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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可能

199.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可能

陸曉嵐沒有說話,或者說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佔領心頭一整夜的內疚和擔憂慢慢散去,換來的卻是比內疚更痛苦的心死。

大概,當秦海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後,他們不會再有可能了。

“爲什麼要出賣我?爲什麼?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出賣我,唯獨你不可以!”秦海按住陸曉嵐的雙手,就像繩索一樣勒緊,不能動彈。恐懼像空氣般滲進了他的體內,就連呼吸都透着危險的氣息。“你這樣做,會害死銀鷹上上下下多少兄弟,你知道嗎?”

知道,陸曉嵐又怎麼不知道?她決定這麼做,銀鷹會崩潰,上上下下所有兄弟都會受牽連,包括陳鷹明、江小七以及玫瑰他們。因爲要摧毀,所以才忍痛徹底一點。

可是她可以選擇嗎?瘋狂的復仇念頭已經讓她失去了理性,而且銀鷹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黑暗的力量只會讓更多的人沉.淪,然後死亡。

“啊---”痛苦的吶喊聲震耳欲聾,秦海瘋了似地,拳頭不斷砸向墊在陸曉嵐身後的被單。如火山爆發的怒火成了他唯一能發泄的方法,直到身旁的枕頭被狠狠地砸穿了一個洞口,才鬆開了手,呆滯地站在牀邊,盯着幾乎哭暈過去的女人,面無表情。

陸曉嵐戰戰兢兢地爬起來,虛弱地呼喚道,“秦海…你不要去…”

“陸曉嵐,從今天開始,我所欠你的一切已經還清。這輩子,還有下輩子,我們都不可能在一起…我說過我無法接受身邊信任的人,哪怕一點兒的欺騙…我們之間就到今天爲止,徹底結束。”秦海拿起桌面上的手機和外套,強忍心中的哀痛,轉身就往外走。

見狀,陸曉嵐上前扯住秦海的手臂,苦苦哀求說,“秦海,我求你不要走…寶寶不能失去爸爸…你說過要與我重新開始…”

幾乎沒有經過思考,秦海狠狠地甩掉她的雙手,冰冷而厭惡的聲音再次響起,“滾出海市,這輩子都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否則不能保證能對你手下留情。”

門被秦海狠狠地關上,陸曉嵐絕望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小腹隱隱作痛,嘴裡還不斷地碎碎念,“不要…秦海你不要去…”

可是,秦海留下的只有“砰—”一聲的巨響。陸曉嵐知道,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了。

地下停車場,秦海撥打了江小七的電話,“小七,貨清關了嗎?”

“正在清關,文件都做好,相關人員也打點過,比預期的要順利,估計半小時以後就能出碼頭。”江小七那頭有點吵雜,隱約傳來搬運工的吆喝聲。“海哥,還有什麼事嗎?你的語氣聽起來…”

秦海踩下油門發動汽車離開,焦急地吩咐說,“貨櫃提走以後,不要去存放紅酒的倉庫,改爲容縣那邊的廢舊停車場。還有,馬上通知拆家,今晚的交易暫時取消,有什麼新情況再通知。”

電話“咔”一聲掛斷,江小七愣在原地,終於感覺到情況不妙,馬上按照秦海的意思去通知買家。

掛了電話,秦海下意識加快速度,他必須儘快趕到碼頭,在警察發現前把貨提走。

其實他有意留了一道,貨櫃並沒有用預期的整櫃集中箱,而是安排泰國那邊的船公司偷偷把貨物混到散貨的集中箱裡,分幾個散櫃走,然後卸貨的時候才彙集在一起。

在食品裡混入貨物,密封的狀態並不容易被警犬發現,到港後散貨也更容易。

車子很快駛入碼頭禁區之外的等待區域,秦海把車停靠在路邊等候,心情依舊不能平靜下來。他在褲袋裡摸了很久,發現香菸不知道什麼時候遺落在家裡,只掏出了打火機。

這是一支復古的打火機,青銅色的外包裝,是陸曉嵐送給他的禮物。秦海曾經對這支打火機如珍如寶,可是在這刻看來,已經沒有必要了。

想起剛纔在臥室裡的對話,他多麼希望一切都是陸曉嵐的玩笑。可是他知道,這絕對不會是玩笑。打火機被他握在掌心玩弄,然後狠下心,拋棄在一旁的草叢裡。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發現即使是寒冬臘月,只穿着薄外套的他,絲毫不覺得冷。也許心中的憤怒,早已讓他渾身灼熱,難受極了。

