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明天再說!”,厲聲打斷她的話,電梯門叮的一聲到達底樓,蘇寅政近乎急切的邁出了電梯。留下電梯的兩個人僵硬在了原地,失去了以往的優雅和冷靜,那樣焦躁的男人真的是他們所認識的蘇寅政嗎?
王可看着那漸漸消失的人影,手指驀地攥緊。
可此刻他們心裡的震驚蘇寅政絲毫不關心,拿出手中的電話,撥打了喬宋的病房中的電話,嘟嘟的忙音通過細小的電流傳入耳朵中,沒人接聽……沒人接聽……心頭的煩躁再也壓抑不住,快步走到停車場,打開車門。
該死的,怎麼還不接聽!
胸膛一股鬱結,他隨手扯開領帶扔在副駕駛座,發動車子,心裡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車子迅速的滑出地下車庫,以極快的速度向醫院的方向駛去,車裡的人不停地撥打着電話,英氣的臉上一雙眼睛沉沉的瀰漫着一層黑雲。
半個小時後——
“吱嘎……”尖利的剎車聲中,車子快速地滑進醫院裡,旋出一道弧度,他熄滅了火,剛下車就碰到急急慌慌的護士。
見到他一臉的惶恐,“蘇先生,喬小姐她……她……”,喘了好幾口氣,她在蘇寅政凌厲的目光下心慌意亂的把剩下的話說完,“她不見了!她不見了!”
“你說什麼!你們怎麼看得人,人爲什麼會不見!”,蘇寅政寒着臉,聲音像冰川似的冷。
護工腦門突的跳動了一下,帶着哭聲說道:“剛纔喬小姐的同學來看她,走了沒多久喬小姐就說她想一個人出去走走,這幾天她都挺安靜的,我們開始也沒想別的,只以爲她是出去散散心,沒想到……”。
“沒想到,沒想到!”,蘇寅政眼神陰鷙的重複了兩邊,一字一句的從齒縫裡蹦出來,帶着一股子冷意,嚇得護工渾身顫抖着,“我給你們錢,就是讓你們沒想到這些的?!她出半點事情,你們就等着給她陪葬吧!”,扔下一句話,將僵硬的護工往旁邊重重的一推,加快了腳步向醫院裡走去。
“喬宋!”,聲音在醫院的走廊裡空蕩蕩的回想着,卻沒有人回答,蘇寅政加快了腳步,在醫院裡尋了一會兒,沒有任何蹤跡。他衝出去,在醫院外面瘋狂的掠過幾個長廊,卻都沒有發現人。
一剎那,心跳加快,心裡如此的不安。
怎麼會突然不見?明明這幾天都好好的,爲什麼會突然之間離開?不,不,他不能自亂陣腳,以她現在的情況離開,肯定不會回家的,她的同學剛來過,也不會跟着同學回家。難道是找朋友去了嗎?
她身體不好,現在肯定還在本市,想到了這些,蘇寅政讓自己冷靜了下來,邊在醫院裡尋找着,邊撥打着手機,“喂,是沈局長嗎?我想讓你幫我找一個人,對……”。
——
腳下的刺痛一點一點的蔓延開來,喬宋遲鈍的停住了腳步,看向自己的腳下。
血……
流血了麼……
鮮血浸染着腳下的草地,原來她的拖鞋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一隻,腳被扎破了,疼嗎?
喬宋將另一隻鞋也脫掉,神色木木的,赤着傷腳踩在草地上,寒氣順着腳心一直往身體裡鑽,可她不想停下自己的腳步,走的很痛也很艱難,可她卻覺得很暢快。最起碼有痛覺,讓她覺得自己還是鮮活的活着,而不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越來越多的鮮血涌出,一步一個腳印,流出的鮮血沾染着草地,終於到達了湖岸邊,她扶着腳緩緩地坐在湖邊。目光落在碧綠的湖面上,這座湖是一面人工湖,岸邊砌着石頭,從上面往下面看去深不見底。
她低頭愣愣的看着自己,忽然笑了笑,眼淚順着臉頰紛紛的墜入湖裡面,啪嗒,漾起一圈一圈的水紋。這個時節很少有人會到這裡來觀賞,更不會有人注意到有人坐在湖邊,喬宋把雙腿垂下去,受傷的腳觸碰到水面,刺骨的冷肆意的蔓延。
鮮血暈染開來,她卻看不到似的,用腳劃開水面,白玉一般的腳上沾滿了泥和血,她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想起當初姐姐被言談拋棄時的悲傷,想到她離開家的時候父母是多麼地絕望。明明父母一再的告誡自己,不要走姐姐的後路,可爲什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女兒成了別人的情婦,他們會絕望的死去吧……
喬宋無聲的癡笑,而後身體一歪緩緩地滑了下去,翡翠一般的湖面咚的一聲驚起一圈的漣漪,那嬌小的身體漸漸的掩埋在那碧綠的湖水裡,初秋的湖水如水般涌來,瞬間淹沒了她的身體。喬宋閉上眼睛,緩緩地將自己蜷縮成一團,任由身體往水底沉下去。
“喬宋!”,身後驀地響起一道低吼,滾滾的響徹整個雲霄。
——
蘇寅政聯繫過沈從容之後,又把陪着喬宋的護工、護士全都找過來,細細的問了一遍,最後還是決定在醫院裡找。匆匆的在走廊裡閃過,他想着護工說的話,她是在醫院的花園裡不見得。
在花園裡找了一遍,沒人,一片的死寂,碰到的人都說沒有見到過她。
難道是自己的猜測錯了,她已經出了醫院?蘇寅政心裡一沉,正要轉身的時候,目光不經意的看到草地上的血跡,隱藏在暗綠色的草叢裡,如果不是仔細看,很難看到。從鵝卵石的小徑一直延伸到更遠的地方,蘇寅政的心咯噔一跳,還沒來得及細想,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順着那血跡往前面徑衝了過去。
越順着血跡走,他的心就越發的慌亂,人跡罕至的地方,那裡一抹白色的身影坐在那裡,只一眼他便認出了那人。
她坐在岸邊,還沒等他靠近,人已經緩緩地沉入了水中。
“喬宋!”,他大吼一聲,徹骨的疼痛瀰漫到四肢百骸,那人卻沒有絲毫的猶豫,身體沒入水中,甚至沒有任何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