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夢死域南部是種植區,北部是放牧區,那裡奴役着“生死約定”後被遺留在此或從別處抓來的生靈人進行生產,以滿足圓夢亡靈人的各種慾望。
夢幻之城位於圓夢中部,是圓夢的統治中心,也是最熱鬧的地方。這裡有利用自身死力變戲法的、耍雜技的、飛天遁地的藝人,有能歌善舞、妖嬈魅惑的娼妓,也有衣布、珠寶、雜貨等商鋪,還有受到奴役壓迫的生靈人經營的飯莊、酒館等。
“你的槍還不夠快!”白帝用長槍指着懷信道。此時寒風陣陣,白月如盤。
原來,在來到夢幻之城後,二人每日不是在酒館痛飲,就是在城郊比武,今日酒後興起,又來比試。風捲長髮,霜寒衣巾,二人心中卻是火熱一片。
“果然你們在這裡!”風鈴般的少女之音傳入二人耳中,回首一望,正是穆清,身旁站一女子,娉婷嫋娜,正是憐蓮。白帝、懷信二人便收了兵器。
白帝覺得奇怪,便問:“你與小憐不在城中游玩,來此做甚?”
“當然有事!”穆清嘟着嘴道。
懷信對着憐蓮冷冷道:“你也來了?”
“我…我覺風中清冷,特爲主人帶來衣袍……”憐蓮說罷欲上前給懷信披上,卻被懷信拒絕道:“不必。”
白帝疑惑道:“你能有何事?”
穆清扭捏道:“我…我…我想回去……出走將近一年,想回家看看。”原來穆清在城中游玩數月,心生煩膩,而後漸漸思家。
白帝露出溫柔的目光,道:“哦…如此,我便與你同往,我亦想回去看看。”
“白兄……”懷信欲言又止。
“小信,我們要回生域,你有何打算?”白帝轉身問道。
懷信思索片刻,道:“其實我早有看望兄長之念,只是不忍與白兄相別。我聽聞兄長現在古踏,我也回去看看他吧。”後又感慨道:“這些時日,我終於想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麼。漂泊在外,經歷了一些事,才知道人生無常,沒有什麼是比情更重要的,最值得珍惜的便是身邊的親人和友人,我想要的便是和他們在一起的生活。”
白帝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小信你終於想明白了,我着實替你高興。”
“主人……”憐蓮心中也替主人高興。
穆清則驚異地望着懷信,心中道:“他平時言語不多,沒想到這一下說出許多話,還有幾分道理。”
翌日清晨,因去往古踏是無人嶺北谷方向,去往生域是無人嶺南谷方向,四人於夢幻之城東門辭別。
數日後,白帝、穆清便用速行之法到了巢嶺,本想從密道通過長情關,但聽聞密道已毀,長情關被亡靈人佔領,甚是奇怪。於是二人便依靠“掩生香”冒充亡靈商販過了長情關。
白帝止步道:“此處之後便安全了,你我也該分別了。”
聽聞“分別”二字,穆清心生不捨,問:“師父要去哪裡?”
白帝拍了拍掛在腰間的酒葫蘆,道:“我去一處可灌滿酒葫蘆的地方。”
穆清搖首,道:“原來去那裡,我還以爲……唉,師父心裡忘不了酒,也須記得人才是。”
白帝疑惑,問:“哦?記得何人?”
穆清笑道:“清霖姐姐啊!”
白帝手足無措,嗔道:“休要胡言!”
“哼!那日,你去辭別清霖姐姐,我都看到了!”穆清忙捂嘴,心道:“不好,說漏了!”
白帝責道:“你竟敢偷窺!”
穆清頂嘴道:“哼!偷窺怎麼了,師父你是木頭啊,竟沒察覺清霖姐姐她……”
“時日不早,就此分別了。”白帝未及穆清道完,一揮袖便瞬間消失了。
穆清叫道:“哎!我還沒說完呢,師父,師父!”白帝已然遠去,不見蹤影。穆清氣惱,也轉身而去。
黑白山最高峰,名爲望雲峰,站于山頂,峰下雲海之景盡收眼底。慧中子獨自漫步於此,負手觀雲。忽右手中幻出許多棋子,灑向前方,這些棋子逐漸變得如高牆般巨大,連在一起,好似迷宮,這便是生法“迷陣”。常人若陷於此陣,難以尋得出口,且跳得越高,棋子變得越高大,使其無法逃出。
慧中子懸於空中俯視此陣而思,並不斷變化演練陣法。
“好陣!”一個聲音傳了過來,而後一陣風起,山頂出現一人,正是白帝。
慧中子見白帝到來,面露驚喜,便收了陣法,落至山頂向白帝行禮,笑道:“白兄,好久不見!聽聞你闖禍了?”
