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明此時靈魂似置於虛空之中,不聽不語不見,正符合了入定之理。他只感覺整個人在一個雞蛋似的空間遊蕩,周圍有無數元氣牽引着他旋轉,慢慢的在體中生出氣穴。氣推血動,血助氣遊。一時間已經恍然陽生,人如醉矣!
項曲兒知道他此時進入感悟天地靈氣的關鍵時刻,坐在一旁耐心等他。
忽聽雲明身體“嗚”的一聲,人從地上站起,雙眼睜開,兩道金光直射雲巔,彌久不散。項曲兒奇道:“咦!怎麼回事?”
此時玉劍峰上也有人看見這道金光,不禁變色道:“這是誰在修煉?怎麼發出如此詭異的金光?”
旁邊一箇中年男子望向仙女峰方向,道:“難道是哪位長老突破了?”
山上亭臺間有一個蛇袍男子蹙眉道:“突破會發出這種金光嗎?以我所知,只有遠古神龍修煉突破之際才發發出金光,又或者東之神殿的人?冷飛龍,去查查是誰發出的!”
旁邊冷飛龍道:“是!宗主。”縱身下山。那蛇袍男子盯着仙女峰方向久久不語,心中思潮起伏:到底是誰在此突破?這種金光在修道界中甚爲少見,也只有東殿禁地的強者會發出這種金光,但又似乎這道更濃得多……望着天空雲彩,見金光雖然停止,但殘留的光斑還留在雲巔中。
而在玉劍峰的另一邊,也有十數位青年看到這道金光,盡皆臉上變色。
一個略肥的黑衣男子問道:“葛師姐,你看這金光是誰發出的?”
葛柔雲望着雲巔,沉默良久,搖了搖頭。場上冷星月望着那金光眼睛微眯,暗道:“好熟悉的金光……不會是他吧?”
冷飛龍疾縱到仙女峰,迎面正見項曲兒與雲明走來,叫住他們問道:“你們在這幹什麼?可有在山上看見什麼人在修煉?”兩人搖了搖頭。冷飛龍道:“你們先回去!”也不多說,往仙女峰上找去。
雲明自然不知道他這次突破竟然驚動了御風宗宗主,他突破之後感覺到潛藏在體中隱隱約約的元力,伸手驅動元力便到手掌,雖然看不見卻感覺得到,心中喜不自禁,抱起項曲兒便轉了兩個圈,哈哈笑道:“我這算不算學會煉氣了?”項曲兒紅着臉嗔道:“放我下來”雲明忙放下她,一臉期待的看着她。
項曲兒道:“你現在能感受天地元力了嗎?”雲明如搗蒜泥般的連連點頭,伸手憑空一劃,便能感覺到點點元力向他手掌心匯來。
項曲兒道:“那便算入門了!”雲明喜道:“我這算修道者了?”見她點了點頭,又欣喜得上前抱她轉圈。項曲兒推開他,紅着臉道:“看把你開心的,我們下山去。”她雖見雲明眼中射出的金光十分不凡,但畢竟修道甚淺,也沒像宗上其他人一樣臉色大變如臨大敵。
兩人往山下去雖遇上前來探查的冷飛龍,但冷飛龍也沒想到那金光竟是一個御風宗救回來的普通人發出的,而云明項曲兒也不知道冷飛龍上山幹什麼。
兩人回到房間,項曲兒重新熱了飯,道:“接下來離選根骨的日子,你現在已學會納元,算是初晉煉氣,但元氣還太少了,需要確認你的元力是什麼屬性的。”
雲明邊吃飯邊道:“元力還有屬性的嗎?”項曲兒道:“自然有啦!有的人是火屬性元力,有的人是風屬性元力,元力屬性不一樣,修煉的方法也不一樣。”
雲明問道:“那我的元力是什麼屬性?”項曲兒揺了搖頭,道:“我現在可看不出元力的屬性,只有到時選根骨由長老測試才能知道。又或者修煉到潛淵,體中元力已壓縮到至強能展形成氣才能看出。”
雲明又問:“那你又是什麼屬性的元力?”
項曲兒眨了眨眼睛,道:“你猜。”
雲明扒完最後一口飯,道:“你這麼兇一定是火元力!”話剛說完,頭上便捱了一個爆慄,雲明見項曲兒殺人似的眼光射過來,忙道:“你這麼溫柔可愛一定不是火元力!”
項曲兒哼了一聲,望向窗外,道:“還有不久就要選根骨,你這幾天好好修煉!”
