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一臉的鬱悶,蔣競軒拽着我往沙發那邊走去,找到了他的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他衝着電話吼了一聲:“誰讓你瞎胡鬧的?”
按照他的說法,他前一段時間和那個叫劉薇薇的女孩子說清楚了那件事,估計劉薇薇在國外也遇到了自己動心的男孩子,一來二去兩個人談攏了這事。
蔣競軒以爲我還在生氣呢,思來想去,就用最老土的方法給我寫了一封信,交給李凡凡,讓她去花店訂一束花給我送過來,誰知道李凡凡不小心把信弄丟了,怕蔣競軒責怪她,她直接連花都沒送。
估計她在柔柔弱弱地懇求了一下,蔣競軒也沒怎麼生氣,這事算是過去了。
一下子聽說解決了這些事,我感覺來得太容易,有點難以置信。
可是眼前這個男人的眼神亮晶晶的,讓人覺得特別可信,下午的時候,我又沒皮沒臉屁顛顛地去買菜給他做飯吃了。
在菜市場買胡蘿蔔的時候,依然遇到了過來買乾貝的李凡凡,一看到我,她就蹬着高跟鞋跑到我身邊來,帶着一點敵意地說:“和好了?”
我也懶得理會她,蔣競軒在的時候,她裝得和我特別好,不在的時候黑着臉的感覺,就像我搶她兩百萬了沒還一樣,我掃了她一眼,往前走去。
她卻一把拉住我,傲慢地說:“周夏冰,你怕我嗎?”
笑話,這有什麼好怕的?
她似乎是看到了我的輕視,有點惱怒地說:“你等着,早晚有一天你會怕的。”
我轉身準備離去,她忽然不屑地說:“拽什麼拽,一身的淘寶貨,黃臉婆,早晚有天要被甩,我等着你被甩的那一天。”
我拎着菜悶悶不樂地往回走,在路上接到了張春梅的電話。
手機可能是用太久了,電池有點壞了,我看了一下,只有一丁點電了,就急急忙忙地問:“媽,有事嗎?”
張春梅明顯不是很高興,冷哼了一聲:“沒事不能找你?”
我只得急急忙忙解釋:“可以啊,只是手機快沒電了。”
張春梅卻又突然說:“找你是有事,下個月不是你爸生日嗎?你回來吧。你大姑姐最近相中了一個男孩子,讀過大學,應該斯斯文文的,家裡人都在深圳那邊開店的,條件還可以,你回來看看。”
我鬱悶得死去活來,只得耐着性子說:“媽,你之前不是說過只要我給錢給家裡,這事就不急嗎?”
張春梅卻不高興地說:“就衝你掙那點錢,能頂什麼事?你最近給的錢越來越少了,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拿去貼男人了?你今年也24歲了,還不嫁,等你再老一兩歲,直接打折促銷了,到時候男方家裡給的彩禮只會越來越少!你到時候也沒得挑,找不到好人家。”
又是彩禮!
我煩了,直接嚷嚷:“我有男朋友了,不想回去相親!”
張春梅聽完這句話,張嘴就罵:“你有病啊!你去湛江纔多久,就找了男人?你趕緊給我回家來!”
神使鬼差,我直接說:“他是有錢人!“
張春梅愣了一下之後,急急忙忙地問:“多有錢?他給你錢嗎?那你問他要錢啊。”
電話突兀地沒電了,毫無聲息之後,我拎着菜悶悶不樂地走了回去。
張春梅一聽說我交的是有錢的男朋友,沒問他人品怎麼樣,沒問他對我好不好,直接讓我問他要錢,我雖然和蔣競軒說過家裡的情況,但是不代表我能心安理得伸手問他要錢。
我以前就說過,我越自卑,就越看重自己那點卑微的小自尊,我受不了那種憐憫的目光。
更何況,我忽然覺得一份平等的愛情,是建立在兩個人的經濟獨立上面的,我也明白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這樣的事了。
可是啊,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在愛情裡面根本就沒有平等公平這四個字。
真的沒有,有的不過就是誰愛得多一些就會遷就和妥協多一些。
可是時光荒蕪,沒有人會永遠是遷就和妥協的那一方。
回到家裡面,蔣競軒正在看電影,我把沒電的手機順手丟在桌子上,連充電都懶得充了。
蔣競軒有點疑惑地看着我問:“怎麼了?你看起來有點不開心?”
我勉強地笑笑說沒事,然後拎着菜就往廚房裡面走去。
他跟過來,幫我削土豆的時候我隔着閒暇的空隙看了看他,低着頭對付土豆的他有一種特別濃的煙火味,暖意就這樣源源不斷地涌上我的心頭,我忽然有點矯情,也是真心實意,我說:“蔣競軒,我愛你。”
他一個激靈,手裡面的土豆忽然掉在地上,連手都顧不上洗,直接覆上我的臉盯着我說:“粥蝦餅,粥蝦餅,再說一次唄!”
