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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丟自己的臉還不夠

098丟自己的臉還不夠

而我們之間沒能成就彼此的天長地久,大概是和我要強脫不開關係吧。

五月勞動節的時候,蔣王二找了蔣競軒回去給辛辛苦苦幫忙種樹的工人發錢發過節的禮品。

蔣王二租地種樹的地方還在遂溪縣那邊,蔣競軒本來說了要帶我去的,但是他最後又說怕曬,怕我受不了,最後我沒去成。

除了服務行業,其他公司工廠勞動節加班都要有三倍工資的吧,反正這一天人挺多的,我一個人抱着那個小桌子和那些手鍊,坐了公交車繼續去海洋大學那邊去擺賣。

卻意外遇到了出來逛街的何老師和李凡凡。

其實何老師就是蔣競軒他媽媽,她讓我喊她何老師,也沒有告訴我全名,雖然覺得彆扭,但是還是得喊她何老師。

見到她的時候我有點尷尬,也可能是虛榮心作祟,我往旁邊的灌木叢那裡躲了躲,但是李凡凡還是眼尖看到了我。

我當時還不懂得靠自己的手腳努力幹活掙錢沒有什麼丟人的,有手有腳去殺人放火打劫銀行坑蒙拐騙沿街乞討才丟人,這樣一躲就更覺得困窘,何老師一看到我冷着臉就走過來,冷冰冰地問:“我家競軒餓着你了?”

她上次還趕着我離開她兒子,這一次又問她兒子是不是餓着我了,反應過來,我聽明白她算是同意我和蔣競軒的事了,但是想想我們在蔣競軒不知道的情況下見了兩次面,兩次我都那麼尷尬。

不夠硬氣啊,我低着頭低低地回了一句:“沒有。”

李凡凡卻在一邊煽風點火說:“何阿姨,這個女人我認識,以前她在東亮製衣廠當業務員的,和楊建華他們很熟的,經常去酒吧喝酒,喝醉了都不知道爬到誰牀上了。她還和東亮製衣廠那個小老闆陳天明不清不楚的,反正生活作風有問題。”

聽她和何老師對話的語氣,她們就是特別熟絡的樣子,不過也是,不熟絡的話根本不可能相約出來逛街的。

對於她這樣信口雌黃的指控,我有點怒了,衝她就說:“李凡凡,你別逮住個人就污衊了!”

何老師卻一副懶得理我們兩個吵什麼的表情,盯着我就說:“小販家裡養出來的女兒就一副小販的模樣,就算上天給個機會讓她學着換一種生活模式,她依然還是一副小販的模樣,永遠擺脫不了地攤貨。”

隔壁賣甘蔗的看到我這邊有兩個女人和我糾纏,帶着一點看八卦的心態湊過來問:“小周啊,這個是誰啊?”

我這邊已經亂糟糟了,哪裡還有心情理會她啊,被何老師這樣一說,敏感的我感覺臉很燙,總感覺她那語氣就是我高攀了蔣競軒,就是我周家高攀了他們家。

誰知道那個賣甘蔗的,也不知道安的什麼心,看到我們在僵持,沒事找抽地繼續問:“小周啊,怎麼今天你男朋友沒陪你來擺攤啊?那小夥子挺好啊,什麼時候結婚啊?”

大嬸啊!你那麼愛八卦算我倒黴遇上你,這些臣妾認了,但是你能不能別不挑場合不挑時間段來八卦?

果然,何老師聽完這番話,臉忽然一沉,一個好端端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大學老師,當街當巷擡起手直接往我臉上甩了一巴掌。

我措不及防,被她甩得眼冒金星。

這條步行街本來就挺多人的,更何況今天是法定假日,她甩了我巴掌之後,好多路過的人都有意無意地駐足,想要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屈辱的感覺揮之不去,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但是她卻不以爲然地喝我:“周夏冰,你沒事吧?我好好的一個兒子,你高攀他,我知道他中意你,你還會做飯給他吃,我也省得他出去外面吃那些亂七八糟的,你好做不做,讓他跟着你擺地攤?你就是小販家裡出來的,你不要臉,憑什麼讓我兒子跟着你吃苦,跟着你丟臉?”

聽她這麼說,我也真覺得讓蔣競軒跟着我出來擺攤實在說不過去,我有點抱歉,低聲說:“對不起。”

但是何老師卻不依不饒地一腳踹翻了我的桌子,那些手鍊全部被掀翻在地上,我急急忙忙蹲下去一條一條地撿,越撿越心慌,像一個任由別人揉捏的包子一樣,有多卑微,就有多悲哀。

何老師估計在氣頭上,看我低着頭自顧自地撿那些她看起來就不值錢的玩意,就掏出手機打電話給蔣競軒,他們兩母子不知道在電話裡面吵什麼,反正她說的是雷州話,語速又快,我也聽不懂,只是覺得她聲音很大很生氣,最後她把電話掛了。

掛掉了電話之後,她拉着李凡凡走之前,衝我說了一句:“反正就衝你這樣的,我家競軒就算沒女的要,我也不同意他要了,窮酸就窮酸了,還不懂得努力,不思進取,書都白讀了!好做不做,做小販!你這是丟自己的臉還不夠,還要丟我兒子的臉!”

