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還好嗎?”陸曉嵐的心情是忐忑不安的,生怕從對方嘴裡得出的,是秦海身亡的噩耗。
張俊賢隨意捏滅了手中的香菸,從前讓陸曉嵐覺得戲虐的笑容,變得十分詭異。由此至終,她看不透眼前的這個男人,也想不清他爲何要救自己。
那種能洞悉一切的眼神,就這麼毫無懸念地落在自己的身上。陸曉嵐的心中沒有絲毫畏懼,得不到迴應以後,再次問道,“秦海怎樣了?”
“放心,他暫時沒事,你還是擔心自己的傷好了。”張俊賢也沒有打算繼續隱瞞下去,拉過椅子坐在牀邊,翹起了二郎腿。
因爲房間裡沒有開燈的緣故,張俊賢背對窗外淡淡的月光,讓陸曉嵐看不清對方的表情,可是他卻可以看清楚她的神色,這點讓她很苦惱。“爲什麼不開燈?”
“我喜歡站在黑暗的地方,去觀察這個有趣的世界。”爽朗的笑聲響起,打破了兩人僵持的局面。張俊賢隨意拿起桌面上的玩偶小擺設,語氣輕鬆並帶着幾分提醒,“身上的傷怎樣了?”
“會好起來的,謝謝你救了我。”陸曉嵐的這番說話,不知道是說給張俊賢聽,還是在安撫自己一整天下來,惶恐不安的心情。外面的世界成了什麼樣子,陸曉嵐不關心,只要秦海安好,他們一定會很快重逢。
氣氛一下子陷入了沉默當中,陸曉嵐不再說話,也想不到要說些什麼。似乎很多事情已經浮出水面,雷子揚離開海邊以後,一定會想方設法對秦海下手。她能做到的事情,就是想辦法聯繫到秦海,提醒他要提放身邊的雷子揚。
“別想着通過影兒找到秦海,沒用的,她的內心比外表看起來要謹慎,否則你不會安全無事在這裡待着。”張俊賢似乎看穿了陸曉嵐的小心思,提醒說,“別擔心,雷子揚爲了剷除秦海,近日的所作所爲過於激進,他又怎麼看不出來?”
他知道雷子揚是搶殺她的兇手?
轉念一想,對方能夠從雷子揚的身後把自己救出,多少也猜到了他就是幕後的黑手。只是他臉上的那份深沉和玩味,一點也沒有意外和憤恨,難道他不在乎?
“陸曉嵐,怎麼你不關心自己是如何獲救的?”張俊賢對陸曉嵐的沉默略顯不滿,他似乎有什麼想要說出口,卻又欲言又止。
眼前的男人很奇怪,他總是對自己有種莫名的興趣,似乎知道了些什麼,以及想要知道些什麼。
“你說,我聽着。”
狠狠地丟給她一記鄙視的目光,張俊賢不溫不火地回答,“我在強子的車裡裝了追蹤器,才最終找到你們的位置。”
頓了頓,張俊賢一口氣把陸曉嵐心中的疑惑都說出來。
“可能有一件事你還沒知道,你被銀鷹視作頭號通緝對方,因爲雷子揚成功把虧空內部款子的罪名,都推到你和強子的身上了。秦海和阿公已經決裂,爲了你被趕出銀鷹。我之所以救你,是因爲需要確定一件事情。”張俊賢說話的時候,臉上有股凝重的神色。
這番回答,確實讓陸曉嵐感到震驚。在強子的車裡裝了追蹤器,證明張俊賢早已經洞悉了他們的陰謀,爲何卻沒有第一時間揭穿對方的詭計?
“你早已知道,爲何不說?我和秦海都差點被殺,你知道嗎?”陸曉嵐因爲激動,額頭滲出了汗珠,眉毛也扭成了一團。他突然想起了那天中午在包間裡與張俊賢的談話,他神秘兮兮地讓自己等他,難道就是要告訴他關於雷子揚和強子的詭計?
面對的陸曉嵐的責罵,張俊賢沒有絲毫反應,只是揉了揉太陽穴,滿心厭煩地說,“強子已經死了,屍體是在你墮海附近的海灘上被漁民發現的。因爲找不到你的屍體,外面所有人都在傳言你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分贓不成把對方殺了,然後潛逃。”
所有的事情猶如一張細密的漁網,恐慌和懼怕的心情鋪天蓋地撲過來。陸曉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張俊賢的隱藏在黑暗中的臉孔,驚恐地問道,“雷子揚要殺人滅口?”
“沒錯,他這人也夠心狠手辣的,自己的兄弟不放過,幫過自己的手下不放過,更何況是你。”言下之意,陸曉嵐再迷糊也猜得出,張俊賢是來警告她的。提醒她若然自己未死的消息傳開去,只會招來再次的殺身之禍。
那晚的情景歷歷在目,陸曉嵐心有餘悸。
半響以後,張俊賢習慣性地從口袋裡掏出香菸,煙霧很快升起,讓陸曉嵐感到煩躁不已。“別抽菸,沒看到這裡還有病人嗎?”
