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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二章 海盡

73.第七十二章 海盡

海之盡, 數不清是多少次來到這裡,這裡的漫天的靈墜花瓣,湛藍色平靜的大海, 無邊無際的雲彩和微微吹拂的風, 始終未變。

如果說真的有什麼改變了, 那變的便是看風景的人和心情罷了。

靈墜忽然想起當初和夙魂來這裡, 和徐淵來這裡, 還有凌玦……大海平靜地像一塊巨大地鏡子,雖沒有波濤來的兇猛,但也一樣無聲無息地埋葬着一切, 埋葬了那美麗如雪的靈墜花還有曾經的那顆少女心。

突然間,她的胸口異常疼痛, 跟上次的情況差不多, 她捂着胸口蹲了下來, 只覺得整個人好像要被撕裂開了一般。

緊接着頭頂有溫煦的光灑下,慢慢就不那麼難受了, 她擡頭望着正在給自己渡仙力的星鬱,微微一笑,“謝謝兄長。”

星鬱永遠是那副和藹可親的模樣,笑起來也顯得純潔無害,他點了點頭, “這裡有你自己的封印, 神力強大, 你現在的意識在與它發生共鳴但你卻是個仙體, 根本承載不住, 所以會引起不適。”

“我自己的封印?”神識只是恢復了一半,很多事都想不起來, 真是惱火,靈墜覺得‘封印’這個詞應該作用對象是妖魔鬼怪之類的,可是這海之盡位於十重天,仙澤濃厚,怎麼可能有妖魔鬼怪再次,一念至此,她想起了那個自己當年狠心封印在三生鏡裡的夙魂,只因自己當初的無奈,傷害了他,總歸還是愧疚的。

星鬱沒有馬上回答,牽着她的手凌空踏在大海之上,朝靈墜花墜落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她心裡便隱隱覺得難受。

海水在腳下微微泛起波瀾,風中有一股海水清涼的氣息,她一步一步踏在海面上,彷彿有一座隱形的橋將她托起,她忽然什麼都聽不見,四周平靜得出奇。

“兄長,我是不是變了很多?”她突然問道。

星鬱一直拉着她朝前走,腳步放緩了些,“沒變啊,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別多想了,因爲你神識沒全部甦醒,所以很多事你想不起來。”

她沒有再多說,低着頭跟着他的腳步走,頭頂漂浮的靈墜花,急急忙忙洶涌地朝大海中飛去,沒有半分停留,哪怕這只是去奔赴一場盛大的死亡。

皎潔的光芒在海洋深處悄悄綻放,看得出來這是由一股神力鑄造的屏障,任何人都不得觸碰,那些源源不盡的靈墜花彷彿是受到了強大的吸力一般朝光幕裡墜落而下。

她曾經來過這裡。

“你知道這下面是什麼嗎?”星鬱指着腳下靈墜花匯聚的地方問。

“是一副卷軸。”她猛然想起什麼,愣道:“難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幅畫?”

星鬱沒有說話,目光深遠的注視着腳下的光幕,這樣聖潔的神力,是那麼的熟悉,顯然,他默認了。

靈墜花是神界的神花,生來就是爲了承載人的靈願的,可以承載人強大的意識並且去成全他。

將死之人留在世上最後的願望被稱爲靈願,他們在臨死之前將靈願承載在靈墜花上,期盼得到靈墜花的祝福,好讓自己的靈願有實現的那一天。

當初火鳳用自己的犧牲換的月澈一絲魂魄遺留於世,奈何這絲魂魄不穩,隨時都可能散開,凌玦只好將她寄養在靈墜花中,依託着神花靈墜的力量才得以保存這絲魂魄,這纔有了靈墜的降生。

星鬱點點頭,眼神中有期待。

“那是我畫的?什麼畫,我爲什麼會把它封印在這裡?”其實看着這漫天飛來的靈墜花,她心裡就知道這不單單是一副畫那麼簡單。

“這是之前你隕世前的靈願。”星鬱淡淡的說道,還是期盼她能想起什麼。

靈墜沒有一點頭緒,甚至覺得有點好笑,自己當年是有多麼強的靈願,還得寫下來,萬年來讓靈墜花的神力滋養,以祈求實現的那一天。

想當年自己在兩位兄長的保護下無憂無慮,若說真有什麼願望,那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晉升上神,不過這件事也在後面慢慢消淡了。

“澈兒,你真的忘記了?那一年我生辰,你剛學會寫字,親手畫了兩幅畫,一副送給我,一副給了凌玦……”

後面,她耳朵裡一陣嗡鳴,根本聽不見他後面說了什麼,腳下白淨聖潔的光芒,像是有某種力量將她吸引,她目不轉睛的盯着,一時間只覺天旋地轉,胸口悶疼不已,她蹲下去,捂着心口,耳朵裡突然闖進很多人的聲音。

“今天是兄長的生辰,澈兒可是好不容易畫了幅畫給兄長,我還以爲兄長哪兒是獨一無二的呢,你現在又給我一副,不怕兄長吃醋嗎?”

“兄長那麼疼我,纔不會生我的氣呢。”

漫天的飛雪款款落下,寒氣在這一對少男少女三尺開外的地方悄然隱退,他們相對的模樣在風雪中,一寸寸被時光掩埋。

“你看了這幅畫,如果看懂了,記得告訴我。”空氣中,瀰漫着少女那種羞澀的氣息。

少年展顏一笑,“這天下就沒有我看不懂的畫。”

眼前的景象支離破碎,耳邊像有巨石滾落一般響起了轟隆的雷聲,九天似斷裂開來,一副混沌初開的模樣。

她隱約看到,一個白衣少女懷抱着一幅畫從雲海之巔架雲趕來,頂着巨大的雷聲,她哭着將懷中的畫埋葬在深海,然後種下封印。

她的眼中,是失望,痛苦,悲愴和以身赴死的決心。

那幅畫上是什麼?

她又仔細回想,羞赧的少女心,幸福的笑顏,生澀的筆觸,一個男子的背影,還有……

“我想不起來,那副畫究竟是什麼意思?”爲什麼接近它自己會那麼痛苦,爲什麼星鬱偏偏要帶她來這裡,這裡真的那麼重要嗎?

星鬱看她難受,又給她注入了神力,才讓她的不適緩和了些,他看着她那雙明澈澄淨的眼睛,一如當年,自己似有不忍,欲言又止,最後只說了一句話,“那幅畫,是你愛他的證明,你可以忘了所有人,甚至可以忘了他,可是你怎麼能忘記你曾經愛過他。”

“他?我愛的,不是魔神夙魂嗎?”她低頭說道。

星鬱失望地皺着眉頭,“誰說的?別人說的?還是你自己這樣覺得的?”

不等她回答,星鬱焦急看着她,原本那張帶着慣有的笑容的臉,也變得嚴肅了起來,“澈兒,你雖沒有晉升上神,可是這一生疼愛你的人不少,其中有兩個人,是除了兄長之外你最重要的人。”

“一個是愛你的人,一個是你愛的人。”

“可惜的是你以爲愛你的人是你所愛,而不知你愛的人也愛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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