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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七章 人生若能不相識(下)

114.第七章 人生若能不相識(下)

翩然再次回到席位上後, 不一會兒,筵席上的菜品被撤了下去,幾人間或的言語幾句, 直到看到翩然進來, 大皇子率先站了起來, 笑道:“驚鴻兄去哪裡遊覽一番了, 把我們撇在這裡一番好等。”

翩然微笑道:“前些日子的傷還沒好的利索, 方纔喝了點酒覺得有些不大舒服,讓大家久等,實在抱歉。……易老元帥, 明王殿下,此刻我們可否繼續再談談此次議和的事情, 拖拽越久, 遭殃的可是百姓。”

衆人皆頷首示意。翩然坐回桌前, 照着之前的位置分配按次序坐下,攤開地圖, 一一指出諸多紕漏和疑點,易老元帥時不時指正幾點,四皇子坐在一邊一直靜靜的看着,畢竟年齡尚小,說話較多的還是大皇子魏灝楠。

正在大家爲站端起事的源頭談論不下的當兒, 亭臺走上一個侍從打扮的人, 徑直走到明王身側, 衝明王耳語了幾句後匆匆退下, 明王的臉色瞬時凝重了起來, 俯身在易老元帥耳畔也如此這般的說了幾句。

翩然和大皇子四皇子相互看了看,眼神交匯處皆是疑惑。

明王和易老元帥說完話後, 站起身來,神色凝重的衝大皇子一拱手道:“大殿下,方纔有些失禮處還請殿下見諒。……方纔小王接到密報,查明當日滋擾我啓國邊關的人卻系人僞裝涼國所爲……”

“哦?可查明是何人所爲?”魏灝楠擺弄着手上的瓷杯。

“這倒不能查實,但是可以確認這期間卻有誤會。”易老元帥接過話頭,轉看翩然道,“還有一事老夫一直耿在心頭,若不能問明,實在難解疑惑。不知安親王殿下可否在此解釋一二?”

翩然微笑頷首。

“那一日,老夫誤傷安親王的劍傷應該就在胸口上方,但當時安親王的深受完全可以避開,爲什麼就那般被老夫一刺而中,甚至當場暈厥?老夫實在不解。”易老元帥言辭切切,字正腔圓直指錯處。

翩然略一沉吟,站了起來,目光略掃視了一番周遭,面色平靜,聲音低沉:“易老元帥目光如炬,一語道破驚鴻疑惑。這事確實蹊蹺甚多,那日易老元帥的劍傷其實並不是讓我暈厥在地的主要傷處,實乃因爲我當時同時或者在中劍傷之前就中了一種暗器……”

“不可能!我父帥豈會做這般下三濫的招數!”易晨星有些躁怒。

“易將軍勿急,”翩然微笑,“這暗器確實不會是易老元帥所爲,因爲我所中的乃是錐心鎖。”

言語間,翩然從懷裡掏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小包,一層層的把布打開來,一枚呈現處暗黑色的小小鐵器呈現在衆人眼前,翩然把這物事放在桌上,接着說道:“幸得那日仁友請來神醫爲在下醫治,取出此物,否則,在下怕是早就喪命在這錐心鎖下了。”

衆人傳遞着錐心鎖,發出唏噓的聲音。

易老元帥仔細的看了看鎖的樣子,拿起來嗅了嗅,皺起眉:“確實……真是奇怪,這東西不是涼國皇家的物事麼……”

“我們的?”魏灝楠愣了愣,接過鎖,仔細看看,疑惑道,“我確實曾看過這東西的圖畫,但是都是很久前的事情了,怎麼會……如今,我涼國皇族一脈早就忘記了這東西的做法,父皇應該都不會的……”

“錐心鎖,鎖錐心……”魏灝煬湊近看着擺在布頭上的小物事,喃喃的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這麼看來,此番應該卻由誤會而起,”翩然氣定神閒,坐了下來,淡定道,“啓涼兩國素來交好,若是因爲這等奸人挑釁導致我們涼國兵戎相見,到時候民不聊生,百姓遭殃,朝廷不穩,無論誰勝誰負,受難的終歸是我們雙方。……既然如今大家發現這些事端,何不就此暫時歇站,讓百姓過一好年,同時依我們兩國之合力,定會盡早查出這奸人所在。若是那奸賊出自我涼國,我寧驚鴻在此保證,定會負荊請罪以儆效尤!”

大皇子跟着說道:“安親王千歲所言極是,如今年關將至,如此戰亂,周遭百姓奔波逃離,民怨甚深啊,我涼國誠心交好貴國,只望啓涼兩國能恢復舊交,讓兩國百姓得以安康啊。”

易老元帥沉吟片刻,起身道:“戰禍實非我等所願,若真的得償平息戰亂之願,老夫也算是對的起這冰都的數萬百姓了。貴國既然有此誠意,我等自當好生研習一二,定當回以貴國以完好的應諾。”

翩然跟着大皇子與四皇子站起身來,衆人皆正色拱手互敬,相商協定,待日落前作以協定,此時各自再做一覈實定妥。

翩然跟着大皇子他們走到亭臺邊靠近自己車駕處歇下,三人都深鎖着眉頭。良久,魏灝煬喃喃出聲道:“王兄,安親王千歲,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何事?”魏灝楠偏頭看着魏灝煬。翩然也凝神看向突然發話的魏灝煬。