雲明點頭道:“我知道的!”低頭看着手掌心,伸手一握便能感覺到元力澎湃其間,一種掌握強大力量的自豪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即使在凡塵界中,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事,不能改變只能順應,凡人懼怕官賈,官賈懼怕死亡,因此修道者便超越了他們成爲特殊的存在!因爲修道者修天道,與天長存,即使天賦不足者踏入修道界,也能擁有超乎凡人的壽命!單是學會煉氣,只要不泄元精不漏神氣,壽命比之凡人便多了一倍有餘!但在凡塵界中,一千個人中也僅有三個可以修道!因此能在他這年齡便學會煉氣的人屈指可數。
雲明既已學會感受天地靈氣,接下來打座凝神也不像最初那般困難。之前一打座便昏昏欲睡,自從被黑衣男子點悟之後,每番打座都學會將心神置於丹田之中,由周身元氣塑造金丹。
煉氣便是一個塑造金丹的過程,當元力月積月累到一定程度,量變產生質變,體中元力壓縮成一枚金丹,便進入了金丹期,又或者說潛淵期。
修煉不知早晚,所以有人一閉關便是幾個月甚至幾年,只因把靈魂投入到虛空之中,無知無識。不知不覺中時間又過去了十幾天,雲明體中的元力也積累到了一定程度。
選根骨的這一日終於到來了!正好雲明修煉結束,項曲兒便來找他,拉着他急急出門。雲明道:“這麼急要去哪裡嗎?”
項曲兒道:“今天便是選根骨的日子啦!看你入定了幾天,差點就趕不上了,我們趕緊到根骨苑去!
”
根骨苑位於御風宗南邊半山間,離玉劍峰三十來丈。一條青石路通往山上,擡頭便能看見直入雲巔的玉劍峰。根骨苑外有一個大廣場,雲明趕到時已聚了兩百餘人,大多是十六、七歲的新晉弟子,廣場上又站着十餘個青年男子,便是應長老之命前來維護秩序的師兄。中間是放着一個磨盤大的圓盤,圓盤上有一枚拳頭大的紅色珠子。圓盤旁又站着一箇中年男子。場上幾乎每一個都身穿白衣,那是御風宗的制服,除了長老與內門弟子可以自由穿着外,其他人都必須穿這套衣服。
雲明此時也被項曲兒套上一套比他大了一圈的白衣,雙手提着褲子往裡走着,苦着臉道:“這衣服也太大了點了!”項曲兒向上張望着,道:“跟石師兄借的啦!你勉強穿啦!今日要是能選上內門弟子,自然會給你定製一套。”
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尖銳聲音道:“喲,你還敢來啊?那天沒把你打醒嗎?”一人走了出來,正是孟天河。
雲明聽到這個聲音就想揍他,微微笑道:“某人的手臂還麻不麻?那天欺負我一個沒有修爲的孩子敢說出來嗎?”孟天河臉色微變,他那日手上中了麻針,雖按照曲兒所說的最終解了毒,卻也受了一番苦楚,此時見到雲明提到此事,又感惱怒又感羞恥。
孟天河冷冷的哼了一聲,向項曲兒道:“你也是煉氣大成,何必跟着一個廢物,你看這種廢物除了家裡有錢自身還有什麼?”
項曲兒被他說得哭笑不得,眼珠子轉了轉,道:“你有的我家少爺都有,我家少爺有的你都沒有!”摟着雲明一隻手臂,佯作親暱。
孟天河冷冷的哼了一聲,道:“一個廢物也敢來着,真不知你有什麼憑仗!待會臺上出醜去吧!”一揮袖往前走了。
雲明苦笑不得的道:“莫名其妙的人!曲兒,你幹嘛騙他?”項曲兒嘻嘻一笑,道:“我看到他這副看不起人的模樣就討厭!雲明,有機會給我揍死他!”雲明畢竟是孩子心性,哈哈一笑,應道:“好,他上次打我一掌我也要打回來!”
這時圓盤邊那人高聲道:“測試元力,第一輪開始!規矩如下,上臺用手抵住圓盤血珠,抽取血樣,修爲達煉氣者進入下一輪。如果天賦異稟者被長老看中,雖未煉氣也可進入下一輪。”
他說剛說完,場下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這些人大多還在塑胎之中,煉氣者畢竟還少。而煉氣者又不知圓盤玄機,不想做出頭鳥,一時間竟沒人上去。
忽然從臺下走出一人,道:“弟子孟天河先來測試!”第一個走了上去。他一上去下面衆人便停止了竊竊私語,幾位師兄也向他看去。
那中年男子點了點頭,道:“你到圓盤前面,伸手抵住血珠。”孟天河微微一笑,伸手放在血珠上,血珠忽然轉了一下,孟天河感覺手掌心微微一痛。那中午男子道:“抵住!”孟天河點頭應是。
只見血珠吸收了孟天河掌心鮮血後便開始變色,由紅轉淡,最後變成白色。
雲明低聲問道:“這是什麼回事?”項曲兒道:“你看血珠由紅轉白,便是風元力了,而此白甚爲透明,他已經煉氣大成了,即將進入潛淵。”
中午男子微笑點頭,道;“很好!可以鬆開了。”孟天河臉上得意之色甚濃,道:“請問諸侍奉,我是否能進入下一輪?”
