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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上門提親

114上門提親

而我,大概是腦子進水了。

我忽然覺得,楊建華這句話,要比一千句一萬句的我愛你靠譜得多。

在兩個人的僵持對視中,我終於低聲說了一句:“我考慮一下。”

那是一件一發不可收拾的事。

楊建華這人雖然平時挺匪氣的,但是追我的那段時間還算溫柔貼心,每天定時定點接送從不含糊,半年後,他最終打動了我。

僅僅是因爲,在一個夏天燥熱的晚上,我和他在小學那邊坐着看別人打籃球的時候,不知不覺我們忽然聊起了彼此的情史。

最後,我終於在忍受了內心的百般煎熬之後,把那些每次想起來就像切掉我心的一塊的事說了出來。

我有點嘲諷地說:“偶爾我也想還在期待愛情。可是,像我這樣談了一段初戀就能打掉一個孩子的人而言,或者我根本不應該再去禍害其他人。“

和陳天明的反應不同,楊建華一聽,忽然一個衝動抱着我說:“周夏冰,你他媽的真傻啊,沒見過你這樣的蠢女人!”

他剛剛說完這句話,忽然紅了眼眶。

沒有和蔣競軒之間的那種蕩氣迴腸,沒有那種驚天動地,沒有那種錐心入骨,有的只是我們平凡普通人需要的那種安全感和踏實,我忽然就定下心來。

因爲我覺得,那些篤定癡情的小王子都能離我而去,那些過盡千帆的老浪子,說不定會真的收心好好過日子。

本來打算過完2013年,到了春節再回家的,但是因爲一頭被家裡催得急了,也因爲楊建華他更心焦,我就和他,還有他的一個小跟班,還有李姐,以及吳慧慧,小李這些人,雄赳赳地去我家了。

至於爲了什麼帶了那麼多人開了兩輛車去,那是因爲出發之前,楊建華這人忽然慫了,低眉順眼地問我:“周夏冰,我要去,你媽不樂意了,我們怎麼辦?”

我當時正在趕一個設計圖,連頭都不擡一下,直接說:“別怕啊,你到時候擺出土豪的派頭就行了,我媽吃那一套。”

楊建華卻還在侷促不安走來走去,我的思路都被他打斷了,實在沒法了,直接拿一個枕頭丟他說:“楊建華,你丫丫的夠了,你再走來走去,我就一巴掌踹死你。”

楊建華這才特別不好意思地說:“我這不是第一次見家長嘛,緊張啊。”

我這才放下鼠標和鍵盤,歪着頭說:“其實吧,我也是第一次見家長。哦,我還是出來那麼久,第一次回家。楊建華,你知道不,我剛來湛江那會兒,我還想着等我有錢了,我就買輛車開回去,這樣顯得衣錦還鄉的樣子。我是不是挺白癡的?”

楊建華忽然沉寂了好長一段時間,俯身下來在後面抱着我說:“周夏冰,那我就陪你瘋一次。”

其實我的緊張,並非是僅僅因爲是第一次帶男朋友回家。

我只是傷感和失落。

我和蔣競軒最好的那段時間,我恨不得他有一天牽着我的手去我家,他站在張春梅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說:“阿姨,周夏冰我娶了,我以後會好好對她,永遠不會食言。周夏冰她有血有肉,她雖然敏感要強,可是我離不開她。”

我承認,我用我豐富的想象力爲我和他設定好了這樣皆大歡喜的結局,可是這樣的結局的主角早已經換了人,變了天。

我知道這樣對楊建華很不公平,可是我是自私的。

沒錯,隨着年齡越來越大,我雖然嘴上說不在乎能不能嫁出去,可是我心裡面還是受到世俗的束縛,我害怕無窮無盡的被催婚,我也害怕隨着年齡越來越大,我越來越找不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我要長長久久地陷入那些孤獨感裡面。

我也不過是一個正常人而已。

現實那麼現實,愛情那麼童話。

生活本來就是一場充滿煙火氣的柴米油鹽,又有誰情願一直躲在過去裡面止步不前?