到這個骨節眼上,秦海依舊無法相信陸曉嵐已經出賣了自己。在他的信念中,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們之間如何相互折磨,都不會走到自相殘殺的地步。

千算萬算,算不準的唯獨是陸曉嵐的心計。

痛嗎?秦海不知道,大腦麻木得根本不能思考,他已經成了一具行屍走肉,唯一支撐自己的信念就是盡力彌補一切。

急促的鈴聲響起,是江小七。秦海按下通話鍵,對方傳來焦急的聲音,“海哥,前面有海關查崗,排起了長龍。”

“靠!”想不到他們的動作會如此快,秦海心急如焚地安排說,“看看還有沒有其它出口,如果有人攔着就硬闖離開,我們在加油站那邊換車,然後儘快逃離,如論如何今天六點前都要離開海市。”

“是,海哥。”

碼頭的地形秦海很清楚,他仔細思考了很久,然後重新上了車,往東門的方向駛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車子還沒停穩,江小七已經開着車子闖出來。他留意到秦海就在路邊等候,連忙放慢車速,讓楊陽打開副駕駛座的門,讓對方迅速跳上了車。

“海哥,我們該怎麼辦?”江小七神色焦慮,踩下油門迅速離去,“碼頭出入有監控,很快警察就會找上來。”

秦海狠狠地把拳頭砸在玻璃上,手背馬上浮起了紅腫,“加油站有多少兄弟待命?”

“大約三十人,他們被分配在不同的車子裡。剛纔我已經通知倉庫那邊的兄弟離開,儘快趕去榮縣的停車場。”江小七瞄了一眼後視鏡,然後上了高速公路。

在距離碼頭大約十公里的服務站裡,已經有另外一臺貨車侯着。按照早前的安排,江小七會聯合銀鷹的兄弟,把貨搬到另外一臺車上,以防被跟蹤。

“海哥,貨已經搬得差不多,還是讓我和楊陽跟着你去嗎?”江小七從便利店裡走出來,把香菸地給了秦海。“這裡的攝像頭經過處理,不會看到近兩小時的錄影。”

秦海思考片刻,低聲吩咐說,“其他人我信不過,先讓楊陽回去待命,我和你把貨移走。”

十五分鐘以後,江小七把貨車從加油站開出。現在已經是傍晚六點三十分,下班時候高速公路上的車輛有點多,最快也只能保持六十公里的時速。

拿起手機看了又看,秦海刪刪減減,然後把一條簡潔的短信發給了詹成剛,“幫我查一下陸曉嵐的資料,務必找到內部的人員幫忙。”

所謂內部的人員,相信詹成剛會看明白,也有這種能力辦到。

精神放鬆下來以後,秦海感覺很疲憊。恰好這時,手機再次響起,是陳鷹明的號碼。

“爲什麼改了計劃?”陳鷹明的聲音很冷靜,聽起來已經知道了他們正在逃忙的事情。

秦海嘆氣回答,“被人跟蹤了,現在我和小七想辦法把貨藏起來,待風聲散了再說。”

電話的那頭又是一陣沉默,許久才傳來咳嗽的聲音,“如果走投無路,把貨棄了,找個地方藏身,我再安排把你們送走。”

“好!”

“吱”的一聲響起,江小七突然急剎車,差點撞在前面的貨車尾部上。剛想探出頭破口大罵,秦海臉色大變,整個人都顯得很憂慮,“小七,前面有警察查車。”

“無緣無故,怎麼會在高速公路上查車?”江小七抱怨說,拉了剎車,然後安靜地等候,“這是必經之路,還沒到匝道,想下高速然後走低速都不行。”

大約等了十分鐘,終於輪到江小七檢查。他把口袋裡僞造的駕駛證遞給了交警,笑嘻嘻地問道,“阿sir,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突然會在高速公路這裡查車。”

“上頭的命令,我也沒辦法。”中年發福的交警仔細查看江小七的駕駛證,然後快速記下了車牌,叮囑說,“前面的路段事故較多,年輕人不要開這麼快。”

