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兆南像是沉寂了半晌,才道出一句,“這件事,按照常理來說,確實掀不起大風浪。後來持續發酵,顯然是有人在背後蓄意策劃。”
“那你查出來是誰在搞鬼了嗎?”陶憶蕙很沒耐心,只管吼,“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不過就是被競爭對手抓到了把柄,惡意抹黑而已。周兆南,我現在對你緊急公關的能力表示非常失望!原以爲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是有兩把刷子的,沒想到,才讓你接管蘭亭不到兩年,就給我弄成這樣……”
陸尋聽不清周兆南在說什麼了,她擔心待會兒跟陶憶蕙碰面後,又會發生什麼衝突,於是走到附近的一個休息區域等待,等她走了,自己再去找周兆南。
她拿着,繼續翻看着關於曝光蘭亭裝修安全問題的新聞,看得越多,心裡越暢快。沒想到,這次出手如此順利,她還真的低估了媒體的力量……
這一年多的時間裡,爲了報復陶憶蕙,她也是挖空心思了。曾經因爲周兆南橫亙在中間,她放棄過很多報復的機會。但是現在,當她千方百計幫忙把伽南裝飾搞起來了,讓周兆南有退路了,便開始下定決心。
既然蘭亭裝飾是陶憶蕙的核心經濟命脈,那麼,就先從蘭亭下手吧……有了這樣的想法,她抓住了蘭亭這次的醜聞,買通媒體,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摧毀蘭亭品牌形象,算是她對陶憶蕙打響的第一槍吧……讓她意外的是,這‘第一槍’打得如此的成功!
陸尋在休息區域坐了二十多分鐘,也等得不耐煩了,便起身來到周兆南的辦公室門口。她聽到裡面已經沒有什麼動靜,估計陶憶蕙早已離開,於是沒敲門就直接推開!
可剛把門打開,她驟然發現,陶憶蕙竟然還在裡面,而且是正準備出來。既然撞上了,她也就大大方方的進來,沒想要躲開,還大聲的跟周兆南打招呼。
陶憶蕙看到面前出現的陸尋,立即停下了腳步。差不多一年沒見,她冷着臉,不由得從頭到尾打量陸尋,發現陸尋貌似變化了好多,頭髮短了,顯得更加清爽幹練,而且還畫着淡妝,一張臉蛋更顯漂亮精緻,身上的衣着也幾乎全是名牌,整個人精神了許多,眼神也自信犀利了許多。如果不仔細看,她甚至都不敢相信面前的年輕女人,就是以前那個軟弱哀怨的陸尋!
話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跟現在的陸尋一對比,陶憶蕙覺得自己被深深的‘傷害’了!到底是快要奔四的人,再怎麼化妝保養,她也比不過面前年輕漂亮的陸尋啊!可是忽然想到自己居然不由自主跟陸尋去比了,她又覺得很掉價!在這一系列的矛盾心理之下,陶憶蕙又惱羞成怒了,她冷眸瞪着陸尋,習慣性的辱罵,“你個賤貨,又跑到我公司做什麼?滾出去!”
“哼。”陸尋穿着七八公分的高跟鞋,比對方高了一截,氣場同樣很強。她不疾不徐的將雙手抱在胸前,對罵道,“陶憶蕙,看來你還真跟一條瘋狗差不多,見人就咬啊!我來這兒找周兆南周總,需要看你的臉色嗎?就你這種潑婦的素質,蘭亭要倒閉,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陶憶蕙氣得臉色鐵青,她本要再跟陸尋對幹下去,可又想到自己的身份形象,實在不宜沉不住氣。況且,周兆南還在這裡,自己身爲他的女上司,絕對不能變成掉價的市井潑婦。
可最近發生的破事,讓陶憶蕙實在太憋屈,她轉而對周兆南冷嘲道,“兆南,我說你這一年多怎麼狀態大不如以前了,原來是被這個女人弄得神魂顛倒,腦子短路了!呵呵,我倒不是反對你玩女人,只要你別影響到公司的運營,你大可以隨便玩兒!但是現在,看看你都墮落成什麼樣了!?一個小小的安全事故你都堵不住,幾個星期給我這麼一張一塌糊塗的答卷,你的智商都被狗吃了,還是被面前這隻‘雞’吃了!?”她最後對周兆南威脅到,“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不把蘭亭所受負面影響消除得乾乾淨淨,你也只有滾蛋了!”
