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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千迴路轉巋然信(下)

20.第十九章 千迴路轉巋然信(下)

那一日,四人結拜泛舟遊了一整整一日,把酒言歡,寧尊元和上官容月深深折服在那女子的精妙文思語句之中,心中滿滿的全是敬重之意。告別前寧尊元忍不住詢問了兩人的姓名,那男子也沒拒絕,告訴了他們後便攜愛離去了。

直到那時,寧尊元和上官容月方纔知道,那男子就是他們從小就已熟知的昔日啓國太子司徒子諾,當年他才絕武學都聞名天下,更是以一表不凡的仙人之姿被世人一直奉爲無雙太子,後來據說得了疾病去世,當時寧尊元他們都還很小,只是聽老安親王說過這些事情。

而那女子的名字更是他們錯愕,她叫做易嫺雅,二十多年前傳說中的第一美人,似乎平空而降的仙子一般擾鬧了這天下整整六年,那六年中爲她丟掉了性命的名人雅士不乏其人,卻不是單純爲了她的美貌,因爲據說她手中有着什麼傾天的寶藏,所以也是盛極一時,只是後來她去了哪裡沒人知道,不過卻沒聽說過她與當時的啓國太子有什麼關係。而他們兩人確實如今一位已經五十有餘,另外一位也是四十多歲了。

而這些紛紛擾擾,隨着時間的流逝,都漸漸的被人遺忘,偶爾提起也不過也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論之題而已。

世事變遷往往都在轉瞬,再輝煌的人和事當他們離去後,留下的最多不過是史上淡淡的一筆,更多的連名字都會慢慢的消失在了時光的荏苒之中。

當日寧尊元他們送別了諾與雅二人後,兩人在那江畔矗立了很久。

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兩人不惜藉助死亡的名義把自己從那繁華中抹去?是什麼原因讓他們兩人如今這樣的守侯在了一起?是什麼原因讓那個曾經的第一美人變成了此番摸樣?……

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爲只要看到司徒子諾那蘊滿着情思看着易嫺雅的眼睛,和易嫺雅破碎的面孔上牽扯出的那種讓人爲之顫慄的笑容,就不會再去追究以前的一切的種種。

良久,上官容月眼睛看向江面,伸手輕輕拉住了寧尊元的手卻並不看他,輕聲吟道:“山中只見藤纏樹,世上那有樹纏藤。青藤若是不纏樹,枉過一春又一春。竹子當收你不收,筍子當留你不留,繡球當撿你不撿,空留兩手撿憂愁。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誰若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相戀只盼長相守,奈何橋上等千年。”

“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不怕永世墮輪迴,只願世世長相戀。連就連,你我相約定百年。不羨西天樂無窮,只羨鴛鴦不羨仙。”寧尊元合着她一起回憶着當初他們第一次見到那二時聽到的曲子中的一曲。

“人生苦短,窮其一生,終不過黃土一培。”容月悵然道,“還真是兩個神仙般的人兒,我如今倒是真的明白了何謂‘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意思了。”

“容月哪兒來的這麼多感慨。”寧尊元含笑看着她,直到她回頭望向自己時,接着說道,“就象這綿延的江水,終有一日會回到他們該到的地方,我們站在這裡頃刻間,他們已經過去了許多許多。而我們今生能以相守,對我,已然足矣。倒是那鴛鴦也該羨慕我們了,他們在一起的時日怎麼也不會多過你我二人。還有什麼好感嘆的呢。”

“只是我如今都未能爲你寧家誕下子嗣,我心中着實有愧。只怕自己哪一日去了還見不到孩兒繞膝……”容月悽然。

寧尊元用另外一隻手撫將上去按住她的嘴脣,正色道:“我寧尊元此生能得上官容月爲妻,一生無悔。無論他日能不能得到孩兒,都看這蒼天是否能垂憐與我二人。就怕天都妒我得此佳人,不肯給我孩兒。”

容月輕輕拉下他的手,兩人雙手相握着深深看着,容月咬了咬嘴脣道:“尊元……你待我如此之好,我真的心中不安。我就怕萬一哪日我先你去了,更不能陪在你身邊,在你我都垂垂老矣時照顧你了。那樣今生我就欠你更多了,你要我如何能償還的了?”

“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與其譽堯而非桀也,不如兩忘而化其道 。”寧尊元靜靜的說,“他日容月若捨得棄我而去,我必緊隨追之,生生世世,定不放過你棄我之痛。”

“不……”容月淚水溢滿了眼眶。

寧尊元不忍見她落淚之態,覆露齒璀璨一笑:“容月莫怕,放心啦,爲夫我疼都疼不及你,哪捨得恨你呢。莫哭莫哭啊。”

“尊元,容月有一事相求,請夫君一定答應。”上官容月正容亢然的看着寧尊元,用不容拒絕的口氣說道。

“說來聽聽?”寧尊元見她突然如此有些不解。

“我要你先答應我。”上官容月定定的看着他。

寧尊元被她盯的有些緊張,嘿嘿一笑當緩解下氣氛,衝她擠了下眼睛戲道:“那我可不依呢,萬一你訛我,我豈不是虧大了嘛。”

上官容月咬着嘴脣一言不發,一雙秋目清瞳轉也不轉的依舊盯着寧尊元略有躲閃的眼睛,眼中的一汪秋水似乎真的快要溢了出來。

寧尊元趕緊討饒道:“容月別這樣嘛,你要我答應什麼?儘管說就是,我什麼都依你,別這樣嘛。你當真存心讓我心疼啊。”

“尊元,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上官容月鄭重其辭道。

“好,我答應你。”寧尊元見她如此認真,也收斂了些笑容,“除了讓我再娶上幾個女人外,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

上官容月輕輕一笑,復微微低眼,一字一着的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可是反悔不得的。”

“嗯,你說吧。”寧尊元順勢把她摟在懷中。

“你我相約定百年。相戀只盼長相守,奈何橋上等千年。”上官容月閉上眼聲音細微卻清楚的道,“若有一日容月先去,我也定會在那奈何橋上等你千年。你要答應我好好的呆着,照顧好你的家人,也幫我照顧父親,若那時我們有了孩兒,定好好的照顧他們長大成人。你要答應我斷不可有了尋我去的念頭,否則,奈何橋上當作別,千生萬世不相見!”

