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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恨此花飛盡

第四章 不恨此花飛盡

次日,王珏八點零五分起牀,從容不迫地漱洗還有吃飯——因爲軍訓,所以十七中現在九點纔到校。

八點四十五分從南渠小區舒園8-13號,徒步走到十七中南竹小區和南蘭小區共營的勝利路4-7號第十七中學——昨天王珏剛看到北師大副中的門牌號是勝利路4-8。

北京時間,新疆日程,這就是現在的玉蒔,也可能是以後的玉蒔。

話說,北師大副中也是有學生的,同在一個校園內的十七中死了人,他們還淡定地不放假,那可真是夠淡定的。

曲如曦從背後冒出來拍了一下王珏的肩膀:“王珏!”

王珏看着曲如曦:“蘇扇兒和蘇玲兒突然死了我還是有些遺憾的。”只是遺憾罷了,曲如曦有些感嘆,蘇扇兒和蘇玲兒是爲了你而死的,你竟然只是有一句遺憾來形容他們的死亡。

曲如曦換了橙色的校服:“珂蘭裔死的人太多了。”

王珏問曲如曦:“你的追求者出宮了嗎?”

曲如曦不解。

王珏從容地說:“我是說馬明藹。”

曲如曦脫口而出毫不猶豫:“去你妹的!”

王珏的藍色校服上沒有染上一絲血跡:“昨天我媽說,學校死了人我還得去上學。太危險了。要是十七中放好久的假就好了。”

曲如曦整個人看上去挺拔而清麗:“像一中那樣,跳樓、服毒、投江、**的什麼死的都有,他們學校都已經只放半天假了。像十七中這樣死一個人一天假,那一中還怎麼保持這麼多年的珂蘭裔第一?說不定連凌中都不如。”

“其實我感到最神奇的事情就是……爲什麼一中都這樣了還有那麼多人上一中?簡直趨之若鶩。”

“要是你們家在一中附近有學區房,你寧可上一中也不願意上還沒有死過人的十七中吧,相比一中的死亡率,十七中這種升學率不靠譜的學校更不靠譜。不過凌中呢,以前升學率挺高的,結果他們現在都成這樣了。”

王珏有些感嘆:“凌閣中學……所謂凌閣,正是佟麟閣將軍的原名,佟麟閣,盧溝橋事變後,二十九軍副軍長佟麟閣指揮部隊奮勇抵抗,爲國捐軀,是中國國民黨第一位在抗日戰爭中陣亡的將領。凌閣中學是珂蘭裔唯一的一所私立中學,既有初中部,也有高中部,但凌中的教學質量也不過爾爾。相比一中和三中,凌中也算不了什麼,但是可惜了這麼英勇無畏的名字。”

曲如曦不以爲然:“名字不過是一個符號而已。看過《死亡筆記(Death Note)》嗎?夜神月,Yagami Light,‘Light’月與日語‘勇士’音近,但夜神月不過是一個靠名字寫在上面的人會死亡的筆記裁決犯人和普通人的天才而已。”

王珏在暑假時在姑父家看完了《DN》的漫畫:“夜神月太偏激,而且太幼稚,月是壞人。L,龍崎,則是另一種偏激,但他和月纔是一路人,如果拿到筆記的是L,也許《DN》只不過改變了L和月的立場而已。”

曲如曦笑了:“你覺得L是攻還是月是攻啊?”

王珏毫不猶豫:“L是攻,月是受,我是堅定的L月黨。”

曲如曦有些花癡了:“我作爲一個忠實的L黨覺得L是受啊,我覺得長得帥的都是受,傲嬌受……”

王珏有些無奈了:“花癡吧你就。其實是喜歡L的,但是看到DN的最後,月的名字被硫克寫在筆記上時,月撕心裂肺地大喊,殺了尼亞,我會繼續讓你看好戲的,我不要消失,那個時候我還是有些兔死狐悲的,所以後來就爲了和諧對L和月的愛,就發展成了L月黨。”

曲如曦看的是TV版:“有這段嗎?我印象深刻的,就是月在臨死之時靠在樓梯上,想到了過去,想到了L,還有彌海砂濃妝豔抹地站在天台上的樣子。”

王珏無所謂:“我看的是漫畫,你看的是動畫,總會有差別的。”

這應該是十七中師生登記在案的第三起死亡事件。第一起是海凝——吃月餅吃死的那個,第二起的是兩個,一個叫舒奇傑,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王珏就覺得特耳熟,回憶了半天才想起來《笑傲江湖》裡有個人叫舒奇,令狐沖學得獨孤九劍的時候舒奇才十五歲,還有一個叫林標,林採瑤聽到這個拉風的名字的時候直接來了一句:“林彪?我還江姐呢。”第三起就是蘇扇兒和蘇玲兒了。

王珏看到曲如曦的茶杯裡一大朵金盞花:“你喝金盞花茶啊。”

曲如曦有些訝異:“你看出來這是金盞花了?珂蘭裔很少有人喝造型花茶啊。”

王珏淡淡地說:“在樹上看到過金盞花的圖片,就記住了。”

“我還有寶蓮燈和金葫蘆的花,送你幾個泡水喝?”

