瞭解和考驗……我……”
“需要多少時間?”程逸頡問。
“我……我不知道。”她低答。
他死死的看着她,那閃爍的眸子轉也不轉。
“好!”他終於說,“如果需要時間瞭解考驗,我們有的是時間,我也有足夠的耐心!但是——”他捏緊她的下巴,“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了,如果你再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那纔是敗壞你自己的名聲。特別是那個小白臉,離他遠點,別再給他畫什麼頭像了!”
慕清澄睜大眼睛,夏茉那個長舌婦,什麼都向程逸頡彙報。她深吸了口氣。“你到底想怎麼樣?”
程逸頡凝視她。“很簡單,要你成爲我的女朋友,我未來的太太。”
“爲什麼是我?”慕清澄大膽而坦率地問,“比我條件好的女人多得是,願意主動投懷送抱的,也大有人在,你可以盡情挑選。”
“你說的沒錯,但是,她們都激發不了我的興趣。”程逸頡的嘴角彎成魅惑的弧度,“小橙子,你是唯一的例外。我相信緣份,你躲不過的。”
慕清澄怔住了,她沒有想到,會成爲他口中唯一的例外。他從未對其他任何女人感興趣過?也就是說,他此前沒有交過女朋友?“我說了,我的企圖是劫色。這還是我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產生這樣的企圖”,她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還有那晚在月光灑落的陽臺上,他們那親密得令她感到羞恥的舉動……
“小橙子!”他喊。
“嗯?”她擡起頭來,彷彿大夢初醒。
“在想什麼?”他問。
她的臉漲紅了,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嘴脣。“沒……沒想什麼。”
他嘴角的弧度在擴大。“走吧,一起去吃晚飯,我們好好談談。”
兩人走出字畫修復室,慕清澄將門關上。
博物館早就下班了,四周悄寂無聲,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在空無一人的廊道迴響。
“想吃什麼?”上車後,程逸頡問。
“有一家不錯的咖啡館,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慕清澄想去那家“花時間”特色咖啡館,上回和顧恆宇一起去了之後,她就喜歡上了那裡的環境。既然程逸頡願意給她時間,她也希望能夠和他擁有更多的共同話題,增進彼此之間的距離。當然,這距離是心靈上的,而非肉體上。
“只要你有興趣,我肯定也有。”程逸頡問了地址後,便加快了車子的速度,向咖啡館所在的方向疾馳而去。和上回顧恆宇來時一樣,他也在顧恆宇的表妹居住的小區內找到停車位,然後和慕清澄一同步行前往旁邊的“花時間”咖啡館。
咖啡館內客人不少,程逸頡和慕清澄找了一個相對清靜的位子坐下,古拙的木質桌椅,座位面臨着兩扇落地的大玻璃窗,慕清澄望着窗外,夜晚行人車輛稀少,昏黃的路燈穿過樹影,投射到地面上,影影綽綽。與白天相比,又是另一番寧謐的景緻。
程逸頡注視着慕清澄,有點不能自已的眩惑。她那未施脂粉的臉龐細緻沉靜,一身淡淡的紫色裹着她,顯得特別清幽,他直覺的感受到她身上所散發的一種醉人的幽香。而那默默的眼神,彷彿在做一種無言的傾訴。
他正尋思着找個什麼話題,慕清澄卻被她的手機鈴聲驚動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顰眉按下接聽鍵。
“姐,在幹什麼呢。幾個月沒回家了,我們都很想你。”陰陽怪氣的聲音,除了她那個不爭氣敗家的弟弟慕光宗,還能有誰。她心中頓生不祥的預感,這個弟弟平常對姐姐不聞不問,會主動給她打電話,肯定沒好事。
“有什麼事,說吧。”她很直接地迴應。
慕光宗嘿嘿笑了兩聲,果然直奔正題:“姐,我欠了一筆賭債,實在沒錢還,只能找你幫忙了。”
“賭債?”慕清澄大吃一驚,“你居然去賭博,那東西沾不得……”
“別羅嗦了!”慕光宗不耐煩地打斷她,“你應該關心的,是我欠了多少錢。”
“欠了多少?”慕清澄心中生出強烈的不安之感。
“20萬。”這麼大一筆數目,慕光宗居然語氣輕鬆,“姐,我知道你肯定能幫我還的。”
“怎麼可能!”慕清澄驚喊,“我每個月能省下的錢都拿回家了,自己根本沒有存款,去哪兒給你弄20萬!”
“少來了,姐。”慕光宗冷笑,“誰都知道你釣到了一個金龜婿,報紙上、網上全是你們的消息。你自己享了富貴,卻不敢對我們吭一聲,不就是怕我們跟你要錢嘛。你男人那麼有錢,20萬對他來說算什麼,你別摳成這樣好不好,說出去會被人笑死的。”
慕清澄氣得就要發作,猛然意識到對面還坐着程逸頡,剛纔說的話,他肯定都聽見了。要是知道她的弟弟正惦記着他的錢,不知他會作何感想。這樣的醜事,她沒臉讓他知道。
她窘然起身,想要換個地方說話,程逸頡卻將手搭在了她的肩上。“我去點餐,你在這兒等着。”他輕聲說完,很快走開了。
慕清澄重新落座,耐着性子解釋:“那消息都是記者亂寫的,根本沒那回事。”
“人家已經在電視上公開,視頻我和爸媽都看到了,你還想抵賴?”慕光宗很不耐煩了,“廢話少說,我沒興趣聽,趕緊把錢送家裡來。如果還不了錢,人家會打上門來,爸媽也會跟着遭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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