“奈何橋上當作別,千生萬世不相見……”寧尊元不禁身子一緊,似被那江邊寒風吹的抖了一下,哽咽道,“容月,你何苦如此逼我立誓,你當真如此狠心?要千生萬世的不與我相見麼……”

上官容月微微移開身子,手捧向他的臉頰,讓他也能看到自己,此時寧尊元臉色悽然,虎目噙淚,上官容月心中一痛,吸了口氣,霽顏道:“尊元,我怎生捨得呢。容月唯願後身生生世世不復天王作因緣。只是若真有那麼一天,你已答應了我好好活着幫着我照顧他們,容月定會在那奈何橋上等着你的,我若先過那橋,定當永生永世不得輪迴轉世。”

“容月,我答應你,若是真有那麼一日,若是還有我們必須照顧的人需要我們,我一定答應你幫你替你照顧好他們,一定。”寧尊元也言色正然。心裡卻自然有了打算,畢竟上官容月的父親除了她還有三子一女,而且畢竟容月還不到雙十之年,日後真的不幸,那時怕是高堂也都早去,子女也都成年,自己並沒有後顧之憂,也正是那所說的沒有自己必須照顧的人。那樣,自然可以安心的隨着容月一起去了。

上官容月見他應了,自是百感交集,就這樣兩人在那江畔站到東方發白方纔回去休息。

……

王妃睜開眼,輕撫着安親王的臉龐,安親王深深凝視着她。

“不知道如今那兩位前輩又遊玩去了哪裡了呢。”王妃淺笑。

安親王看着眼前女子眼中的一泓碧波,吟吟一笑道:“想必也和我們一樣吧。容月可是想出去遊玩了?等你身子好了,我帶你出去走走,這麼幾年照顧這倆孩子我們都沒能好好出去玩過。興許這次出去又能碰到那兩位前輩高人,不知道如今司徒前輩是不是還翩翩少年郎的樣子啊,我可是擔心的很,萬一我的容月被他吸引了過去,我乾脆抹脖子好了。”

“老沒小的,”王妃嗔然,“我看你倒是,總該不了這個性子,倒跟榮華有的一比,都是不老的人兒。”

“那還不得感謝我家娘子疼惜的好,把爲夫照顧的這麼好,我就偏讓那旁的人嫉妒我。”安親王故意的擺出個撒嬌的樣子。

王妃忍俊不禁,撲哧一下笑了出來,用手指點了下安親王的額頭,笑嘻嘻的說:“小心讓翩然和驚鴻見了笑話你老不羞呢。”

“哼哼。”安親王繼續逗着王妃,學着翩然生氣的樣子,嘟了下自己的嘴道,“他們敢我?我還不把他們的屁股打花!”

王妃被逗的俯身笑的喘了起來,不小心還被嗆到了,安親王趕緊忙着幫着拍着她的背,談笑了一會,便早早的安置了。

次日起來,翩然和驚鴻見到王妃醒了,樂的直拍手,翩然膩歪在王妃牀上不肯下來,非要孃親給她講好玩的故事,說是很久沒聽到孃親說話弄的她茶飯不思,所以要好好補一補,直到安親王過來提着她的肩膀才把她丟下牀去,看到翩然沒防備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驚鴻樂的蹲在地上絲毫不顧形象的哈哈大笑起來,惹的一屋子人也都笑了出來。

慢慢的,王妃看起來身子也漸漸好了起來,只是因爲傷口太深,還是一直下不了牀,只能時不時被安親王抱出去在院內放置的竹牀上透透空氣,幸好可以吃東西了,雖然吃的少,可也讓人略微鬆了口氣。

翩然和驚鴻也恢復了正常的上學玩耍,每天不忘去王妃房中陪她,不過倒也不用他們老是陪着,翩然發現每次他們去安親王都在那兒,呆的久了倒還被安親王趕回去睡覺,每次翩然見自己爹爹拿那銳利的眼神看自己,就忍不住吐着舌頭做鬼臉,時常逗的王妃開懷而笑,倒是能讓她那煞白的臉上能浮上一些紅潤。

轉眼秋天到了,王妃身子還未大好,倒是能下牀,可必須得有人扶着才能行走,終日還咳個不停,安親王到處請醫生,吃了許多名貴的藥還不見好轉,王妃勸他說病去如抽絲,本來就不可能一下就痊癒的,安親王才緩了尋醫的焦慮之情。夏天那會派出去尋卓韶邑的人還是沒能找到卓韶邑,別的那些名醫,涼國國內能請到的都請了遍,開了一大堆藥方,安親王天天看着王妃喝完那些黑糊糊的藥湯方纔安心,看的翩然二人面面相覷。

王府的日子倒也這麼着一天天的在中藥的藥香中過去,翩然也吸取教訓,日日除了研讀以前的那些課程外還爲自己加了門醫學課,天天強制自己揹着醫書,美其言曰——彰往考來,長慮卻顧。

正所謂:“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生生情相系,世世人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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