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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四章 崑崙

65.第六十四章 崑崙

崑崙山之巔, 是常年不化的冰雪,放眼望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哪怕是在陽春三月, 有煦煦陽光灑下, 綠樹蒼翠欲滴, 仍舊是冰雪不化, 沒有風的時候,甚至感覺連白雪都帶着暖洋洋的氣息。

這裡終年縈繞雲霧,山巔的天空上有淡淡的彩色仙氣環繞, 不時有仙鶴從上空飛過,是人間一道祥瑞奇景, 凡人都說, 這是有神仙居住, 但由於有結界阻擋,誰都沒真的去過。

靈墜也是第一次來這裡, 這裡山連山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不帶任何別的色彩,不過現在剛好快到三月了,不時有風吹過掃落枝丫上的幾簇白雪,露出鮮翠嫩綠的丫枝, 這樣一番清雅別緻的景象, 倒是像極了星鬱上神的做派。

紫慕站在她身邊, 擔憂得來回踱步, 靈墜已經在這裡跪了三天了, 可是星鬱上神根本就不見她,崑崙山雖然下的是瑞雪, 並不冷,但是她身子弱,這樣跪着會吃不消的。

“丫頭……不,天神,我們回去吧。”紫慕不敢確定她究竟是不是月澈天神的轉世,是以在稱呼上也十分糾結,說她是吧,可是神靈隕滅以身殉世用自己的魂魄爲祭封印了三生鏡,三生鏡封印未破,月澈又怎麼可能甦醒,說她不是吧,可是爲何她會有月澈的記憶,並且音容笑貌,也與之前不同,出落得更加遺世脫俗。

靈墜淡淡一笑,眼神裡帶着半分疲倦,“紫慕姐姐,你還是叫我靈墜吧,我神識還未完全甦醒,腦子裡很亂,你喚我靈墜我會習慣些。”

紫慕點頭,“那好,靈墜,我們回去吧。”

“不!他不見我,我就不走。”

雪,還在不停得落下,初陽升起,晶瑩的雪花上沾染上星星點點的和煦的光輝。

星鬱,這是個曾經震撼六界的名字,神族隕滅後唯獨兩位上神受祖神護佑倖存了下來,而他作爲最古老的九尾狐一族,祖神的長子,傳承祖神的混沌之力,凌駕於六界之上,是六界生靈鼎鼎膜拜的神靈,是最尊貴最高上的存在,這世間任何力量都不可能與他的混沌之力抗衡,他制約着六界的平衡,是蒼生的神。

星鬱上神管轄六界最祥和繁華的那會兒凌玦還年幼,至於後面祖神預言受命輪之力伴隨神花靈墜而生的月澈天神還尚在襁褓之中。

後來三位神靈在一起成長的那幾十萬年時光裡,星鬱,這個名字都是最神聖的存在。

“兄長!”靈墜抿嘴再次俯身請求,白淨的衣袂幾乎與周圍白茫茫的雪原融爲一體,“求你救徐淵一命。”

冰冷的宮殿佇立在那裡,時不時有幾隻不知名的鳥兒站在飛檐上灑落幾堆白雪,除此之外,安靜地沒有任何迴音。

紫慕也不解,她雖然也沒見過星鬱上神幾次,可看得出來他雖然貴爲上神,卻不似凌玦上神那樣冷如冰霜,性子倒是十分溫和,平易近人。

靈墜已經在這兒跪了三天三夜了,按理說不應該一點回應都沒有,之前紫慕剛繼任青丘帝君的時候,狐族中許多長老不滿,她受了委屈也來崑崙山請求星鬱上神給予良策,跪了一天星鬱上神雖然沒有見她,也給了她一個錦囊。

如今靈墜在這裡跪了三天三夜了,星鬱上神依舊是避而不見,這倒是稀罕事。

“靈墜,我們走吧……”紫慕再次勸道。

靈墜沒有回答,雙膝跪在冷冰冰的雪地上感覺都要麻木了,眼前是冰冷肅穆的宮殿,不見任何迴應,長時間下去,她心中的希望也跟隨地上的冰雪一分分涼了下去。

“兄長……”這兩個曾經放在嘴邊十分熟悉的字,如今她說出來卻感到陌生和疏離,她的聲音很低,低得只有自己纔可以聽見。

“兄長!”