她揚長而去,我居然找不到反駁的話。

撿起那些手鍊跟隔壁賣舊雜誌的借了紙巾擦拭好了之後,賣甘蔗的大嬸又湊過來問我剛纔那個到底是誰,我的火氣起來了,直接對她說:“大姐,你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你沒事別八卦我行嗎?”

誰知道人家不樂意地說:“牛什麼,牛就別來擺攤啊,來擺攤就別那麼牛!來這裡討飯,還非要弄得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這一天,收工之後,破天荒我靠着賣那些手鍊賣了差不多四百塊,卻沒有預料中的那麼高興。

蔣競軒倒是打了好幾個電話給我,我和他大概說了遇到他媽媽的事,他也沒問爲什麼他媽媽認識我之類的話,我也沒說他媽媽打了我一巴掌的事。

他說他還要過兩天再回來,他對我說周夏冰再等等我忙完就回去,我卻學會了收起了之間的脆弱說好的。

找樓下小店老闆要了一些冰塊敷臉的時候,俯覽這座城市,凌晨一點的工農市場,晚上賣打折海鮮的小攤販已經散去了,那些水漬卻依然存在,我卻做了一個驚天動地的決定。

又或者是說,我更加堅定了想要成爲富一代的決心。

想想2010年逃婚來這座城市的時候,我曾經就想過成爲富一代,等我有錢了,就買一輛周家祥買不起的好車開回家,讓張春梅和周家祥看看我女兒家也可以成才。

但是現在,我更多的卻是想,只要我變成了富一代,只要我買得起廣百百貨那裡昂貴的衣服,只要我完完全全不需要斤斤計較那幾塊錢可以掰開來花,只要我變得跟蔣競軒曾經的未婚妻一樣溫良謙恭童叟無欺,我才能在這一場門不當戶不對的愛情裡面永遠立於不敗之地。

我太要強了,也算年輕,還沒有學會柔軟,學會向身邊的人傾訴,也沒有學會適當的示弱和依靠,我的自卑和卑微並沒有因爲蔣競軒對我的愛意而消失,反而在他媽媽的推動下,變得更濃更重。

而這一次,我卻一言不發地把那些手鍊細細地收好,我知道擺攤確實能來錢,但是讀了四年大學,卻需要通過叫賣手鍊來掙錢,我感覺對不起自己那點學費。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打電話問了李姐在工廠了之後,就直接去了廠裡了。

李姐看到我,有點開玩笑地問:“小周啊,你放假不陪男朋友去玩,來廠裡幹嘛?”

我這一次卻特別嚴肅地說:“李姐,我們廠裡面的產能是多少?我要接大一點的訂單,能做嗎?還有,我之前學的是藝術設計的,我讀書那會兒設計了一件東西還得過獎,我們之前都是客戶讓我們做什麼樣的就做什麼樣的,如果我們能幫忙設計改善,說不定可以擴大訂單,要不然每個月就眼巴巴打個電話問問客戶有沒有訂單下,那樣多緊張?如果能給客戶弄出一些潮流爆款,還愁沒訂單嗎?”

李姐愣了一下,轉眼就讓坐在一邊玩手機的小李去車間找那幾個老師傅過來開會。

看得出來,李姐挺心動我這個提議,那些師傅一圍攏過來,她就示意我把剛纔的構思再說一下。

誰知道我剛剛說完,大發製衣廠最老資格的東叔就強烈反對說:“小周,你吃過多少年米啊?你知道不知道我們這個服裝行業,在湛江都是小打小鬧,都是做一些深圳啊東莞啊的批發客戶的訂單,有時候一批貨出來,稍微做得不好,就有賠錢的風險。“

東叔歇了一口氣又繼續說:“小周啊,做人得務實一點,你還沒事找事要給客戶做圖紙,做了圖紙客戶又要打樣衣,因爲這是我們推薦給客戶的圖紙,打了樣衣客戶不滿意,連樣衣的樣品費都收不回來!這事沒法做,一做就賠錢!”

我咬了咬牙,想着小財不出大財不進,第一次硬氣地說:“東叔,圖紙我來做,打樣衣的花費在我工資裡面扣,我們要不思改變,掙不了幾個錢的,改一改掙錢的方式,說不定更能來錢。”

東叔估計這些年掙錢也不多,一來二去被我說得動心了,最後也勉勉強強同意了。

工人散去之後,李姐特別有信心地說:“小周啊,你第二次來我們廠裡面,就衝你幫我指出那顆鈕釦不對的事,我就知道你挺適合吃這碗飯的,放心去作圖,到時候圖紙給客戶,客戶覺得不錯想要看樣衣的話,李姐就出錢打樣,不扣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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