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佳穎說我不夠忙,真正忙起來的時候,根本就不會想那麼多的事情,更別說還有時間去回想從前的事情。
我想了想,覺得她說得挺對的。
就好像我當年剛把孩子拿掉就被蔣飛逸扔到一個什麼都不熟悉的城市裡面,我忙着生存、忙着掙錢,連一點兒時間擠出來去難受都沒有。
那一晚之後沒多久我就真的忙起來了,那一個月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忙,一個月的時間我睡覺的時間疊加起來都沒有三天。
年關的時候是蔣飛逸最有空的時候,卻是我和薛佳穎最忙的時候。
因爲錄製並不是在a市裡面,所以除夕的那一個晚上都是蔣飛逸飛過來陪我們吃飯的。
但是我特別有眼力勁兒,吃完之後就自己出去浪蕩了。
人家夫妻小離別,我還是不要在跟前礙着人家了。
看到許益的時候我不禁愣了一下,雖然說着b市離着a市並不算遠,開車過來也就是五個小時左右,飛機過來也還是一個小時不到的事情。
但是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一個熟人,顯然他也有些驚訝會在這兒碰到我。
“這麼巧,你怎麼在這兒?”
“這麼巧,你也在這兒?”
話出口我們兩個人都笑了,最後他看着我,示意我先說。
我聳了一下肩:“過來錄節目的,今天劇組放假一天,我沒回去a市,你呢?”
“我家就在這邊。”
我其實跟許益也不怎麼熟悉,所以根本就不知道他家是在這邊的。
“那個晚上,對不起。”
我知道他說的是哪個晚上,我雖然是喝醉了,可是我的意識清醒的很,想起那個晚上自己發酒瘋一樣念念叨叨地說了一大堆,不禁老臉一燙,“沒什麼,我認識韓默。”
他很識趣地沒有繼續問下去,開口轉移了話題:“你今晚應該沒什麼事吧?”
我點了點頭:“剛吃了飯,出來消食的。”
下了雪之後外面冷得很,但是這也不妨礙小孩子跑出來玩鬧,路燈映照下,到處都是小孩子在雪地裡面放鞭炮的歡笑聲。
“這附近有個廣場,不過靠江邊,可能會比較冷,晚上九點半到十點會放煙火,要一起去看看嗎?”
他鄉遇朋友,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我倒沒有拒絕,“好啊,我今天放假,通宵着玩也沒關係。”
反正薛佳穎也沒時間管我,而且明天要錄製的內容也不多。
許益笑了一下,擡手指了指前邊:“這邊走。”
到處都是張燈結綵的,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感受過着過年的氣氛了。
廣場裡面的雪被清掃了,我們到的時候已經不少人了,多數都是情侶,大概是都在等着煙火。
“你什麼時候回去a市啊?”
許益幫我擋開了人,給我留了個空位站着。
遠處有人在賣烤紅薯的,那香味引得我有點兒蠢蠢欲動,一時之間沒聽清楚許益的話。
“要吃嗎?”
他突然開口,我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剛想說剛吃了晚飯,他突然就招手把那個賣烤紅薯的阿姨給招過來了。
說的是當地的話,我聽得不太清楚,就是見許益付了錢就把一個圓滾滾的紅薯遞到我跟前了:“拿着,暖暖手。”
我有些訕訕地接過,突然想起他剛纔好像問了我個問題:“你剛纔問什麼來着,我沒聽清楚。”
他低頭看着我,笑得很溫和:“你什麼時候回去a市?”
我捂着紅薯,搖了搖頭:“不太清楚,本來是過幾天就能走了,但是出了點小狀況,得延遲幾天,可能得過了初七再走。”
因爲這節目打算在元宵那天上映,所以現在都趕着後期跟錄製。
許益點了點頭:“你們也挺辛苦的,打過年的就放那麼一兩天假。”
我笑了一下,隨口應了一下,沒接話。
就是這麼辛苦,纔不用讓人胡思亂想。
兩個不太相熟的人,根本就沒什麼好聊的。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乾脆就低頭開始掰手上的紅薯。
這烤紅薯就是這樣,聞着香,吃到嘴裡面卻總是沒有那麼濃郁的香味的,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站了沒一會兒煙火就開始了,那黑濛濛的天空瞬間就被一束束的煙火給照亮了。
周圍傳來不少的驚叫和驚呼,那些情侶之間的你儂我儂,我擡頭看着,不知道爲什麼,驚豔之後,更多的是落寞。
大概是覺察到我的情緒不對勁,許益低頭看了我一眼:“怎麼了?”
