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塔身體微俯,半趴在馬頸上,左手執繮,右手揮劍脊輕拍馬臀,胯下黑馬,如風似電,在火光映紅的夜色中,一往無前。
長長的馬鬃在激烈的奔跑中,迎風飛揚,抽打着罩在伊斯塔臉前的暗色鐵盔面頰。目光透過盔上的狹小縫隙,伊斯塔死死盯望前方,那裡是他的目標,最先燃起火光的地方——敵軍的主帥營帳!
伊斯塔此時的心,和映在雙眸中的熊焰一起,烈烈燃燒……
當日,在伊斯塔表演了一次伽羅口中所謂的“行爲藝術”之後,羅德斯特又花了一個沙漏的時間,纔算結束了他的戰前動員的演講。之後,羅德斯特在衆將士面前,重重獎賞了帶回重要情報的盧克,並親自賜予他騎士名號。
“緋紅之愛”小隊也當衆受到了獎勵,並且很出乎伊斯塔的意料的是,竟還意外地被授予了一枚勳章。當時的伊斯塔對這枚賣相極其不好的勳章,很是不以爲然,在他看來,這東西還不如金幣來得實惠。
直到他從李•拜伊口中得知這枚勳章的真正意義後,他才一改表情,拋棄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鐵色刀盾”勳章,是七巖公國爲了表彰那些爲了公國做出過巨大貢獻的俑兵團隊,而特意出臺的。被授予“鐵色刀盾”勳章的俑兵團,在接理官方發佈的任務時,有絕對優先權,並且,所得報酬,將是在原獎勵的基礎上再加10%。
之外,俑兵團如果遇到困難,還可以申請得到七巖公國軍方的合作與幫助。
當天傍晚時分,伊斯塔等人被蘭帕德將軍帶到了軍部,羅德斯特免去了客套,開門見山,直接提出了對他們的安排。伊斯塔等人沒有猶豫,很乾脆地答應了下來。
當晚,除法師藍儂、詩人李•拜伊以及牧師墨蘭索三人被留下參與到拖雷頓的協防中之外,“緋紅之愛”的其他成員,被統統帶到了城外西南處的一個小樹林內。這裡,已經有一個隊伍悄然集結。
這支隊伍的主要成員大多是千挑萬選而出的經驗老道的俑兵,另外還有不到200人的城主禁衛團騎士,整個隊伍由禁衛團副統領羅伊斯爵士統率。
對付陰影中的敵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自己也同樣置身於陰暗。
他們這支隊伍的目的很明確——完全不理會從東邊攻來的敵方正面部隊,他們要以牙還牙,讓悄悄潛伏在西南山區、隨時準備實施偷襲的那支敵軍先嚐嘗被人偷襲的滋味!
幾天來,爲了潛行匿跡,他們只能在夜間進軍,披星戴月、霜露而行,連氣都不曾大口地喘過,不敢有絲毫懈怠。那種時刻提心吊膽的生活,讓人神經緊繃到隨時可能斷掉的程度。伊斯塔在那種壓抑的氣氛中,幾欲崩潰。
這一切,都是爲了今晚這一刻的到來,伊斯塔渴望宣泄,宣泄這連日來的憋悶。
主營帳越來越近,伊斯塔甚至已經能夠隔着黑鐵面罩感受到那帳頂上火舌吞吐的熱度,他輕夾馬腹,握着單手劍的右手再次緊了緊。他能聽到伽羅和阿姆斯壯就緊跟在自己的身後,也能感覺到,西摩就在更遠一點的身後,拉弓搭箭掩護着他們三人。營帳外的兩個護衛就是死於他的箭下。
正在伊斯塔把心神全部集中在眼前的營帳時,呼啦一聲,帳簾掀開,從裡面急匆匆走出一人。
伊斯塔看不清那人的模樣——帳頂的火光在那人的身後燃燒,反倒是把他的相貌掩進了陰影——高大魁梧的身姿,讓伊斯塔懷疑他是個半獸人,最吸引伊斯塔目光的是他那一頭在火光映襯下的碎髮,分外的紅!
唐塔洛斯一出營帳,便看見一隊騎兵直直朝着自己的方向衝來,爲首的三個騎士呈尖錐形分佈,殺氣騰騰。他來不及思索,扭身跑向自己的營房,他可不覺得赤手對付這些人是一件好事情。
幸好鎧甲一直都還沒有脫下,倒也省了一樁麻煩,唐塔洛斯一手拎過靠在牀頭的雙手大劍,一手把頭盔罩在腦袋上,揮劍避開牀後的帳篷布牆,來到了營房的背後,他的戰馬一直都在這裡等待着主人。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整個營地已經亂作一團,慘叫聲、馬嘶聲、驚恐聲,各種各樣的喊叫與流火一起,徹底地打破了夜的寧靜。
唐塔洛斯飛身上馬,繞過帳篷,直奔主帥營帳。
伊斯塔沒有理會那個逃跑的紅髮壯漢,直接衝到了營帳前。他回頭示意伽羅兩人,三人同時伸手,分別抓住帳角的繩索,返身策馬,人馬合力下,營帳應聲撲到在地,火勢忽的大作,一個身影從火海中掙扎着跑出,在伊斯塔正準備回身擊殺時,落在伊斯塔身後的伽羅已經出手,斬馬扯出一道如同黑色匹練的刀影,那身影頓時一分爲二,上部遠遠飛出,下身猶在火海中奔跑了幾步。
“昆圖斯!”唐塔洛斯終究還是晚來了一步,他大聲呼喊着元帥的名字,雙目圓睜,語氣中是壓抑不住的怒焰蒸騰!
伊斯塔扭身望向唐塔洛斯,心中升起一絲莫名其妙的悸動,他不願細想,回頭示意伽羅和阿姆斯壯增援別處,這裡交給他自己應付。伽羅兩人也不多言,馬刺輕夾馬腹,奔向營地更深處。
“你們的元帥太辛苦,我朋友說天堂那邊很美妙,送他去尋找幸福!”伊斯塔揮劍調侃。
唐塔洛斯聽到對方的聲音,微一失神,他覺着那聲音竟然有幾分耳熟,卻忘了在什麼地方聽過,眼下情勢危急,不容他深究。他速度不減,馬鐙緊緊夾住馬腹,雙手揮舞大劍,直奔伊斯塔而去。
伊斯塔微笑,提速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