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音追趕逃走的澄泓至天陽嶺,因不如澄泓熟悉路徑,終不見其蹤影,正欲返回之際,忽聽聞說話之聲,便尋聲而去,發現懷信和一紫衣女子在山谷中對話。
“主人,你已負傷,還是歇息片刻再走吧!”紫衣女子神情甚是擔憂,上前攙扶道。
懷信胸部的銀甲已經滲出鮮血,他右手提着長槍,微微顫抖,左手捂着受傷之處,強忍着傷痛道:“不可!敵軍在後,恐其追上,我需速往約定之地與兄長匯合!”
紫衣女子看着主人如此難受,心中酸楚,不禁雙目含淚,道:“可是主人,你的傷……”
懷信推開了紫衣女子,打斷道:“好了小憐,此傷無礙,休要多言。”說罷繼續前行,紫衣女子不敢再言,默默緊跟其後。
原來,此女子名叫憐蓮,因父母被豪紳欺凌致死,便自甘爲亡靈人,學習武藝,向豪紳尋仇不敵,恰巧懷信路過相救,殺了豪紳。憐蓮爲報其恩,自此便跟隨懷信,侍奉左右。
萬音心道:“雖讓澄泓逃走,卻不料碰到懷信,不如趁其受傷,正好除了他!”便跳入山谷擋住二人去路, 使出“八音鎮靈調”,幻出蕭、笛、琴、瑟、琵琶、古箏、箜篌、二胡共八種樂器圍繞二人,二人大驚。
懷信欲使長槍衝向萬音,卻被八色光環縛住,又見八種樂器發出無數生力波紋衝來。
憐蓮正欲爲懷信擋住攻擊,忽見一身着金色龍紋白袍、白髮玉面之人出現在懷信前面,只在瞬間,便用長槍將生力波紋盡數擋下,並破了縛在懷信身上的光環。此人從腰間解下葫蘆咕嘟一飲,笑道:“好酒!小信,你也來一口?”憐蓮早已認出這是主人好友白帝。
白帝是妱媂所創大賢者之一,性嗜酒,使一把長槍,常隱居山林,在“生死約定”後來到生域,傳說如今達到小聖境界的他力量與正心先生不分上下。
憐蓮喜道:“幸虧白帝大人及時趕到,不然主人就危險了!”
懷信接過酒葫蘆痛飲一口道:“酒留下,你離開,此事與你無關。”
憐蓮慌道:“主人!”
白帝回首笑道:“哎呦,你還逞強,我若走了,你還有命活?”
懷信避開白帝目光,冷冷道:“生死有命,我可不想連累你。”
白帝走近道:“連累我什麼?我行事向來無拘無束,你又不是不知。”後又面向萬音,長槍一揮,接着說道:“我想護你,誰也阻不了我。”
懷信仍然冰冷說道:“隨你便,我可不念你的情。”
萬音平日很少見到白帝,只是聽說他常往來於生域和死域之間,不受約束,且與死域中人往來密切,正心先生雖知此事,但念及其輩分而不過問,只是不準任何人提及此人。不料今日卻在此遇到他,更未料到其與懷信相交頗深。
萬音見白帝有意護着懷信,以一己之力除掉懷信已非可能,便收了生法道:“白帝前輩,他們是亡靈人,你怎可與敵人爲伍?”
白帝聞言,大笑道:“哈哈哈……誰規定生靈人與亡靈人就是敵人?創世以來,既有生靈人,亦有亡靈人,自然之理。你們何以容不得亡靈人?”
萬音聞言一驚,他萬萬想不到白帝竟然如此乖戾,不尊常理,便反駁道:“亡靈人有礙生靈存活,不可不除啊!”
白帝聞言,面露疑惑,道:“有礙生靈存活?難道如今的世界生靈衰敗,都是亡靈人所爲?”
萬音停頓片刻,道:“天國末期,若非亡靈人之亂,天下何以生靈塗炭?”
白帝不悅道:“把一切罪責推到亡靈人身上,當真是自欺欺人!”
