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已經來不及思考,唐暖薇就失去了知覺。福嫂自宮嶼上樓之後,便從廚房出來,將餐桌上的東西收拾乾淨,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宮家的男人似乎都是敗在女人手上的。宮老爺是這樣,現在三個兒子也是這樣。而且,唐暖薇居然還是葉梅的女兒,真是孽緣吶。當初宮老爺爲了那個女人鬧着要和夫人離婚,結果逼死了那麼善良溫和的老婆,到最後家破人亡,宮大少爺也就是在車禍之後像是變了一個人,整天散發着陰沉的氣息。
說到底啊,。
唐暖薇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太陽搖搖欲墜地剛好要下山,整個天空被染成豔麗的玫紅,藉着光亮的玻璃透進來,顯得光線那麼美好。她睜開眼睛,當看見陌生的天花板時,腦子短路了一秒鐘,立刻就從牀上坐了起來。她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自己的衣物,而後緩緩舒了一口氣,還好,沒有被碰過,接着就開始環視四周。
這不是她的房間,也不像是宮家,落地窗戶外是蔥鬱的花園,奢華的窗簾爭氣地擱在兩側,房間的色調是簡單的純白,液晶電視嵌在牆壁中,幽幽地透着瑩亮的光。身下,上好的天鵝絨觸感細膩,鬆軟地想讓人一睡不想起。
唐暖薇不是大戶人家的孩子,心裡也跟明鏡似的,這房間裝飾不菲。結合昏倒前的記憶,她恨不得將宮嶼大卸八塊。該死的,他居然給自己下藥!
氣鼓鼓地從牀上下來,唐暖薇赤腳踏在房間舒軟的地毯上,匆匆往門口走。手還沒有觸上門把,便被從外面進來的人裝了個正着。唐暖薇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恨恨道:“宮嶼,你敲個門會死啊!”
宮嶼雙手插着褲袋,一臉玩世不恭的模樣:“我自己的房間,爲什麼要敲門?”他邪魅一笑,盯着滿臉怒氣的人,“而且明明是你在我房間裡跑來跑起,嚇到了我,你怎麼還好意思惡人先告狀呢?”
唐暖薇怎麼都想不到他先反咬一口,氣得俏臉緋紅:“真是抱歉啊,踩髒了你那騷包的地毯,如果沒什麼事的話,請讓讓,我要回家。”他真是膽子肥了,居然敢明目張膽地下藥,家裡的那兩隻哪裡是什麼省油的燈,宮洺暫且不論,宮汀要是知道了這事,冷嘲熱諷起碼得有一星期。還有那杜月笙,她都能想象那個女人在自己耳邊狂轟亂炸的場景,想想都覺得恐怖。
聽見唐暖薇這麼形容他千挑萬選的地毯,宮嶼倒也不生氣,反而撲哧一聲樂了:“二嫂,用你那精明的律師大腦袋想想,我這麼千辛萬苦地把你弄到這裡,難道只是爲了讓你評價一下我的地毯?”
自嫁進宮家那一天起,宮嶼這樣威脅的把戲都沒少用,他總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讓她覺得他是有陰謀的,但是事實證明,那不過是他一時的心血來潮而已。所以這一次,唐暖薇也完全當做是狼來了的重複上演,冷哼了一聲:“你那變態惡趣味我真沒有什麼心思揣度,我沒有空和你在這裡瞎鬧。我要去接小然放學。”說罷,細手撥開宮嶼就要往外走,卻沒有想到被宮嶼長長的手臂給澇了回來,穩穩地扎進了他的胸口。
“我已經派人去接小然了,你放心。”
唐暖薇聞言不妙,擡眼冷冷地盯着宮嶼,“宮嶼,你又在耍什麼花招?”
宮嶼苦澀的笑容在脣邊漾開,昏黃的陽光籠罩在那雙漂亮的狐狸眼上,像是掉進了一片黑暗,他的聲音帶着淡淡的落寞:“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些時間。”
那樣寂寞示弱的話在唐暖薇聽來卻像是天大的笑話,她長得極美,桃花眼帶着一灘冷泉,笑起來妖媚不已,此時此刻那諷刺的笑就像是匕首一樣刺進宮嶼的心裡:“宮嶼,我不知道你今天是不是腦子進了水,剛纔那句話要是被你二哥聽見恐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就算你不怕你二哥,我也不想和杜月笙那種女人正面交鋒。我說過吧,我很討厭醋味。”
“男人裝深沉扮可憐博同情的把戲不適合你,千萬別用落寞的語調跟我說話,你不是那個料。就算你是45°仰望天空一臉憂傷的文藝青年,我也不是那個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二逼,所以麻煩讓讓,別擋了我今天吃晚飯的胃口。”
律師不愧是律師,而且唐暖薇還是那種損人不帶髒話的流氓律師,一席話說得宮嶼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陰暗的顏色逐漸爬滿了他的臉,每個細胞都開始散發出陰沉的氣息。他怒極反笑:“真不愧是二嫂,我還以爲自己裝得很像呢,”他逼近唐暖薇,手掌握住她纖細的手腕,過分頎長的身體迫使她逐漸推到了牆角,冰涼的牆壁讓她一陣寒戰,“我呀,就是有點想念你的滋味了。那天在你房間的激情,我可是一刻都沒有忘記,只想着要你第二次呢。”
唐暖薇從腳底升起一股寒氣,她吃驚地看着面前笑得陰測測的男人,心中暗道一聲不好,她好像惹怒了他。
穿着家居休閒褲的修長的腿壓住唐暖薇的膝蓋,淡淡的薄荷味縈繞在她的鼻尖底下。宮嶼長得英俊,但是那種英俊不同於單修哲的鋒芒畢露,而是內斂而又妖嬈的。彷彿是暗夜裡盛開的一朵玫瑰,詭異豔麗。寡淡的眸染上一層薄怒,就像是一隻爪子,死死地扣住唐暖薇的心。
宮嶼俯下身,薄脣有意無意摩擦着唐暖薇的耳朵,看着白皙的肌膚逐漸變成粉嫩的紅色,於是滿意地勾起嘴角:“我一直都很好奇,當你和二哥在牀上翻雲覆雨的時候,想的到底是誰的臉呢?我的,還是大哥的?哦,還有一個問題,”宮嶼的聲音就像啐了毒的匕首,“以你親身經歷來說,我們三兄弟誰的牀上功夫最好呢?”
唐暖薇渾身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六年前塵封的夢靨如今被宮嶼用利劍狠狠地撕開,傷口毫無保留地暴露出來,流出烏溜溜的血液。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話語可以如此傷人,居然比生生捱上一刀還要疼上千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