“王兄應該知道我涼國的起源吧。”魏灝煬微微一笑,仍然略顯稚嫩的臉上在斜陽下淡淡的鍍上一絲飄逸的色彩,“若我沒有記錯,如今知道錐心鎖的人除了涼國皇室外,應該還是有那麼一些流落在外的……”

“天哪!”翩然不禁驚呼出聲,看到兩人有些奇怪的看向她,迅速收起了方纔有些慌亂神色,歉然道,“兩位殿下見笑,方纔我乃是想到這物事的陰狠,自己又受過這東西,不免有些訝異。居然我們倒是都忘記了這麼一出事兒。”

魏灝煬微微笑了一下,繼續說道:“來之前,其實我就聽父皇說過這麼一段事情,所以分外有些印象。當初□□皇帝在流放那些罪人後,六子中五子皆亡,一子年幼下落不明。若是活了下來,到了今時今日,應該也早是子孫滿堂了。”

“這麼看來,從錐心鎖應該可以查出來事情的端倪了?”大皇子喃喃道。

翩然聽着魏灝煬說完這些事,思慮了一二,腦中靈光乍現,撫掌莞爾:“如此便是了。兩位殿下且等我一會,我速將此事告訴啓國使臣,此事愈早解決,愈早能安民生。”

說完,翩然縱步往啓國所待的地方走去。到了那裡,稟上姓名,很快有人帶着她七拐八拐的走到亭臺內室,果不其然,端坐在室內正靜靜品茗的正是司徒珏軒。

看到翩然進來後,司徒珏軒屏退四下,聽翩然說完方纔四皇子說的那段旁枝末節後,珏軒略一沉吟,應諾下立刻派人徹查當日率先滋擾啓國的歹人下落,若是此事真的是靈國後裔所爲,那此人此時身在何處就成了最關鍵的事情。

翩然心中略鬆了口氣,謝過珏軒欲離開時,珏軒依舊靜坐在案前,不急不緩的輕聲道:“然兒不必謝我,國之事宜,本就是我份內所爲。此事我會吩咐下去,待到一會,你與易老元帥他們相商協定,定好停戰協定我們各自再作以徹查。只是,我仍然執拗的想問然兒一句,關於婚事?此役之後,然兒意向又當如何?”

翩然站在門欄處,腳步停滯片刻,迴轉身子,深吸一口氣,面朝着珏軒,略略俯身對上珏軒有些彌矇霧氣的溫潤雙眼,聲音低啞卻清晰的一字一句道:“師兄若念在我們總是同門所出的份上,此事請爲翩然保密。欺君之罪,我寧家滿門也擔待不起。何況再提及什麼婚事?戰禍未平,家中尚且不得安寧,哥哥生死未卜,翩然早已不能是翩然,此時,我是涼國之安親王鎮守南邊的寧元帥。見諒。”

“你們此事能隱瞞多久?終歸你是女兒身,早晚有天露出破綻時,那會兒,你們涼國盯着寧家把柄的人可是有的張揚了。”珏軒站起身來,走到翩然身邊,平視着翩然,“你畢竟是個女子,怎麼擔待的起這般事情,何不就此來我啓國……”

“說笑了!”翩然打斷珏軒的話,臉上浮起淡淡一個笑容,“軒哥哥也許不知道這麼一個故事,我很小的時候聽說有個奇女子替父從軍十二載,十二年軍中同伴也不曾知道自己是女兒身,建功立業,女兒家不是不行,只不過缺少一些時機而已。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軒哥哥不必爲此掛心,我既然生在涼國,定不會違背父王仙去前的教誨。無論如何,寧家人都是不屈不撓的,女兒家又何妨,女子當比男子,都乃父母生養,哥哥做得,我亦做的!”

珏軒愕楞片刻,輕嘆了口氣,背轉身子,低語道:“如此……那麼,我初衷不變,若是然兒日後真的有何不便,來啓國,我能幫則定幫。此物,你還是收好,我司徒珏軒所饋贈之物,永不收回。”

就這麼沒有回頭,手朝後徑直送出,掌心躺着的還是那枚玉質戒指。翩然遲疑片刻,伸手拿起戒指,指尖滑過掌心的瞬間,珏軒微微戰慄了下。翩然深深俯身拱手,收好戒指,轉身闊步走出。

當日傍晚,日落前,啓國和涼國達成協議,暫時休戰,各自徹查疑點,同時擬定了幾項友好的邊境協定。

協議定妥後,翩然和大皇子,四皇子告別了臨臺,歸返風都。同時八百里加急送上此時的況報往京師奔去。而同時,翩然開始從生澀到熟練的部署,徹查錐心鎖的來源和戰禍的起始末節。

天曆二十六的春季在雪花彌散中匆匆的到來,整個風都在戰火熄滅後很快融入了新年的氣氛中。

安親王府中卻冷清異常,翩然埋首思慮着前後的種種變故,同時翻看醫書想着能不能早日讓驚鴻恢復神智。往塵在遊戀風的幫助下,翩然經營的也算有模有樣,分散周遭開始密集細緻的調查。

那張密佈的疑慮之網開始漸漸的收緊了。而珏軒,在翩然的感情生涯中,終於於此畫上了一個並不完美的休止符。

正所謂:“人生若能不相識,何來冗繁畫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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