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回到，臉上的汗水還沒完全吹乾，辦公室裡面就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當然，他也不算，畢竟他爸的廠，以後大概也是他的。
陳天明站在那裡，把身板挺得直直的。
陳棟嚴肅着臉，把我們召集在一起，其實辦公室裡面就只有業務部幾個人，吳慧慧還出去了沒回來，他還要挺像一回事地逐個介紹了一番，然後說：“這個，天明後面就和大家是同事了，雖然說是掛着主管的名頭，但是你們大家也別慣着他，讓他多多學習。”
陳棟走了之後，黃春蓮大概是按照陳棟的意思，把她隔壁那間空着的辦公室分給了陳天明。
陳天明出來飲水機那裡打水經過我的卡位的時候，淡淡說了一句：“小周，你過來我的辦公室一下。”
語氣裡面開始有點上司對下屬的意味。
我站起來，跟着陳天明走的時候，無意間掃了一眼劉麗，忽然看到她的眼睛裡面，閃現一種讓我看不透的東西，像是羨慕，像是妒忌，也像是憂愁，稍縱即逝。
陳天明坐在我的對面，輕輕笑了笑說：“小周，來兩個月了？”
人前他稱我小周，場合不同，可以理解，但是關上了門，他還是客客氣氣地稱我爲小周，我一下子沒習慣過來，愣了一下，恭恭敬敬地說：“嗯，是的，陳主管。”
陳天明卻沒有別的情緒，依然坐得好好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之後，慢騰騰地說：“我和陳廠長說好了，回來東亮製衣廠開發網商這一塊，這個項目現在屬於起步階段，但是我需要一個設計師，你不是也讀這個的嗎？要不，你別做業務了，來做設計。”
我絞了絞手指，問了一個特別俗氣的問題：“做設計，一個月給多少錢？”
陳天明愣了一下，但是很快笑眯眯地說：“你要真想做，八月份過完了，從九月份開始，每個月3000塊，沒有電話補貼了。”
3000塊，在2010年的湛江，相對於一個剛剛畢業的應屆生，待遇算是不錯了，更何況我毫無經驗。
其實，我真的挺心動的，學了四年的藝術設計專業，如果真的可以做和自己專業對口的東西，這是挺幸運的一件事。
更何況，不久前出門去跑業務才吃了一個釘子，先不管陳天明爲什麼會突然回到東亮製衣廠上班，他卻願意給我提供一個更舒適的工作環境，這讓我很是糾結。
可惜這個數字，對於負債在身的我，無疑是杯水車薪。
沉思了很久之後，我說：“陳主管，我覺得，我還是適合做業務。”
陳天明表面上若無其事，說了一句：“那行，不勉強，人各有志，你出去忙吧。”
我站起來走出去的時候，心裡面騰昇起一個異樣的感覺，那個青蔥少年時代的陳天明，是我良師益友更是豬朋狗友的陳天明，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樣子。
心裡面突兀地難受了起來。
像是爲了確定什麼似的，我出門之前，又說了一句：“陳主管，我過幾天，等蓮姐給我發錢了，我就把上次房子的租金和押金還給你。”
陳天明正在電腦上搗鼓，聽了我這句話之後，淡淡回了一句：“那個錢，不急。上班我是上司，下了班，我們還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