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單修哲的手機屏幕不停地閃動,他側身看了一下凌桃夭,確定她已經睡着,於是便拿上手機起身出了房間。
“打擾你們了麼,這麼久才接電話?”溫馨的聲音戲謔,帶着些咬牙切齒。
“什麼事?”單修哲懶得和她計較,一開口便直切主題。
“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忘記明天晚上的宴會,還有後天的交易。”
“沒其他事情的話,我掛了。”單修哲不想和溫馨多做糾纏,這個女人的手段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開始相信,蘇半夏的眼光是獨到的,她對於溫馨的評價也精準萬分。當初凌桃夭和沈習之間的事情,以及後面他錯手推桃夭下樓,是不是都和溫馨有關呢?
“我打電話是想向你確認一下交易的時間和地點!”溫馨見單修哲要掛電話,連忙出聲,語氣急切。在這樣孤寂的夜晚,她一個人守着偌大的別墅,只要一想到單修哲和凌桃夭可以相擁而睡,她便難受地睡不着覺。
“後天晚上十一點,剛新碼頭。我會準時帶着貨過去。”說完,單修哲不由分說便掛了電話。他緊緊地攥着手機,指尖發白。
只要再過兩天,他就能夠拿到離婚協議書,只要再兩天。他面前的窗戶沒有關上,深夜的風呼呼地吹進來,帶着寒意。就連皎潔的月光也清冷地不行,灑在冰涼的大理石上,微微透出單修哲俊美如天神的臉。
門外,凌桃夭赤着腳緩緩地轉過身,胸口好像被一塊大石給壓住,喘不上氣。小小的身軀佝僂着,她吃力地回房間躺下,閉上眼睛,滿腦子就只有單修哲和溫馨在一起的畫面。就像當初她躺在病牀上,看着他們轟動c城的世紀婚禮一樣。那時候,她狠狠地將手邊的熱水壺砸向電視機,於是屏幕上的笑臉便支離破碎。
那種感覺又回來了……凌桃夭死死攥住被子,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她分不清楚是身體疼,還是心疼。不過,還有什麼差別麼?
身邊的人動作小心地在她身邊躺下,凌桃夭身體緊繃,裝作熟睡的樣子。單修哲用手臂輕輕環過她,將縮成一團的小人攬入懷中。濃烈的男性氣息包裹了凌桃夭,讓她莫名地緊張起來。
她在心底無奈地笑,什麼時候對於他的觸碰,她居然開始感覺到害怕呢?是從溫馨接起電話的那一刻吧。
清晨,單修哲把凌桃夭送到了機場。一路上,凌桃夭都顯得很低落。單修哲一邊看着前面的路,一邊偷瞄身邊的人。然後伸出手揉揉她的頭髮,道:“桃子,不是說了麼,你先過去,我隨後就到,就兩天的時間而已,所以開心一點。”
凌桃夭默默地看着窗外,不說話。
“我沒想到公司那邊臨時有事,別生氣好不好?”單修哲語氣寵溺,像在哄一個鬧彆扭的小孩子,“你先玩兩天,我一處理完這邊的事就過去陪你。”
凌桃夭的眼神很是空洞,不知道想在些什麼,良久,她淡淡地開口道:“好,我等你。”這三個字從嘴裡說出來,好像有些絕望,更像是他們之間最後一次機會。單修哲覺得奇怪,但是沒有深想。他只是想把凌桃夭支開,以便讓他做事而已。
原本單修哲是想看着凌桃夭登機的,但是無奈溫馨的電話一個接着一個,他怕凌桃夭起疑,便藉口公司有急事立刻往回趕。路上,他撥通了宮嶼的電話。對於他這個計劃來說,唐暖薇也是一個危險因素。他必須保證今天晚上的消息不會傳進唐暖薇的耳朵裡,那麼能找的就只是宮嶼了。
說明事情原委,宮嶼沉默了很久,最後還是嗓音沙啞地答應下來。他的身份已經不適合和唐暖薇有過多的接觸了,只是單修哲的請求居然會讓他有種異常的興奮感。他很清楚,終於給了自己一個藉口,可以再一次接近唐暖薇。
宮嶼下樓的時候,唐暖薇已經在餐桌上吃了一半的早餐。他一邊扣着襯衫的鈕釦,漫不經心地問:“小然呢?”
“我剛送他上學回來,”唐暖薇喝一口牛奶,“今天不去上班?”
“嗯,今天是二哥當值。”宮嶼在唐暖薇對面坐下,保姆便給他上了一份餐點。他們三兄弟除了宮汀不去公司之外,他和宮洺都是輪流掌管,主要還是因爲宮嶼太過貪玩,宮汀不放心把公司全權交給他,只好讓宮洺看着點。宮汀一般吃完早餐就會回房間,所以偌大的別墅相當於只有唐暖薇和宮嶼。
兩個人之間除了禮貌性的問話之後便不再有交談,宮嶼心不在焉地切着面前的麪包,細長的狐狸眼卻不停地在唐暖薇身上掃來掃去。片刻之後,宮嶼站起身,將叉子伸向了唐暖薇的盤內,叉起一塊三明治就往嘴裡送。
因爲太突然,唐暖薇的手就那樣給頓住了,吃驚地看着宮嶼。“喂,那是我吃過的!”