所以我必須要忍住我內心的洶涌,我必須一副很高興的樣子說:“那麼楊建華,我的下半生,就交由你帶我瘋了。”

我那麼矯情的一句話,楊建華似乎挺受用的,他一個高興,就找了一堆人跑去我家裡提親了。

從湛江到我家那個小縣城,差不多有800公里,楊建華的那個哥們開一輛車,小李也開一輛車,中途在服務站的時候,我說我想休息一下,就和李姐坐到了小李的車裡面去了。

車飛馳的時候,我看着外面斑駁飛逝的風景,忽然無端端嘆了一口氣。

那一年,我剛剛來湛江,陳天明半夜帶着我狂奔,外面只有黑黝黝的一片,我什麼都看不到。

而現在,我可以看到外面明媚的青翠,卻無端端生出傷感。

李姐忽然握了握我的手,過了許久才說了一句:“既然想結婚安定下來了,就別多想了。楊哥這人不錯的,他是外冷內熱,他好過那些道貌岸然的。”

李姐那些指桑罵槐,說的就是蔣競軒。

我輕輕嗯了一聲,困了就靠在位置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最後,李姐推醒了我。

她說:“到客運站這邊,要怎麼走,得你指路了。”

我這才坐起來,換到前面的位置,給小李指路了。

七拐八拐,終於拐到了我家住的那個街道。

家裡的房子,是這個縣城很老舊的那批房子,裡面的街道小,在距離家裡還有50米的時候我喊了停車,下了車之後指揮他們把車停到外面的街道上。

楊建華也從車上下來了,他拎着煙和酒,很有一副去拜訪丈母孃的樣子,他那個過來幫忙開車的哥們兒手上拎了一堆的楊建華從沃爾瑪買來的乾貝啊瑤柱啊之類的。

我順手挽住他的胳膊,帶着一行人往我家裡那邊走。

還沒走到樓下,張春梅正在和樓上的那個李嬸她們在搓麻將,她可能是無意間擡起眼瞥見了我,一把丟下麻將就奔了過來。

楊建華一下子緊張兮兮地說:“阿姨好。”

張春梅上下打量了楊建華好一陣,破天荒難得安靜淡淡地說:“家裡坐吧。”

家裡的格局還是那樣,倒是我住的那個房間,估計是我回家之前和張春梅說了一下,她打掃了一下,看着還算整潔。

楊建華招呼大家把東西拎進去,小小的廳擠滿了人,堆滿了東西,一下子顯得有點狹隘。

招呼了所有人坐下了之後,我把包包放到自己那個房間去,張春梅忽然跟了進來,一下子就把門關上了。

她壓低聲音說:“周夏冰,你怎麼沒提前和我打招呼,就把人直接往家裡領了?你應該到客運站那裡,直接打給我,我去看看,要不滿意的話,你往家裡領,後面不同意了,以後誰還敢給你介紹相親的?”

好幾年不見,我已經不是那個毛刺刺也不是那麼逆來順受的周夏冰了。

我低着頭,坐在牀上,隨手拿起桌子上我大學時候做的那些手工把玩了一下,然後說:“媽,他不好嗎?”

張春梅卻難得也溫和地坐在牀邊和我說:“他年紀有點大,看起來也挺世故的。還有他湛江人吧?太遠了。你嫁了,回一趟孃家,不方便。“

我站起來,想要去拉開門,我一邊走一邊說:“媽,沒事啊,他有車,以後回孃家,都開車回來,方便。”

張春梅這下,忽然有點恨鐵不成鋼地說:“死丫頭,沒結婚之前都說會回來的,結了婚之後,你們爲生活奔波,又不是那麼一回事了。你也別以爲我真要你嫁個特別有錢的,你要能嫁有錢的能幫幫你哥那是好事,你要能嫁個對你好的,離家近的,我也同意,但是咱們不用找那麼遠的。以前那個老林,他結婚了,他現在對老婆多好,簡直哄在手心裡面的,我看人怎麼看錯得了。現在這個,我就見一面,也不知道什麼人,怎麼放心給你嫁?“

我的眼眶忽然紅了。

在這一年,等我收起自己那點心性和張春梅好好聊天,我就發現,她大概也是嘴上彪悍而已。

她對我說得最多的那句不外乎是:“談男朋友了沒?要不然別在外面談了,回來家裡,我找三姑她們給你介紹一個近的,條件也不錯的。”

張春梅也會耐着性子說:“不能亂找啊。別跟我一樣找個跟你爸這樣的,跟着吃苦。”

我忽然明白,女人吧,都會口是心非,明明嘴上抱怨我爸不懂得掙錢啊之類的,但是卻依然跟着他吃苦了那麼多年。

經歷了蔣競軒那件事之後,我忽然一下子就原諒了她。

因爲我知道,人其實是很複雜的動物。

我們時常對身邊的人有諸多要求,那是因爲我們都喜歡持愛行兇。

對的啊,不管我們怎麼對待自己身邊的人,我們都篤定地相信他們會包容我們的壞脾氣。

恍惚間,楊建華忽然在外面輕輕敲門,他說:“阿姨?”

張春梅忽然站起來,有點慌慌張張地看着我,最後又說了一句:“怎麼辦,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我破天荒難得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說:“媽,我再不嫁,就剩下了。”

打開門,楊建華忽然一本正經地捧上紅包,然後說:“阿姨,我今天過來提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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