先是冷笑,然後把香菸熄滅,張俊賢淡定地迴應說,“從強子牽連出雷子揚,其實我跟你知道的時間差不多。救你一命,讓秦海欠下我一個人情,也不虧。”
聽到這裡,陸曉嵐感到後背涼颼颼的,難道他要利用自己威脅秦海?
陸曉嵐懵了,結合這段時間與張俊賢相處的點滴,事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就像一個局中局,所有人都無法置身事外,她也似乎牽連其中。事到如今,她依舊想不清張俊賢是朋友,還是敵人。
“你救我,應該不止爲了讓秦海欠你一個人情,還有什麼事請直接說出來,我最討厭別人有完沒完的。”陸曉嵐深深呼了一口氣,感覺滿腔的空氣都是冰冷入骨的。眼前的男人已經從椅子上上站起來,高大的身體擋住了窗外的光線,但身上的氣場卻讓人感到震懾壓抑。
張俊賢對於陸曉嵐的浮躁不安,並沒有太在意。他轉身往門口走去,留個一個高深莫測的背影,以及摸不着頭腦的一句話,“你也累了,我改天再來吧。”
媽的,這種男人最討厭了,吊人胃口算什麼?
可是陸曉嵐也沒有繼續糾結下去,因爲從張俊賢嘴裡已經知道秦海暫時安好,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以他的性格,一定會處理好目前的一切,避開耳目然後尋找自己的下落!
客廳裡燈火通明,李影兒窩在沙發裡,抱着一隻玩偶看連續劇。看到張俊賢走下來,頭也不回,冷冷地說,“每次來直接上去看她,就不關心一下我好不好嗎?”
張俊賢走到李影兒的身邊坐下來,手臂擱放在沙發的邊緣,淺笑說,“你能不好嗎?”
已經記不起張俊賢有多久沒有這般笑過,李影兒丟掉抱在手中的玩偶,毫不客氣地往他的身上蹭過去,語氣盡是傷感,“俊哥,你的事情還要處理多久?媽媽下個月就會從新西蘭回來,然後逼我相親…”
“相親也不錯,你可以考慮考慮…”張俊賢看着懷中的女人,忍不住調.戲說,“高富帥還是有錢大叔,到時結婚了告訴我一聲,人不去也給你隨份子錢。”
李影兒信以爲真,從他的懷中掙脫開來,狠狠地扭住他的耳朵威脅說,“你夠膽隨份子錢,我殺你了。”
眼前的女人總是那麼傻,每次當張俊賢跟他開玩笑的時候,總是信以爲真,然後亂髮脾氣,非得讓他哄不可。世事很奇妙,每次兩人鬧得要分開的時候,總會發生些事情,讓他不得不先低頭。
例如這次把幾乎奄奄一息的陸曉嵐救上來以後,張俊賢只能找到李影兒,讓她聯繫閨蜜的醫生男朋友幫忙。
“俊哥,今晚留在這裡好嗎?”李影兒白嫩修長的手指,隔着襯衣在張俊賢的胸前畫圈圈。分分合合,總讓她感到心碎,唯一能留住眼前男人的方法,就是讓自己成爲對方的女人。
想到這裡,李影兒羞紅了臉,偷偷瞄了對方一眼,發現他的嘴脣在不斷抽搐,表情呆滯。
“好不好呀?”李影兒最擅長向身旁的男人撒嬌,每次撒嬌,他就會受不了,然後匆匆答應自己的要求了事。可是這一晚,他卻推開了自己的身體,語氣嚴肅而責備。
“影兒,我還有事要處理,先回去了。陸曉嵐有什麼情況,馬上給我彙報。“張俊賢果斷地站起來,如風一樣消失在靜謐的客廳裡。
李影兒還沒反應過來,只感到雙手撲了個空,就這麼僵硬在半空中。直到指尖的溫度慢慢散去,才扯住身旁的玩偶,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張俊賢,再讓我看到你,死定了。”
接下來的幾天,陸曉嵐乖乖留在房間裡休養身體。空閒的時候,她總是望着窗外發呆,君悅離自己那麼近,卻又那麼遠。外面的世界已經亂成怎樣,她很想盡快出去看看,然後找到秦海,告訴他自己的所有經歷。
第三天早上,陸曉嵐已經可以勉強扶着牆下牀,走到窗戶旁望向遠方的高層建築。原來她所在的公寓是三層的別墅建築,位於一個環境幽靜的小區,旁邊就是幼兒園,怪不得每天都會聽到悅耳的鈴聲。
李影兒似乎很閒,每天除了照顧陸曉嵐,就是躲在客廳裡看連續劇,不亦樂乎。陸曉嵐依舊死心不息,想方設法哄她讓自己打電話,結果發現張俊賢說得沒錯,她一點也不含糊。
別墅裡所有的通訊設備就只剩下李影兒的手機,沒有網絡、沒有固定電話,別墅之間的距離也隔得很遠。更讓她感到無助的,是別墅裡裝了電子鎖。即使李影兒外出購物了,不知曉密碼,陸曉嵐也不能逃離。
幾番逃脫不成以後,陸曉嵐終於意識到,這分明是軟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