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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六 龍與獅(下)

章十六 龍與獅(下)

不知道是火借風勢,還是風因火起,風越吹越大,火也越燒越烈。風與火爲這寂靜的夜,唱響了死亡讚歌。血與火把這個谷地,染成了最濃豔的紅色。

伊斯塔趨馬前奔,黑色的迦南母馬步伐輕盈敏捷,如行雲流水一般,輕靈優雅。不幾步便進入了衝刺狀態。兩人距離愈來愈近,伊斯塔也愈加地感覺到這位對手的身材過於高大。伊斯塔覺得自己正在衝向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山。“是的,那是一座山!”

兩馬開始全速奔馳、衝刺,大地在馬蹄聲中震動,周圍的火勢彷彿更加猛烈了幾分。唐塔洛斯雙腿緊夾馬腹,身體前傾,右手牢握巨劍劍柄,左手在後輕託,長長的劍身在奔跑中穩若磐石,直指斜前方。

在馬頭交錯之際,伊斯塔側身一挪,唐塔洛斯的劍尖被伊斯塔的單手劍借力卸力,輕鬆躲過。伊斯塔毫不遲疑,劍鋒一轉,藉着衝刺之勢,狠狠抵上了唐塔洛斯的胸甲。

一陣讓人牙跟發癢的摩擦聲後,細劍竟應聲碎裂。伊斯塔向前的力突然失去了憑依,在慣性下身體猛地前俯,這時,兩馬也相錯而過。

唐塔洛斯在馬上輕晃,低頭察看,精鋼環甲的右胸處赫然多出了一個不小的凹坑和一道淺淺的劃痕。正當他倒吸一口冷氣的時候,胯下的紅色大馬突然不聽使喚,竟然扭頭朝着伊斯塔坐下黑馬的臀部就是一陣猛嗅。

唐塔洛斯即好笑又惱怒,有力勒馬轉身,再次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坐下的公馬已經不太聽唐塔洛斯的指揮了,他興奮地嘶叫,前肢不安分地蹬踏,大頭撥浪鼓一般不停地擺動,長鬃猛甩,紛亂飛舞。

“發情?即便是人,發情時也會讓其喪失理智,更何況是馬?你應該閹割!”伊斯塔一語雙關地輕笑。

唐塔洛斯憤怒地用馬刺狠狠地刺了一下馬腹,隨手把巨劍掛在腿下馬鞍一側,將長槍從掛扣上取下,擎於右手,槍尖遙指伊斯塔,左手摘下馬鞍左側的黃金獅紋盾,再次開始衝刺。

伊斯塔兩手空空,望着踏雷而至的唐塔洛斯,在鐵面罩後殘忍一笑,雙腳輕輕撥弄,他的坐騎便像個靈動的舞者般開始左右輕躍——這是他從西摩那裡學來的本領,從巖盔城到拖雷頓這一路來,伊斯塔並沒有讓西摩過的很輕鬆。

唐塔洛斯的駿馬大步疾馳,氣勢威猛,而伊斯塔的黑母馬則如水滑動,閒庭信步般輕靈。唐塔洛斯左手執繮,扭轉佩戴於小臂處的盾牌,右手調整長槍,一路上努力讓不安分的坐騎跑直線。

槍尖恰到好處,直直抵上伊斯塔的右胸。在唐塔洛斯以爲攻擊奏效的間隙,伊斯塔身形猛錯,槍尖擦着胸甲劃過,順勢後仰,身體從槍下滑過的同時,右手一掌拍在了唐塔洛斯的馬頭之上。

一聲長長的馬嘶,伊斯塔起身,母馬輕盈跳躍着前奔。在他的身後,唐塔洛斯跟着自己的大馬一同栽倒,人馬合一,滾作一團。

伊斯塔跑開幾步,勒馬回望。

唐塔洛斯此時已經抽出了隨身短劍,割開馬鐙絆索,怒氣衝衝地站了起來。在他腳邊,坐騎陣陣抽搐,眼看着已經不活。唐塔洛斯猛地摘下頭盔,狠狠地摜在地上,彎腰扯出雙手大劍,面色陰沉,紅髮紛亂。

“再來!馬上戰不是我的長項!”唐塔洛斯咆哮着,大劍斜斜指向遠處坐在馬上的伊斯塔。

伊斯塔看着唐塔洛斯的臉龐,心底突地一陣絞痛,他覺得呼吸都已經不暢,彷彿一塊火熱的東西梗在胸間,灼燙,又讓人窒息。

伊斯塔心中慘然,勉強裝出輕鬆的樣子,躍下戰馬,“很不湊巧,你的長項明顯和我的一樣。”

唐塔洛斯再不多言,大踏步前奔,暗紅色鬥氣瞬間在劍鋒上開始蒸騰,遠遠望去,他就如同握着一把火焰劍一般。唐塔洛斯雙手執劍,奮力向伊斯塔胸部揮擊,拖出一道火紅色的幕。

伊斯塔有點心不在焉,勉強躲閃,兩個身影在火光中的夜色裡糾纏到一起。

“唐,是你麼?”伊斯塔在心裡呼喊着,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如何辦纔好。他想立馬就拽下這個可惡的頭盔,和唐塔洛斯相見,想抓住他寬厚的肩膀問他:“這些年,你過得好嗎?”想看看他見到自己的時候那種震驚的模樣——小時候捉迷藏,他總是找不到我。每次當我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一定會是一臉憨傻迷茫。或許,他還會和當時的表情一樣吧?

“我是你的兄弟啊!”伊斯塔已經感覺到鐵面罩上一片粘溼冰涼,他在心底對唐塔洛斯咆哮,“你忘了嗎?……大概你已經忘了吧,你們都已經把我忘了……”

魂不守舍的伊斯塔在唐塔洛斯的猛烈攻勢下,漸漸處於下風,身上的黑色鐵甲已經出現了無數到慘白色劃痕。伊斯塔沒有流血,但誰又能知道,他的心早已經血流成河了……

唐塔洛斯毫不鬆懈,身形如山,劍影如風。大開大闔的招式,殺伐之意,利可傷人。在他看來,對手明顯是已經被自己的攻勢震懾,失去了反擊的勇氣。

他瞅準時機,空出左手一拳轟出,在伊斯塔向右側避讓之時,劍鋒猛轉,先一步出現在那裡——唐塔洛斯已經摸出了伊斯塔的避讓軌跡。

大劍挾慣性而至,結實地轟擊在送到劍鋒上的伊斯塔的胸口,一聲金鳴,伊斯塔在巨力下,橫飛而出,直直跌倒在三米外的地上。

伊斯塔感覺自己被一記重錘擂在胸口,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他低頭察看,胸前環甲上多處了一道駭人的大坑,長長的凹槽處裂開一條狹窄縫隙,點點鮮血從縫隙裡撒出。

伊斯塔咳嗽着,擡頭望向唐塔洛斯,眼中已經沒有了迷茫,一片清明。他一躍而起,就在他準備奔向唐塔洛斯時,一隻羽箭飛至,瞬間釘入唐塔洛斯的頸部——那裡是他的頭盔與環甲的間隙處。

沒有血的飛濺,但伊斯塔卻滿眼的赤紅,“不——!”他忍不住慘呼。

箭尾白羽在伊斯塔的呼喊中迎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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