我擡頭看着他笑了一下,“唉,這紅薯啊,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吃着不怎麼好吃。”
他看着我笑了,“都是這樣的,小販下了香料,所以隔着遠處就能聞到香味。”
“感覺這個女人噴香水有異曲同工之妙。”
“哈哈哈,你這想法真是別緻。”
這麼聊着,倒也沒有自己靜靜地看着煙火那麼難受。
半個多小時的煙火,耗資估計是好幾十萬的,只是換來全城人的喜悅,和無數對情人之間的甜美回憶,也是值得的。
b市的公交十點就開始停運了,許益開車送我回去酒店下面的,怪不好意思的,大晚上了要人家開半個多小時的車把我送回去酒店。
我也不知道自己晃盪着竟然就去了那麼遠的地方,要不是許益送我回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出門散個步都散那麼遠地方去了。
“早些休息吧。”
車子到酒店門口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了,我解了安全帶,回頭看着他笑了一下:“謝了,你也早點兒休息。”
“嗯,晚安。”
“晚安。”
不是故人,沒什麼往事好回憶,告別的時候也是乾淨利落的。
我推開車門直接就下了車,沒了暖氣之後整個人頓時就冷了下來了,脖子上圈着的圍巾一點兒都不頂用。
我連忙擡腿跑上階梯進酒店,卻突然之間被一隻手給拽着了。
“傅瑤。”
我掄着包包的動作愣了一下,側頭看到韓默。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繫着灰白格子的圍巾,倒是人模人樣的。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上落了不少的雪花。
但是衝着他身上的煙味,我想他應該站了挺久的。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我掙開他的手,涼涼地看着他:“這麼巧,韓少。”
“我沒吃飯。”
“酒店不提供夜宵,韓少估計得開車出去市中心了。”
他突然伸手將我拉進了懷裡面,動作太快了,我一點兒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也沒等我開口,他就貼着我的耳側開口了:“我開了五個多小時的車,從九點一直等到現在,傅瑤,我很餓,胃還有點兒疼。”
他一隻手捉着我的手腕,臉貼着我的臉頰,像個小孩子一樣蹭着。
我擡手推他,可是推不動,只能冷着聲音開口:“韓默,你還是三歲嗎?”
“我要是暈了,你會不會扔我在這兒?”
他答非所問,我氣得整個人都是發抖的,“韓默,你又在發什麼神經啊!”
“我想吃東西,傅瑤。”
簡直是雞跟鴨講,無法溝通。
“你放開我!”
“我想吃東西。”
“你特麼的大過年的是不是又忘記吃藥了?你放開我!”
“我胃疼。”
“放開我!你再不放開我我就讓保安上來攆人了!”
“頭還有點兒暈。”
“……”
我以爲我還是挺了解韓默的,但是現在才發現,我根本就不瞭解韓默。
我沒再說話,他也沒說話,抱着我就像是個神經病一樣不撒手。
我閉着眼睛,憋着眼底裡面的滾燙,“蔣飛逸來了。”
他似乎僵了一下,倒是鬆開了我,擡起頭看着我:“哪裡有夜宵吃?”
“……”
我特麼真的是醉了。
這麼僵持不是辦法,我明天早上還得起來去錄製節目。
最後只能咬着牙將他推了一下:“你特麼的想吃什麼?!”
“隨便,都可以。”
他擡手按着太陽穴,手擋在額頭前,擋開了一大半的表情,我看不到他的眼色。
我知道韓默這個人想要乾的事情非要做到的,要我跟他去吃夜宵就真的要我去,就像是七年前一樣,直接開着車子就進學校裡面逼着我跟他去吃夜宵。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胃疼,他車倒是開得慢了不少,我都有些懷疑自己坐的是不是韓默的車了。
但是我不想說話,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
車廂裡面一片沉寂,就只有他呼吸的聲音和我的呼吸聲。
大概是因爲今天是除夕,街道上還有不少的人,還能聽到一些小孩子的嬉鬧聲。
車裡面的暖氣很足,我側頭看着車窗外面,車子突然停下來的時候我下意識地以爲到了。
擡頭看着前面卻發現還在大馬路上,一旁的韓默低着頭,不知道在幹什麼。
我眉頭一皺,收緊了身下的手,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車子又重新開了起來,過了大概五分鐘之後終於看到還在營業的大排檔。
他將車停穩,側頭看着我:“下車。”
我知道,要是我不下車,我今天晚上就得跟他耗一個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