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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方圓相濟,無往不利 (1)

第24章 方圓相濟,無往不利 (1)

“竹密豈妨流水過,山高哪阻野雲飛。”能夠將方圓之道揉爲一體的人,任它爾虞我詐、百事纏身,其心始終如汩汩之流水——隨寬而緩、隨窄而疾、隨高而漲、隨低而落——始終不離苦樂隨意、任運自在之安定本性。

1.做一個完美的自己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這是一句盡人皆知的話,我們爲什麼要提到這句話?它跟做人的方圓之道有什麼關係嗎?

我們看這一章的標題“方圓相濟,無往不利”,“方圓相濟”,是一種怎樣的人生境界?

它意味着內心的圓融、通達、自在,雖每天都處理着生活當中的種種瑣碎糾葛、紛紛擾擾——給孩子換尿布、給老婆做飯、去丈母孃家幹活兒、去單位值班……但其內心,始終處於一種“定”的狀態。

所謂“竹密豈妨流水過,山高哪阻野雲飛”,任它爾虞我詐、百事纏身,我心始終如汩汩之流水——隨寬而緩、隨窄而疾、隨高而漲、隨低而落——始終不離我苦樂隨意、任運自在之安定本性。

這種境界,就是一種“君子坦蕩蕩”的人生狀態。

可以說,“君子”是中國人心目中理想的人格標準,中國的讀書人更是以“君子”作爲安身立命的根基,爲人處世的軌範。那麼,究竟什麼是所謂的“君子”呢?

《論語》當中記載,司馬牛曾問孔夫子,什麼樣的人才能夠稱爲君子呢?

孔子答:“君子不憂不懼。”

司馬牛又問:“不憂不懼,就可以叫君子嗎?”司馬牛跟我們一樣,覺得這個標準太低了。

孔子說:“反躬自省而無所愧疚,沒有什麼可憂可懼的,這當然算得上是一個君子了。”用我們的話說就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一個人反省自己的行爲,而能夠不後悔、不愧疚,這個標準說低也低,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做到,因爲每個人不後悔、不愧疚的“標準”是不一樣的。有人可能因爲跟別人爭吵,扇了人家一耳刮子,但他心裡仍振振有辭:誰讓他招我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知道苦頭了吧——他不認爲自己做了虧心事。

說高,這是個至高無上的標準。我們想想,要使自己做過的每件事都禁得住反覆推敲,實在是極不容易的。比如在大街上看到一位高質量的美女(帥哥)走過來,眼裡就像插了根火柴棍——瞪直了;或者還比較注意自己的形象,只偷偷地用眼角的餘光掃人家兩眼,心裡卻不閒着:要是我女朋友(男朋友)能……就好了……雖然口裡不說,手上不做,只心裡動動,但我想我們誰都知道這是不怎麼光彩的事吧。

孔子所說的“不憂不懼”,不僅指不去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不去說什麼中傷他人的話,更包含着不去想什麼不應該想的事,所謂“君子慎獨”是也。真正的“不憂不懼”,是我們誠實面對自己內心時的“不憂不懼”,所以孔子才把它作爲君子的人格標準。

君子之操,始自於人格與內心。他的內心完滿、富足,先修繕了自我,而後表現出一種從容不迫的風度,所謂“坦蕩蕩”是也。

在給學生上課的時候,孔子曾多次跟他們討論過君子的問題。有一次他說:“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

我們可以看出來,孔子很謙虛。“仁者不憂”,是說一個人有了一種仁義的大胸懷,他的內心無比仁厚、寬和,所以他不會去計較很多細枝末節,不去糾纏於小的得失。只有這樣的人,才能真正做到內心安靜、坦然。

“知(智)者不惑”,我們都明白,但恐怕誰都做不到沒有任何困惑、疑問。在古代,甚至於改革開放之前,一個人一輩子基本就生活在同一個地方,工作於同一個單位,跟同一個人結婚生子過日子。在這種選擇性很小的情況下,人們基本上是不會有太多困惑、矛盾的,因爲始終如一的外在環境,會給人提供一種“安全感”,認爲自己的生活是有某種保障的,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動。

但在當今這個繁榮時代,生活的各個領域都呈現出多極化、多元性。這時,我們的痛苦不是沒有選擇,而是選擇太多;因爲這就像一個人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他不知道路,但又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左顧右盼之際,能不彷徨嗎!

我們的人生之路也是這樣,尤其現在,大家都強調自由、解放,不喜歡被人管着,要走自己的路。這對內心有着堅定信念的人來說,當然是再好不過的;但對於一些內心沒有明確方向的人來說,他只會在這種“自由”中感到煩惱、困惑。

一個社會當中,適合當將軍的人畢竟只是少數,大部分人還是應該當士兵的,這是人的本性使然——人的思想源於其所處的文化環境。看看二戰當中,那些瘋狂跟隨希特勒、天皇、軍國主義、民族主義的無知民衆就知道了。

因此,面對星移斗轉、風雲變幻的外在世界,只有讓內心的力量變得更強大,我們才能祛除困惑,獲得自由,自己主宰自己的人生。當我們明白如何取捨、抉擇,那麼那些煩惱也就沒有了,這就是孔夫子所說的“知者不惑”——對自己要走的路清清楚楚,哪裡還有困惑呢!