白帝面露不悅,道:“小慧,剛一見面,你便要興師問罪?”
“豈敢……唉,我只是覺得重傷萬音實在不該啊!”慧中子嘆道。
白帝冷冷道:“那是他不識趣,怪不得我。”
慧中子笑道:“罷了,再說下去,我看你要走了。”
白帝拍了拍腰間的酒葫蘆,笑道:“你多想了,即便走,我也要喝了酒再走。”
“多年來唯有這點,你從未改變。”慧中子笑道,“我藏了數罈好酒,你稍等片刻。”說罷朝一旁山路走去,白帝聞言立時歡喜。
未幾,慧中子取來兩罈好酒,二人坐於望雲峰頂對飲相談。щшш✿Tтkan✿co
白帝抱壇痛飲一口,讚道:“好酒!”說罷連忙把酒葫蘆灌滿。
慧中子舉杯昂頭一飲,笑問道:“白兄,這一年來去了何處?”
白帝道:“圓夢死域。”
慧中子捋着鬍鬚,問道:“哦?那裡如今是何般模樣?”
白帝打了一個嗝,道:“那裡啊……以夢幻之城爲中心,奴役着生靈人種植和放牧。”
慧中子搖首長嘆道:“那裡的生靈人一定苦不堪言!看來,攻取死域需要再快,再快!”
白帝聞言不悅,道:“我不認爲你助原初攻死域是對的。”
慧中子皺眉,問道:“何出此言啊,爲了生靈的長久安寧,何錯之有?”
白帝將酒罈放下,起身道:“天地本分生死,既存生靈人,亦生亡靈人,生死不可獨有,生滅不了死,死亦毀不了生,是爲自然之理。既有‘生死約定’,生死兩域不友好共存,反而發動生死之戰,豈不是塗炭生靈、逆天而行?”
慧中子亦起身,揮袖皺眉道:“白兄此言差矣!自妱媂創造生力強者以來,衆生爲求強大長生而修道。心中存愛、以愛修道方爲生靈人之正道,而一些生靈人急功近利,以厭修道,成爲亡靈人,爲一己私利而去危害生靈。若不除之,則天下危矣!”
白帝爭辯道:“非也!生靈人之道爲道,亡靈人之道亦爲道,無正邪之分。戰爭,反致天下危亡;共存,方爲生靈不滅之道。”
慧中子本欲相爭,但恐失了意趣,傷了感情,便笑道:“罷了,你我對此始終不一,多說無益,且喝酒!”
數飲之後,白帝面紅耳赤,拉着慧中子衣袖道:“不說這天下大事也罷,但你可知爲友之心?”
慧中子微醉,面目紅暈,笑道:“白兄有話且說。”
白帝嘆道:“戰爭無常,生死不知,你又任生域軍師之要職……我勸你還是及早抽身隱退,以免牽連到自身性命……”
慧中子目光堅定,道:“我知白兄心意,但掃滅亡靈人是我平生大願,我甘爲之赴湯蹈火,雖死不悔!”
白帝搖首長嘆:“小慧啊小慧……”
穆清與白帝分別後,便獨自一人回到了長生城,城門口護衛弟子早已認出了她,便報知書狂,書狂一面命人向正心先生報信,一面忙去迎接。
穆清覺城中弟子均悶悶不樂,不似往日景象,正值疑惑之間,忽看到書狂帶弟子走過來,心生奇怪。
書狂道:“噫,清兒,你回來了。”
書狂雖似往日和藹,但穆清卻覺察出一絲淒涼,問道:“誒,書狂師父,你爲何在此迎接?”
書狂平和道:“清兒,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太傷心。”
穆清忙問道:“何事?”書狂便將長情關失守、彬蔚、巒震、靈武接連戰死之事告知穆清。穆清聞言哭倒在地,書狂連忙扶起。
穆清強忍悲痛,來到了靈武、巒震、彬蔚的靈堂,祭拜哭道:“父親,女兒不孝!平日未能常伴左右,只知貪玩遊走,如今再想見你一面,好好孝敬都不能了……嗚嗚……”穆清哭聲傳遍靈堂內外,兵城弟子聞之無不傷感。
書狂在一旁勸慰道:“清兒節哀,你父親在天之靈,亦不想讓你如此悲痛傷身啊!靈武大師一定想看到你振作起來,帶領兵城弟子報仇雪恨!”
穆清聞言,許久方纔忍住悲哭。
翼日,穆清得知朝宗失蹤之事,細細思道:“大師兄失蹤與藏匿的亡靈人……莫非是那裡!”遂出門召集百餘弟子,不顧書狂勸阻,即刻前往天陽嶺。
書狂遂派弟子將此事報於正心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