記憶中,一個粉雕玉琢的少女穿着潔白如雪的輕紗羅裙,在一片佈滿雪白花瓣的青石路上小跑着,花瓣被她的裙襬撩動翩躚而起,她身上的羅裙像是專門爲這滿地花瓣而穿的,與花瓣的顏色融爲一體,她高興地喊着那兩個字,臉上的笑容比桃花還燦爛。

靈墜記得,那一年,是星鬱上神五十萬歲的生辰,她那時候剛剛學會畫畫,爲他描了一副山水畫給他祝賀。

“那麼大個人了,還這麼冒冒失失的。”他笑得和善,記憶中他從沒生氣過,雖然貴爲上神之尊,可是待人卻十分溫和,他小心翼翼的扶住將要摔倒的她,接過她手中的畫卷,言笑晏晏。

她幼時淘氣,哪怕是生來就是神靈但是完全沒有個神靈該有的樣子,俗話說長兄如父,他也經常教導她包容她,無論對錯,只要是她哭着鼻子來跟他告狀說,“兄長,凌玦又欺負我了。”他肯定會狠狠地教訓凌玦一番。

慢慢的她長大了,長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還是希望在閒暇之時坐在他的身邊發呆。

“澈兒,怎麼老是心神不靈,胡思亂想什麼呢?”

“兄長,他們都說凡人有七苦,你說我們神靈有嗎?”

他像小時候一樣摩挲着她的頭髮,輕聲道:“凡人所說的七苦,是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我們神靈是六界法力無邊的至高存在,擁有永恆的生命,不會有這七苦的。”

“不!兄長你說錯了,我們有的。”

他只當她是戲言,笑着說道:“我們家澈兒是不是有心事了?”

雲霧蒼茫,記憶在一點點變得模糊不清,靈墜拍了拍腦袋但始終記不清後面發生的事情,神識還未全部甦醒,很多記憶都是零零碎碎的,記不清楚。

只記得她最後滿含淚水對他說道:“兄長,對不起。”

這是她留給他最後的話,也是他記憶中她最後的身影,此後萬年的時光,這個世上再也沒有一個喚他‘兄長’的人。

紫慕替她輕輕排掉肩上的雪花,嘗試着將她扶起來,“靈墜,我們走吧,你不願意去找卜辰仙君,我爲你尋來了孤月妖君,他會有辦法的。”

靈墜遲疑地看着她,自己已經在這裡跪了三天了,按照星鬱的性子要救的話早就答應她了,卜辰仙君和孤月妖君都是精通卜算的人,她礙於凌玦不願意去找卜辰仙君,聽紫慕說孤月妖君來了,還是有辦法的。

紫慕堅定地點點頭,這才讓靈墜放心下來,在她的攙扶下慢慢起來,想起還在冰棺裡躺着的徐淵,她看了看眼前冰冷的宮殿,心如刀絞,最後咬咬牙朝青丘的方向飛去。

紫慕舒了口氣,正準備去追她,回過頭髮現宮殿門口正站着一個身影,一襲如水的月色長袍泠泠而立,袖口上用金絲繡着如凌玦一樣的古藤花紋,劍眉清淺,淡漠的眉眼如天邊的明月,有一種說不出的美,不溫,不冷,不傲,有着與凌玦一樣的出塵不染,雲淡風輕,但不同的是,他看似淺淡的眸子裡,又好像在乎很多東西,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目比這無邊無際的雪原還要澄淨,他薄薄的嘴脣微微閉合,像是想說什麼卻又沒有說出來。

“星鬱上神!”紫慕吃驚地捂着嘴,半晌才惶恐下跪。

星鬱微微點頭,拂了拂手,示意她追過去。

她……回來了?

一萬多年了,凌玦那小子終歸沒有辜負她,只是這一次,她又該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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