我只得紅着臉又說了一次。
他忽然特別高興也特別破壞氣氛地問:“比愛陳天明的還多嗎?”
我暈死,只得兇巴巴地回答他:“滾一邊兒去,我都說過了,我不喜歡陳天明,你丫的死心眼啊!”
蔣競軒忽然嘿嘿笑了一下,做好飯之後好像也吃得特別香,還自告奮勇搶着洗碗。
下午的時候,他本來說想帶我去海邊的,但是因爲剛纔在路上,我看到了有些擺攤的生意看起來挺不錯的,我想着在大發製衣廠裡面這一個多月,我都是跟一些李姐介紹的客戶,在辦公室打打電話吹吹牛,廣州那邊有些批發商就會給我一些訂單,不會餓死也不會撐死的狀況,我忽然萌生了一個去擺攤的想法。
當時我確實急着想要變有錢啊,但是我覺得不能乾着急,也不能躺在牀上發夢就能變有錢了,總得付出一點努力纔能有收穫的。
雖然我打定了主意,但爲了照顧蔣競軒的感受,他洗碗的時候,我問他:“你樂意找一個擺攤的女朋友不?”
蔣競軒可能是沒反應過來,他鬱悶地回答:“我不找女朋友了啊,我不是有你嗎?”
我絞了老半天的手指才吞吞吐吐地說:“額,是這樣的,我想去批發市場拿點小玩意,晚上下班了去海洋大學那邊的步行街賣,週末可以在工農市場賣,你覺得怎麼樣?”
蔣競軒擦乾了手之後,連遲疑都沒遲疑,直接說:“不用那麼累啊,你要錢用,我給你就行了,偷偷告訴你,我這些年,存了不少老婆本。”
我直接轉身過來,打開冰箱拿了一瓶水,直接拒絕說:“不能,我哪裡能要你的錢,你要真想幫我,還不如把楊建華這樣的大客戶介紹給我,讓他找我做衣服呢。”
蔣競軒忽然一臉黑線地問:“你是不是太跳躍了?剛纔還說到擺地攤,現在就說到楊建華了!楊建華他那邊一直都是跟黃春蓮合作開了,他哪裡能分訂單給你?還有,和他談訂單是有代價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段時間以來,其實他挺爲我做業務這事悶悶不樂的,但是看我每天下班沒事就直接回家,他也就沒再說什麼了,這一次我又說擺地攤,他估計徹底無語了。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蔣競軒忽然特別無奈地說:“你真想去?那你去唄,我也去幫忙。”
我連連搖搖:“你不能去,你爸不是挺有錢的樣子嗎?要給熟人見到了,那多不好啊!”
蔣競軒卻繼續無奈地說:“沒事啊,你要去擺攤不就是沒空陪我了嗎?那我不去那邊守着,是不是見你一面都要預約了?”
蔣競軒倒沒開玩笑,他說了是支持我,就真的支持我。
他開着車陪我去南站那邊淘貨,我原本打算賣夏裝的,但是拿貨的本錢太高了,我手頭沒那麼多錢,最後確定賣手鍊。
拿好貨出來之後,蔣競軒還幫我買了一張小小的桌子。
晚上擺在步行街的時候,他站在那裡抽菸,抽了一根菸之後,他忽然說:“我們傻乎乎在這裡,別人不知道我們在賣什麼啊?要叫賣吧?”
第一次做生意,我有點縮手縮腳,我說:“你叫啊,我不懂叫。”
蔣競軒忽然扯開嗓子就喊:“過來看一下啦,走過來看過來,這邊有優惠,這邊有實惠啊,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我愣在那裡,過了好一會兒才弱弱地問:“你沒事吧?”
蔣競軒不以爲然地說:“我能有什麼事,我以前在我外婆那裡長大的,經常和她趕集,賣貨的不都這樣喊嗎?如果你要雷州話版本的,我也能說,要聽不?”
說話間,忽然有好幾個女孩子湊過來試戴,問了價錢之後,掏錢給錢,蔣競軒手忙腳亂地幫忙找錢,人家走了之後,他舉着三十多塊錢衝我笑:“我厲害吧?”
我站在那裡,透過橘黃色的燈光看到他的側臉,忽然覺得安心,也覺得他一個家境那麼好的男孩子,願意陪我來擺攤,還幫我叫賣,是一件特別艱難的事。
說不感動那都是假的。
這段時間的相處,毫無疑問他這個人很細心,他確實花錢挺大手大腳的,抽菸都是最貴的那一種,但是他從來都理解我買菜的時候和別人斤斤計較那幾毛零頭,他也不會說別講價了有點丟人,他理解我,他體諒我,他小心翼翼呵護我那點小小的自尊。
他爲我把姿態放低,爲我把自己低到塵埃,我知道他的遷就和妥協,不過是因爲他愛我。
我以爲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因爲他算是好人,他值得擁有永遠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