中午男子微笑捋須,道:“你已經到了煉氣大成,去年爲何不來?”
孟天河微笑道:“去年怕自己還不夠好!”其實他早會煉氣,只是爲了等一天在長老侍奉前大出風頭,故等到今天才來驗根骨。
諸侍奉點頭道:“很好!我看你在這輩中姿質最好!”
得到諸侍奉的誇讚,孟天河得意之色更濃,也不再故作謙虛,向場上看去,見衆師兄姐都向他點頭示好,不禁更爲得意。眼光似有似無的撇向雲明,嘴脣微動,卻是無聲的說了一句話:廢物就是廢物,你看我,如今連侍奉也大大誇獎,師兄姐也對我點頭致好!
雲明自然看懂他的意思,微微冷笑。
諸侍奉道:“接下來你先到苑中等候下一輪。”孟天河道:“我在這看着便好!待會和師弟們一起走。”回頭又睹了雲明一眼,嘴角勾起一絲冷笑。諸侍奉點頭應好,讓他站到後面去。
諸侍奉大聲道:“接下來誰上來?”又無人上去。
雲明道:“我來!”諸侍奉循聲看去,周圍弟子登時讓出一條道。雲明向項曲兒點頭微笑,向圓盤走去。
孟天河見他上來,口中無聲的道:“廢物也敢上去丟人現眼!”
雲明也不多說,走到圓盤前,伸手抵住血珠。他早有預備,血珠轉動時刺破他手掌心也不驚。只見圓盤紅色卻沒有變化。
孟天河忍不住開口笑道:“還沒煉氣!”臺下也發出幾處噓聲。
雲明不管他人眼光,直視血珠,運轉元力。只見血珠漸漸由紅轉淡,由淡轉青,最後由青轉藍。
諸侍奉點頭道:“煉氣階,水元力,也不錯,你叫什麼?”
孟天河微微變色,冷笑道:“剛入煉氣而已!”
雲明鬆開手掌,道:“雲明。”
諸侍奉奇道:“似乎沒聽過新人中有云明之人?”雲明道:“我是上個月剛來的,剛修煉不久。”諸侍奉道:“原來是上個月剛來……什麼?你剛修煉不久?”眼睛睜得老大,上下打量雲明。
雲明被他看得一陣發毛,道:“是啊!怎麼了?”諸侍奉皺眉沉思:只怕是謊稱的。搖了搖頭,讓他站到一邊。
孟天河查顏觀色,知道諸侍奉不信,微笑道:“雲明師弟,騙人可不太好噢!”雲明皺眉不語,站到一邊也不想理他。
接下來臺下弟子一一測試,到中午時已全部測完,將近兩百人的新人在第一輪上竟淘汰了五分之四,只有二十餘人留了下來。
諸侍奉道:“未過測試的也不要灰心,回去好好修煉,爭取突破煉氣,來年依舊在此等候。”話雖如此,測試不過的還是垂頭喪氣,搖頭苦笑。諸侍奉又道:“測試過的弟子請跟冷護法進根骨苑,進行第二輪的測試。”那些測試通過者喜色溢於言表,都有種“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自豪之情。
臺上不知何時已站了箇中年男子,正是冷飛龍。
雲明見到冷飛龍,本想上去打招呼,轉念一想免得被其他人說自己走後門,還是作罷。
冷飛龍點了點頭,道:“跟我來。”引着二十餘人往廣場後走去。雲明向廣場上看過來的項曲兒點了點頭,跟了上去。
出了廣場,穿過兩窗月牙門,又過了一條小型瀑布。衆人左顧右盼,大感好奇。
“走,這邊。”冷飛龍引着驚訝的衆人往一處鐵塔走去。邊走邊說:“我們爲修道者,修道修道,修的是天道。天道有爲,而生靈所在。一切都要順着天道而行。”
孟天河點了點頭,問道:“知道,那麼待會怎麼樣測試呢?”