最後一點是“勇者不懼”。用我們的話來說就是“兩強相遇勇者勝”,也就是說,當你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之路,你的內心就會變得開闊、勇敢起來,你就有了一種勇往直前的力量,自然就不再害怕了。

從上面的分析當中我們可以看出,“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這三者是環環相扣,層層遞進的。“仁者不憂”之安靜、坦然是前提,心靜纔能有所得,纔有可能成爲“不惑”的“知者”;“不惑”才能找到自己的“路”,最後勇無畏懼地走下去。前二者屬於精神、思想層面,“勇者不懼”屬於在“仁者不憂,知者不惑”指導下的行動、實踐,三者是統一的整體。

一個君子,他做到了仁、知、勇,從而就少了憂、惑、懼。從中我們可以看出,孔子所說的做人的方法,不是讓我們去苛責外在世界,而是把有限的時間、精力,用來“苛責”內心。因爲外在世界是很難掌控、把握的,我們唯一可以指揮、改變的,只有我們自己。

一個人內心對自己要求嚴格一點,對別人就會厚道一點。我們說做人要厚道,厚道並不是窩囊,而是可以包容別人的過錯,可以設身處地站在別人的立場想問題。

因此,只有君子才能做到“不怨天,不尤人”,既不抱怨老天爺不給我機會,也不抱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瞭解我。一個人內心沒有了“憂”、“惑”、“懼”,自然就減少了對外界的抱怨和指責,也就增強了把握幸福的能力。而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正是我們學習、思考的目的;我們學東西是爲了提高自己,是爲了學以致用的。

孔子說:“古之學者爲己,今之學者爲人。”古人學習是爲了提高自己,今人學習是爲了炫耀於人、取悅於人,其實我們今天也是這樣。似乎歷史上從來不乏沽名釣譽、雞鳴狗盜之徒,或者我們的人類社會就是這樣的?!

真正尊崇學問的人,他學習是爲了提升心靈的力量,提升把握幸福的能力,讓自己成爲一個有知識、有涵養、有信仰的人,然後以此在社會上安身立命。學習的目的,就是完成自我角色的建立和提升,就是爲了在這個茫茫世間找到自己的“身份”。

而“爲人之學”僅僅把學到的知識當成工具、技能、手段,以之謀一份職業,爲自己謀一份福利。這就是孔子所說的“君子儒”跟“小人儒”的區別,前者是爲了提高修養、完善自我、服務社會,後者只是爲了眼前的一點蠅頭小利。

說了這麼多,不是爲了讓大家以孔子爲“藍本”去做人、做事、做學問。孔子從來不說做君子就要像誰誰誰那樣,更不承認自己是聖人(把孔子奉爲“聖人”是後世儒生所爲)。孔子認爲所謂的“聖人”只會愚化民衆,讓他們失去獨立思考,處理、解決問題的能力。

看看中國乃至世界歷史上,人們對所謂“聖人”、“智者”、“先知”等種種權威的崇拜,我們不能不佩服孔子的先見之明。

在孔子看來,做君子就是做一個最好的自己。要按照自己的社會定位,從身邊做起、從今天做起、從當下做起,讓自己成爲一個具有完善思想和人格的人。

當我們內心真正有了一種從容淡定的氣度,才能不被人生的起伏得失所左右,才能做自己人生的主人。

人生沒有完美,但我們可以做一個完美的自己。

2.用君子之操贏得他人

提到“儒”,我們一般會想到儒家、儒生、儒商、儒雅大方等詞。根據目的的不同,孔子將“儒”概括爲“君子儒”和“小人儒”兩種,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君子跟小人。

“君子儒”是“矜而不爭,羣而不黨”,雖然他內心裡莊重不可侵犯,但在人羣之中卻從來不爭。同時,他也決不拉幫結派,謀取私利。這也就是孔子所說的“君子和而不同”。

比如許多人在一起,大家的觀點肯定會不完全一樣,當各自說出自己的觀點時,一個“君子儒”是會認真傾聽的,他能夠理解和尊重每一個人觀點的合理性,同時又能夠堅持自己的觀點。這樣就既保證了整體的和諧,又保留了不同的聲音。

“小人儒”則剛好相反,他是“同而不和”。

生活中我們經常會見到這樣的場面:大家集體討論一件事的時候,領導的話還沒說完,馬上就會有人跳出來說:“對對對,領導說得真好,真是高屋建瓴、深謀遠慮。我們大家在領導的英明帶領下,一定會……”其溢美之詞真是——用電影裡的臺詞來說——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氾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可到開完了會,他轉臉就會對別人說:“哎,這領導說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啊?一點邏輯性都沒有,我看大腦都還沒發育好。就這水平,還當領導那!簡直是屁股指揮腦袋——亂來!”

關於“君子儒”和“小人儒”爲人行事的不同,孔子還說道:“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君子儒”以道義爲準則與人交往,能夠團結照顧到很多人,所以有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個“君子儒”,不管他有多少朋友,他都會像空氣裡的氧氣一樣,讓朋友們在無形中感到歡欣,感到受到照應。

“小人儒”就不同了,他是“比而不周”。“比”這個字形,像兩個人緊挨着站在一起,意思是說“小人儒”喜歡結成小圈子、小集團,不會融入到大集體當中。

比如說朋友聚會,一個“君子儒”會讓遠近親疏所有來參加聚會的人都覺得很舒服;但是“小人儒”只會和他最要好的人躲到一個角落去嘀嘀咕咕,好像他們兩個人好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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