“不了,我只喝梅花茶。”

“珂蘭裔哪來的梅花,冰天雪地的,珂蘭裔只有松樹,你可以泡松針茶。”

“在路市喝過兩個月的梅花茶,回到珂蘭裔後連鐵觀音都喝不下了。”

“那行,回頭我買點梅花嚐嚐梅花茶的風姿。”

初二(1)班教室。

“(2)班轉來一個叫喬洛的體校生……”水綾檀這個人是這樣的,除了在生活費清倉的時候,爲了混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剩下的時候,只要是他一開口,那必定是大事,比小三出品還必屬精品。

“(3)班轉來十三中一個叫蕭婉儀的,(5)班轉來凌中一個叫常鸞的。”馬明藹坐在曲如曦後座祁繼輝的桌子上,(1)班的帥哥——除了水綾檀也就是祁繼輝和莫楓了。馬明藹沒有長開,完全就是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要不然也是有幾分樣貌的。

“嗯?”曹軒雲看着馬明藹,王珏、冷含茗、鍾曼兒、秦鑫琦、朱繼聰等一干十九小六(1)班畢業的人等重溫童年地議論紛紛:

“常建信這個SB還活着。”冷含茗。

“我去!我想讓這個傢伙從人間消失很多年了,他怎麼還活着!”王珏。

“哦,常建信那個時候給王珏編了一個歌謠,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朱繼聰。

王珏毫不猶豫:“滾!”

“常賤賤給王珏編的歌謠流芳百世啊……”曹軒雲。

王珏繼續毫不猶豫:“滾!少跟我提那個賤賤!”

慕名溪就坐在玉素琳的位置上:“常鸞在六小的時候,我們就叫他常賤賤。”

王珏想捏慕名溪長了一臉茸毛但是很軟的臉:“在十九小我們也叫他賤賤。名字裡帶個‘建’字就是人如其名的賤啊。”

慕名溪被掐疼了:“別掐!破相了!”

這是王珏唯一衆所周知的怪癖:“就你還破相?”

慕名溪大喊大叫:“強——奸——了!”

秦芝琪指着慕名溪的臉:“王珏非禮你?她眼光也太差了吧!”

曹軒雲笑得前仰後合:“秦芝琪真相了。”

秦芝琪笑得一臉燦爛地看着王珏捏慕名溪的臉:“王珏,你要再捏鍾曼兒就吃醋了!”

鍾曼兒突然被扯進來還沒反應過來:“(⊙v⊙)嗯?你們這是個什麼情況?”

水綾檀像一隻被寒冰深藏的雪狐,冷眼旁觀塵世紛爭。

就像在平靜的湖面扔下一枚小石子,會濺起層層漣漪。

有人一引,這個班級就會立刻有人跟着起鬨。

各爲其主,各謀其事。

絕對純度的水比鋼鐵還要堅硬,密度大得令人咋舌。

但水太容易摻有雜質,於是它至剛,卻又至柔。這個世界亦不過如此。

不過如此。

就像抽刀斷水水更流,柔軟的溪水可以浸透堅硬的牛皮紙。這個世界,板塊分分合合,太古宙的細菌,元古宙盛產藍藻,古生代松柏青翠。三疊紀和侏羅紀屬於恐龍那曾經的霸主,恐龍都滅絕了,一億多年後纔有了第四紀的人類這種生物。但是地球從未停止過轉動,四十億年前長出了細菌,也不曾影響宇宙的萬有引力禁錮着世界的腳步。

這個世界不會因爲腥風血雨而改變它的軌跡——瑪雅人的預言沒有說過地球會毀滅,它不會毀滅,青松翠柏,中華鱘和揚子鱷,在恐龍銷聲匿跡後還存在着,就算是蟑螂,也沒有因爲恐龍的滅絕而消失。

氣凝膠是當今發現的密度最大的物質。

水綾檀突然想起王珏奇異的幻想——宇宙外,也許只是一片白色的空間,和宇宙的漆黑形成鮮明的對比。

那片空間裡也許除了宇宙外什麼都沒有。

王珏堅定地認爲宇宙不是天地的盡頭,即使她的想象,荒謬而可笑,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王珏的天地就像她的幻想,從不曾有止境。

她應該早就忘了曾經有過這碼事了。

軍訓第三天,9月6日,星期四。

王珏被蘇軾的《韻章質夫楊花詞》吸引住了。

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

她只喜歡兩個人的詞,蘇軾和李煜。蘇軾的豪放中不乏柔情似水,而唐後主李煜,他漫天的才華,是一江春水向東流,是人生長恨水長東,是櫻花落盡階前月,是算來一夢浮生,是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其次,纔是納蘭性德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和李清照庭院深深深幾許?雲窗霧閣常扃。

所謂絕妙好辭,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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