冷飛龍看了這個主動發問的弟子一眼,微笑道:“我們修道者雖說修天道,但也是講究天賦的,修道各修天道。有的人天賦爲詩,便在詩中領悟自己的天道;有的人天賦爲武,便以武入道;有的人天賦爲音,便以音樂入道。但不是有天賦就一定能入道。領悟只是後天的,還有先天的,也就是我們要去測試的天賦。關鍵看你的根骨如何。”
雲明心道:不知我的天賦又是什麼,不會是玩吧……
冷飛龍又道:“修道者,有九個關卡,塑胎,煉氣,潛淵,築基,神通,元嬰,金身,劫道,金仙。其中塑胎,煉氣,潛淵便是初學者要學的。塑胎者形體圓滿,少受惡病侵犯;煉氣者神氣合一,無病無苦,壽兩百年;而只要你修練到第三個關卡潛淵,雖不能帝皇之尊,但壽命爲三百年,如要富貴,就如大漠取一顆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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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明驚道:“這……這是仙人嗎?”
冷飛龍笑笑道:“還不是,如果此生能修練到第九個關卡,便爲仙人。”
孟天河微微冷笑,道:“有些人天賦止於煉氣,一輩子無論怎麼修煉也上不了潛淵!是吧冷護法?”
冷飛龍點頭道:“正是!修道與天賦有關,沒有天賦再如何殷勤修煉也是無用。”
雲明如夢中水中,喜憂並存。只是不知爲什麼,心中卻隱隱不安。
走着走着,已經到了。眼前是一個鐵塔,高四五米,雖然也是雄偉壯觀,但比起前面的景觀那就差了不少。
冷飛龍帶着衆人走進塔中,只見裡面有一架架木臺,周圍幾盆蘭花竹子,傳來的清香讓人鼻子癢癢的。臺上放着許多東西,藍色的珠子、綠色的碧玉、白色的藥粉、七彩的剪刀等等……周圍也站着十多名維護秩序的師兄。
衆人左顧右盼,大感驚奇。
一個身着褐色衣服、臉色莊重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他向冷飛龍點了點頭,道:“冷護法,今年的人數倒也不少。”
冷飛龍隨意的坐在一張椅子上,點頭道:“是的。”向衆人道:“接下來由項知葉項長老給你們測試天賦。”
衆人心情激動,臉色漲紅,卻又忐忑不安。
冷飛龍輕聲道:“別緊張,放鬆下來吧。”又對那名男子道:“項長老,幫他們測測去。”
項知葉點頭道:“嗯。”他道:“隨我到這來。”指了指不遠處一座臺子。臺周圍種着幾盆蘭花。
衆人跟到臺前,項知葉道:“剛纔在外面測元力你們也應該知道自己是什麼元力吧?接下來輪流上臺,告訴我你們的元力,我給你們測試。”
衆人皆點頭應好,看向那白玉臺都隱隱感到激動。
孟天河見衆人依舊不敢第一個上前,微微一笑,道:“項長老,我先來!孟天河,風元力!”走到臺上坐下。那白玉臺有兩丈多長,一丈多寬,他坐上去後還空着一大片位置。
項知葉點了點頭,從旁邊木架子上取出一個玉盒,玉盒中又取出一枚透明珠子,遞給他道:“握在手掌心,運轉元力,能堅持多久便堅持多久。如果珠子顏色變紫則爲下品天賦,如果變青則中品天賦,藍則爲上品天賦。”
孟天河點了點頭,依言施爲。只見他身子微顫,身體微微白煙冒出,到最後竟渾身冷汗,臉色蒼白,只堅持不到半盞茶功夫便從臺上躍起,喘氣如牛。
衆人看得大爲驚異,暗道:怎麼他運轉元力竟變成這樣?
卻只有項知葉、冷飛龍與十幾位師兄知道,這珠子名叫銀皁珠,玉臺名爲玄寒臺,坐在其上會大大壓制元力運輸,而銀皁珠則會抽取元力,一般人上去能堅持半盞茶功夫已是不錯,能堅持一盞茶功夫的則是上品天賦。
項知葉取過孟天河手上的銀皁珠,見已變成青色。點了點頭道;“中品天賦,可以進入內門,已經算不錯了,在一旁休息吧!”
孟天河如釋重負,長長吐了一口氣,就地坐了下去。
項長老道:“接下來誰來?”過了半晌又有一個女子上去。這女子名叫劉琪,也是風元力。與孟天河一般坐到臺上,又堅持了將近半盞茶的功夫。
雲明見那玉臺大有古怪,怎麼上去的人都是如臨大敵,出了一身的汗?一時也不想上臺。
轉眼又測了幾位,但別說中品天賦,連下品天賦也沒有,又淘汰了幾位。等到第十九個人時才又堅持了半盞茶功夫,名叫陳武東,是土元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場的人中又淘汰了盡半,入圍者除了孟天河、劉琪、陳武東三個中品天賦外,便是五名下品天賦。
終於,測試剩下雲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