宮嶼津津有味地嚼着,含糊不清道:“有什麼關係,我不介意。”
“我介意!”唐暖薇不滿,“你自己有東西吃幹嘛搶我盤子裡的?”
宮嶼理直氣壯地回答:“因爲你的看起來比較好吃。”
一句話把唐暖薇噎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一雙美目瞪得大大的,她把刀叉往桌上一放,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喊道:“福嫂,我吃飽了,收拾一下桌子。”對付無賴,只能用無視,這是她多年來在法律界打拼的經驗。
宮嶼見勢不妙,立刻離開座位攔住了唐暖薇:“可是我還沒有吃飽。”
唐暖薇斜了他一眼:“你吃沒吃飽關我什麼事?”
“怎麼不關你事了?”宮嶼顯得很是嚴肅,頭頭是道地開始分析,“我沒有吃飽的話,心情就會不好,一心情不好,就會拿錢來出氣,然後二哥就會心情不好,他心情不好,連帶着你也受影響,而且公司上下的日子也不好過,你看,這後果多嚴重。”
“你那是什麼強盜邏輯??”唐暖薇氣得差點跳腳,“宮嶼,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就只想讓你陪着我吃完早餐而已。”宮嶼將唐暖薇拉回座位,朝廚房喊道,“福嫂,再泡一杯牛奶給二嫂。”
二嫂……坐在位子上的人渾身一震,成爲宮洺妻子已經這麼些日子了,只是每當聽到這個稱呼,她的心還是不自覺地要收縮一下。她和宮嶼,表面上和和氣氣,只是彼此都很清楚,都在盡力迴避着對方。可是今天……唐暖薇覺得不對勁。
“你那懷孕的老佛爺呢?”對於杜月笙,唐暖薇一向嘴下不留情,“要是被她看見我和你單獨吃早餐,恐怕今天我的日子就很難過了,我討厭聞醋味。”杜月笙很忌諱她和宮嶼之間的關係,無時無刻不在監視着他們。這讓唐暖薇哭笑不得。她要是想和宮嶼在一起,哪輪得到杜月笙坐上宮家三少奶奶的位子?所以才說,人的智商纔是硬傷。
“她今天有個案子要接,一大早就出去了。”宮嶼回答。
“我說呢,原來是她出去了,你纔敢這麼大膽子拉着我吃飯。”唐暖薇的嘲諷之意溢於言表,但是卻多了一些讓人覺得鬧彆扭的味道,反而像是在吃醋一般。
很明顯,宮嶼聞到了這個味道,於是壞笑着問道:“怎麼,你心裡不舒服她管着我?”
唐暖薇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氣地針鋒相對:“我是不舒服你讓我陪你吃早飯。別磨蹭,吃完趕快消失,我怕消化不良。”
宮嶼低聲笑着,眼角瞟到福嫂拿着牛奶過來,立刻上前截住她,從她手上拿過牛奶,“福嫂,你先去忙吧。”福嫂奇怪地看着宮嶼將一枚藥片放進杯中,嘀咕了一聲,轉身回到廚房。她知道,在宮家的所有事不是她該插嘴的。
“喏,你的牛奶。”宮嶼遞給唐暖薇,細長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唐暖薇被他盯得心裡發毛,“你在看什麼?”
“難得你的老公和我的老婆都不在,想多看你一眼,”宮嶼單手支着下巴,眯起眼睛笑,“牛奶要趁熱喝,對皮膚好。”
唐暖薇嘟噥了一句:“神經病。”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潤滑的牛奶滿口留香,她不自覺地將大半杯都喝了進去。
宮嶼嘴角的笑越發地深,聲音透着暖意:“味道好麼?”
唐暖薇將牛奶喝得一滴不剩,末了,舔舔嘴角,道:“又不是你泡的,味道好不好和你有什麼關係?”
粉色的小舌略過她的嘴角,讓宮嶼有些口乾舌燥。他忽然想起那一天晚上將她壓在身下的場景,細膩皮膚的觸感,壓抑的,以及深埋在她體內的燥熱,一切的一切讓宮嶼漂亮的狐狸眼中燃起慾火。
察覺到對面的視線太過灼熱,唐暖薇擡頭,對上那雙寶石一般的眼睛,心尖上流過一股電流。她慌亂地起身,道:“我先回房間了。”
不知是不是一下子起來過猛,唐暖薇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差點站不穩,眼前的事物也似乎模糊起來。在昏倒之前,她只知道自己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帶着熟悉的清新薄荷味。
耳邊響起低沉磁性的男聲:“薇薇,你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有多想這麼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