江小七接過駕駛證,點頭如搗蒜,“我們是良好青年,一向安全駕駛。”

“這就好。”交警揮揮手,示意他們離開。如此同時,一旁的年輕交警小跑過來,喘着氣叫到,“剛纔局裡把逃犯的照片傳了過來,你看…倆年輕男子,身材高大,其中一個染棕色頭髮。

秦海把車窗關上,吆喝道,“小七快跑,他們可能發現了我們的行蹤。”

二話不說,江小七踩下油門,飛奔而去。可是很不幸,後面傳來了警笛的聲音,秦海在後視鏡中,發現停靠在路邊的警車正往他們的方向駛過來。

“小七,在最近的出口下去,然後抄小路。等會兒下了高速公路,換我開車,容縣的地形你不熟悉。”秦海咬緊牙關,心中的恐懼也達到了極點,事情發展到如今,他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然而,麻煩的事情還在後頭。秦海忘記了,如今的網絡和視訊這麼發達,幾乎在片刻之內,他們的車子已經遭遇到監控和追蹤。

容縣的路以山路居多,九曲十八彎,車速開不快,尤其是晚上駕駛,難度並不小。警笛的聲音越來越多,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前路茫茫,秦海的心中的鎮定也逐漸減弱。

“海哥,他們追得越來越近,很快就會截到我們。”江小七密切注意着身後的情況,可是待他看清楚大約三部警車追着的時候,心也涼了一截。

車子突然急剎,江小七的安全帶扣不緊,幾乎整個人撞在擋風玻璃上,磕破了額頭,“前後都有警車,看來我們有麻煩了,搶你帶上了嗎?”

“帶了。”江小七深呼吸了一口氣,似乎嗅到了危險的味道。

“你坐穩,等會兒我們棄車而逃,如過有人阻礙,別心軟。要是被抓回去,我們都很危險。”秦海咬緊牙關,以目前的情況看來,他們是逃不掉的。目光瞄向右側的小山溝,然後狠下心,猛地踩下油門。

貨車把防護欄撞開了一道口子,然後不顧一切地往下駛去。後來趕上的警車,紛紛停下來。帶頭年約三十歲的中年男人從副駕駛座上走下來,掏出對講機,氣憤地罵道,“他們把車開往水溝的方向,馬上帶齊電筒下去抓人!”

“是!”

抄近路的後果,就是看不清眼前的沼澤。山路坑坑窪窪的,貨車撞在小山溝旁的大樹上,右邊的輪子陷進了泥濘裡。

擋風玻璃碎了一地,江小七艱難地推開車門,然後回頭一看,發現秦海的臉色蒼白,鮮血從額頭不斷涌出。

“海哥,你沒事吧?車子走不了,我們下去走路逃跑…”江小七急壞了,說話也哆哆嗦嗦的。

秦海挪了挪身體,由遠及近的電筒光引起了他的主意。他強忍腳上的痛,小聲對江小七說,“小七,你快走!我的腿被方向盤夾住了,動彈不了…你快走…”

“不,我不會自己逃跑,我們是兄弟!”江小七重新鑽到汽車裡,費力地扯住秦海的雙臂,“我們是結巴子的兄弟,這輩子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絕對不會丟下你一個。”

聲音變得越來越微弱,腿上的傷口似乎觸及了膝蓋的舊患,秦海整張臉看起來如紙般蒼白,“來不及了…警察快要找到我們…你一定要逃出去…然後再想辦法,回來救我…否則我們都被抓住了,誰也救不了誰。快走,別回頭!”

江小七急得紅了眼眶,急切的目光望向不遠處,發現鬨鬧聲越來越響亮。他不爭氣地擦了一把眼淚,惶恐地承諾說,“海哥,我一定會回來的,你等我!”

“走吧…記住別回頭…”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以後,秦海已經虛弱得說不出話來了。擋風玻璃的碎片插在他的胸前,輕咳了幾下,嘴角也流出了鮮紅的血液…

獨自逃出山溝以後,江小七不顧一切地往樹林的方向跑去。身後的吵雜聲亂成了一片,然後變得越來越小。可是他並沒有回頭,拼命地跑,直到筋疲力盡,直到雙腿疲軟得無法邁開,也沒有停下來。

他知道,如果逃不掉,就連回去救秦海的機會也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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