“你!”萬音覺得白帝不可理喻,怒問道:“白帝!生死有別,你真的要與他們爲伍?”
白帝望了一眼懷信,道:“在我眼中,沒有生靈人與亡靈人的區別,我只是在幫我的朋友。”
憐蓮擔心追兵到來,便催促道:“白帝大人無需和他多言,不如殺了他,我們好走。”
白帝對憐蓮笑道:“不可,我雖不喜歡他,但也和他無冤無仇。”後又對萬音正色道:“今日,我要護他們離開,你若阻擋,休怪我長槍無情!”話音剛落,揮意帶領弟子趕到。
萬音見狀大喜,現有三千弟子在此,便有了些許把握,他即命揮意將懷信等人圍住。揮意早已看到了憐蓮,心中雖不願意,但萬音有命,不得不照做。
揮意走至萬音身旁,小聲道:“萬音莊主,我等雖衆,但白帝生力強大,我等均非其對手,若真要動手,恐傷亡不小啊!”
萬音不悅道:“你竟如此膽怯!若是怕了,自可離去!我就不信白帝敢傷害生靈人!”後吩咐道:“衆弟子聽令,給我拿下懷信!”
揮意見難以勸阻萬音,便不敢再言。衆弟子聽令後,紛紛衝向懷信,此時白帝將長槍撞地,一股強勁生力向周圍而去,震倒了圍攻的衆多弟子,白帝怒道:“萬音,你竟不顧弟子安危,違我好意!休怪我傷了你!”說罷長槍一刺,一股迅猛強勁的鋒形生力立時衝向萬音,萬音不及閃避,重傷倒地。周圍弟子見狀,均不敢再向前。
萬音忍痛道:“你們還等什麼,快拿下懷信!”
揮意連忙扶起萬音,道:“萬音莊主,你已受重傷,還是早些回去醫治爲好,衆人聽我號令,護萬音莊主撤離!”萬音雖不願如此,但傷勢過重,一怒而昏了過去。揮意便帶領衆弟子擡着萬音離去。
“這回你可闖了大禍了。”懷信搖首道。
白帝神情輕鬆,道:“無礙!”
懷信嘆道:“只是此事過後,恐怕生域你是回不去了。”
白帝不悅道:“回不去?我若想回去,沒人能攔得住我。”
懷信搖首道:“當真輕狂……”又問:“你有何打算?”
白帝笑道:“先跟着你,再去別處玩玩吧。”
懷信擺了擺手,道:“我要去與兄長匯合,你一個生靈人跟着我,恐多有不便。”
白帝眉頭一皺,對着憐蓮道:“唉,小憐你看,他這是趕我走啊。”
憐蓮低下了頭,小聲道:“白帝大人,我…我覺得主人說的對……你還是先離去爲好,他日再聚。”
白帝面露悲傷,道:“唉……你們主僕串通一氣趕我走啊!”
憐蓮忙道:“白帝大人……你別這麼說,我們是爲你好……”
懷信不耐煩,打斷道:“小憐,你別管他。”又對着白帝道:“我們就是趕你走,你還不走?”
憐蓮不忍道:“主人……”
白帝糾纏不休,道:“我替你們趕跑了敵人,不說聲謝謝,便要趕我走嗎?”
“我又沒求你,你不走,我們走。”懷信說罷向前走去。
“主人,等等我!”憐蓮快步向前跟去。
“哎,那改日再會!”白帝見跟去無望,便喊道。剛欲離去,忽然想起了什麼,忙追上前去道:“等等,我的酒葫蘆!”
“嘻嘻……”憐蓮聞言忍不住笑道。
“還你!”懷信說罷將酒葫蘆拋了過去。
白帝接了酒葫蘆,掂了掂道:“哎?沒了,罷了,改日還我好酒,再會!”說罷一陣清風,不見了蹤影。
“唉,總算走了,不然耳朵難以清淨。”懷信扶額道。
“主人……”憐蓮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