吼完,陶憶蕙拎着自己的手袋,氣沖沖朝門外走去,還刻意撞了陸尋一下!直到她的高跟鞋聲徹底消失在走廊,陸尋都一直沒開口跟周兆南說話,只是在沙發上坐下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而周兆南也沒吭聲。方纔陶憶蕙站在一個上司的角度,當着陸尋的面,把他罵的狗血淋頭,他心裡肯定是不舒服的,覺得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又丟了臉吧,再加上蘭亭遭遇的醜聞……這一切都令他低落到極點。他點了根菸,在沉默中吞雲吐霧着,他茫然而失落,整顆心都被前所未有的挫敗感禁錮着,什麼都不想說~
看到他略顯憔悴的面頰,以及那寥落不堪的神色,陸尋其實很不好受。她非常清楚,這場醜聞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壓力,也親眼見證了他這段時間的奔波勞累、心力交瘁……而這一切,說到底都是她造成的。
爲了報復陶憶蕙,她在幕後策劃了蘭亭的醜聞,一心只想着讓陶憶蕙出點血,反正蘭亭是陶憶蕙獨資擁有的,周兆南只是這兒職業經理人,他的根本利益不會受到損害。可是現在,目睹着他在職場的失意之狀,她還是愧疚而難受……也反思自己在背後捅的這一刀,是不是真的太自私了?
看來,有周兆南插在中間,她要想無所顧忌的跟陶憶蕙鬥下去,真的太難。
“兆南,既然蘭亭裝飾現在出現危機,陶憶蕙也蠻不講理,你何不乾脆離開這裡,好好經營自己的伽南豈不是更好?反正,再爲她賣命,賺的錢也都進她的口袋……”陸尋首先這樣試探性的說到。
周兆南把半截菸頭泯滅在菸灰缸裡,臉色依舊緊繃,“離開?哪有這麼簡單的事?”
“什麼意思?難道你想走,陶憶蕙還強留你不成?還是,你覺得她給你開的薪酬客觀,走人不划算?”
他勉爲其難的說,“不是錢的問題,有些事情,你不明白……”
聽了這話,她這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觀察到他眼裡的某種落寞,以及那種欲言又止的壓抑感,她腦海裡忽然間就閃出一種推測,忍不住冷笑着說出口,“我怎麼可能不明白呢,你對陶憶蕙,不僅是忠誠,更多的是對她的愛戀,以至於——”
“你在胡說些什麼啊?”周兆南沒聽完就打斷了她,責備道,“什麼‘對她的愛戀’?亂七八糟!聽着就膈應!不清楚狀況你還是少開口,我現在煩得很!”
“……”
第一次被他說這麼重的話訓斥,她驚愕了半晌又羞愧的面紅耳赤,只能說句“對不起。”然後呆坐在哪兒,藉着喝茶的時間來平復心情的波動。
意識到自己的話說重了,周兆南又於心不然的給她道歉,“不好意思,我一着急就忘了形了……”說着,他又把聲音放得更柔,“如果你剛纔那話只是在‘吃醋’,或許我應該高興纔對。”
她低聲說,“沒有,是我不該干預你的私事。問得多了,確實討人嫌。”
他卻更想解釋,“你不要誤會。我跟陶憶蕙之間,只是很純粹的上下級關係,絕對不可能扯到那方面去。你讓我辭職離開,用所有精力去管理自己的伽南裝飾,我不是沒有考慮過,但至少不是這個關鍵時刻離開。如果現在撒手走人,就是逃避問題,這不是我周兆南的個性,我做不出來。”
是啊,他怎麼可能會像個逃兵那樣離開蘭亭呢?他留在這裡,並不是膚淺的爲了表面上那點錢,更多的是一份成就感,一份責任吧。這次的失利,無疑是他事業生涯上的一個很大的污點,他不能接受這樣的失敗,無論如何得把這次失去的尊嚴掙回來,他不會離開蘭亭。
回到家,又是一晚上的輾轉反側。
自從決心要報復陶憶蕙的那天,她就想過要放棄。而摧毀蘭亭裝飾,無疑是最好的一個開端……她很清楚,倘若周兆南執意要留在蘭亭,那蘭亭遲早會在他的說上起死回生,還真的有可能在短短一個月內就消除影響,重塑業內頂尖裝飾公司的美譽。是的,她充分相信周兆南有這樣的魄力。
難道就此收手嗎?
她一想到陶憶蕙曾經殘酷冷血的迫害陸湛,甚至還直接導致了他的失蹤,說不定真的已經將其殺害……她對這個女人的仇恨,就如千萬只螞蟻啃噬着心臟,不爆發不行。在報復陶憶蕙這條路上,她已經回不了頭了!
想了很久,她又萌生出一個計劃。
***
又是一週過去。這天,當週兆南正在辦公室裡給一個客戶打電話溝通的時候,他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重重的推開!是陶憶蕙來了,像是帶着騰騰的殺氣破門而入。周兆南見狀,忙結束了跟客戶的通話,過來招呼陶憶蕙。
“發生什麼事了?”周兆南問她。看她這氣急敗壞的模樣,肯定是又有壞事發生。
“啪!”一聲,陶憶蕙走到他面前,就狠狠地扇了他一個耳光!這是跟他認識這七八年來,她第一次扇他耳光,也是第一次對他大發雷霆,甚至上次蘭亭的醜聞爆發,她都沒這麼大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