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到圖書館時,她的師傅張豐年已經到了,常年伏案修補古籍書畫,腰背早已不在挺直,近視得很厲害,工作中常常是近視鏡加放大鏡。聽出文靜的腳步聲,擡頭看看文靜,見徒弟把自己收拾的清清爽爽,點點頭,他這個徒弟很不錯,有耐心,也能沉下心來做事。
文靜今天的工作是把粘連在一起的書頁,剝離開來,這可是要有極大的耐心,手的力度要把握好,輕了分剝不開,重了後損壞已經發酥的書頁,分剝的次數也是越少越好。文靜用竹片磨成的起子小心翼翼地輕輕地,慢慢地挑着。在緊要關頭,就連呼吸的輕重都得很注意,需要屏息凝神。
文靜平時非常注意身體健康,不讓自己感冒,因爲有時候一個噴嚏,甚至一個深呼吸,就會造成無可挽回的毀失,一天的所有努力都會付之東流。這次兩頁粘連的厲害,耗費了整整的一天。好在一天的損耗精神,一天的努力沒白付出,成功地剝開它們。
下班了,如釋重負的文靜沒有急着回家,而是去了離家不遠的健身中心,去學弗拉門戈舞,據說老師佩裡切特是就學於世界最古老的弗拉門戈學校上帝的愛(Amor de Dios),每週日有兩小時的課程。文靜的舞衣和舞鞋都是從馬德里買的,誰能想到一向愛靜的文靜會癡迷秉持了吉普賽的自由隨性,融合了歐洲的高貴華麗以及美洲的奔放熱情的弗拉門戈舞吶。
下了課,文靜又去做了SPA,出了健身中心,忽然發現旁邊有家新開的餐館,蘇記私家菜館,從他家乾淨明亮的落地窗看到,裡面幾乎是座無虛席,於是飢腸轆轆的文靜就推門而入。坐下後,先讓服務員上了壺普洱,“梅菜扣肉,錫紙鱸魚,文思豆腐,黑椒牛柳,一碗米飯,秘製清雞湯。”
服務員送來普洱茶,兩樣小點心“抱歉,您的菜,準備的時間比較長,這兩樣小點是我們送的。還有,您是一個人,我建議您,都要小份的可以嗎?”“謝謝!就要小份的好了。”茶過三巡,菜也上來了。先來一碗雞湯,只見它透明見底,輕呷(xiā)一口,味道極其鮮美,鮮鹹適口,回味甘甜。
文靜夾起一塊梅菜扣肉,先觀其色,紅潤油亮; 再品其味,咬一口,鹹中有甜,還有一點點的辣;肥肉雖肥,入口即化,即使是滿口流油,卻並不讓人覺得油膩 ;瘦肉軟爛不柴,又有着梅菜濃郁的芳香,是越嚼越香;湯汁黏稠鮮美,融合了肉和梅菜的香,用來拌米飯,那味道可真不賴;梅菜吸足了扣油的油脂,油潤潤的,又有着扣肉的香味。
范仲淹的名句“江上往來人,但愛鱸魚美”,淋漓盡致的刻畫鱸魚的鮮美,爲了突出鱸魚的鮮,大多是用來清蒸。錫紙鱸魚,文靜很期待品嚐一下它的味道。服務員把錫紙打開的那一剎那,濃濃的香味頓時迸發出來。
夾一筷子魚肉,放入口中,又鮮又嫩;再夾一筷子,飽蘸醬汁,又是另一番滋味,湯汁的鹹,酸,一點點的甜,還有水果的清香,和魚肉的香,神奇的組合到一起,令人回味無窮。
去除了魚骨,可以讓人放心地大快朵頤,不用擔心被魚刺卡到。香蔥末,蒜末,與糖、醋、鹽搭配得當 ,相得益彰。那股水果香和酸爽則來自菠蘿的參與。文靜吃得眉開眼笑,讚不絕口。
文思豆腐,黑椒牛柳,也是味道絕佳,關鍵是菜量掌握的好,讓文靜吃了個八成飽,盤、碗光光毫無剩餘。事先拍了照,必須要寫篇美文,一定要爲蘇記私家菜館揚揚名。
到了家 文靜換了一身衣服,去小區廣場鍛鍊,晚餐太豐盛了,必須把過剩的卡路里消耗掉。在廣場南廁,幾棵柳樹圍繞的石凳子上,坐着三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間隔一臂距離,後面的女孩雙手搭在前面女孩肩上,“一二一”地喊着,步調一致的一起往前挪 ,這是幹什麼哪?!是在練習三人同步走吧?
在孩子們的言談話語中,文靜知道自己猜的沒錯。是在練習三人同步走,她們在校運動會上比輸了,現在練習着,明年定要爭先。文靜由南向北走着走着,就來到碧瓦紅柱的迴廊前 ,這是老太太們的地盤,她們三三兩兩地坐着,談論着工資、物價以及家長裡短。
繞過老人們,就來到了旱冰場,中間有一幫少男少女在跳舞,外圍是五六個人在溜旱冰。文靜繼續前行,在前面不遠處的一個涼亭裡,是幾位老先生在吹拉彈唱,一折“徐策跑城”唱的是合轍押韻,極具韻味。文靜在廣場就這樣走着,走啊走,走了十來圈,這纔回家洗漱一番 ,到書房裡,先寫文,後發文。關閉手機電腦,閱讀開始,很快就沉浸其中。
不經意間,時間一晃又是一年,端午節快到了,文靜爸媽過來一趟,帶來不少的米麪雜糧,還有自家醃製的鴨蛋,雞蛋,趁着休班,文靜包起了糉子。紅棗的、八寶的、豆沙的、火腿的、鹹蛋黃五花肉的,文靜做飯做菜從不嫌煩,也從不嫌麻煩,總是想盡善盡美,物盡其用。這糉子一個個都小巧玲瓏,成人可以一口一個。一連蒸了好幾鍋,家裡一整天都瀰漫着各種糉子的香氣。
文靜包糉子的時候,就想起了《舌尖上的中國》中有關糉子的那一段:嘉興人踏實放心的一天,就是從一個個熱騰騰的肉糉子開始的……中國南方的家家戶戶,都要浸糯米、洗糉葉、包糉子……
劉光榮……這個從四川來嘉興的裹糉師,每天會完成3000只糉子……就會心生敬佩,一分鐘裹七個糉子,太厲害了。文靜情不自禁地佩服着,自己大半天才包了百十來個,看看人家劉光榮一天3000只。看到電視裡那美輪美奐的糉子,就忍不住想嘗一嘗。
文靜想着《舌尖上的中國》在十來年後纔有播出,居然就有了讓時間過的快一些的想法,可這還真不可能實現的事兒,可這世界上有誰能改變時間的腳步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