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呆了呆。
“當初我娶孔曼琳的時候,就留了一手,讓孔春把這筆投資轉爲私人的,就當作孔曼琳的嫁妝……”
肖一凡平靜地解釋着,語速不快不慢,那波瀾不驚的樣子,就好像在講述別人的事情一般。
不過,我還是驚了一跳,原來他和孔曼琳結婚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陰謀,爲了一己私慾,傷了我,還傷了郝容……
“郝易,現在孔家垮了,但我們肖家的產業還在!我們又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哦不,是比以前更好的生活!把容哥接過來,我們可以……”
“你別提他!”一聽他說起郝容,我一下就火了,蹭地站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說道,“肖一凡,你不配!”
他大概是忘了孔曼琳當初是怎麼對待郝容,而他又是如何眼睜睜地看着,甚至還幫孔曼琳出謀劃策。
哦對,我還差點兒忘了,孔曼琳曾對郝容犯下那種十惡不赦的罪,這遠遠不是孔家破產就能彌補的……
腦子裡閃出一絲邪念,我強忍住內心的不適,嘴角挑起一抹笑:“肖一凡,你不是說讓我去見孔曼琳嗎?”
聽到這話,肖一凡似乎愣了愣,隨即點點頭。
“那還等什麼?咱們走唄!”說完,我便拿起自己的包,昂首向外走。
肖一凡趕緊追了過來,並肩跟我走着,他的臉上帶着一絲驚喜,又似乎有些惶恐。
還沒走出大門,迎面碰上小蘭,小蘭愣了愣,立馬擋在我面前,轉頭衝着肖一凡大聲喝道:“你想把郝易帶到哪兒去?”
我笑了笑,伸手拍拍小蘭的肩膀,輕聲說道:“小蘭,你別緊張,是我要跟他走的!”
“你?”一聽這話,小蘭瞪圓了眼睛,“郝易,你腦子進水了嗎?要被騙幾次才清醒啊?”
“小蘭,你別誤會!”肖一凡趕緊解釋,“我……”
“別叫得那麼親熱好不好?我跟你又不熟!”小蘭狠狠地瞪他一眼,毫不客氣地回懟他一句。
肖一凡顯得很尷尬,可也沒有還嘴,就這麼靜靜地站着。
我趕緊把小蘭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道:“你別一驚一乍的,我就跟他出去一會兒……這樣吧,兩個小時之後,如果你聯繫不上我,就報警!”
“郝易,你在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小蘭一臉狐疑,“明知道跟他出去有危險,那幹嘛還跟着他去?”
的確,這邏輯上說不通,可我現在沒時間慢慢跟她解釋,只好握住她的手腕,語氣堅定地說道:“小蘭,相信我,就這次,幫幫我好嗎?”
見我已經下定決心,小蘭也知道我勸不回來,於是重重地嘆了口氣:“算了,拿你沒辦法……記住哦,兩個小時!沒有你的消息我馬上就報警!”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提高了聲調,就像是故意說給肖一凡聽似的。
我暗鬆口氣,笑着拍拍她的笑臉,一轉身,面對肖一凡的時候,又變回那副冷漠臉。
“走吧!”肖一凡快步走到我面前,伸手想要拉我。
我眉一皺,毫不客氣地把他的手給擋開。
“別碰我!”說完,便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肖一凡的坐騎還是那輛白色路虎,這輛車沒被查封,估計也是出於孔春的“麼人贈與”吧!
我在想,一個男人的尊嚴到底要放低到什麼程度,纔會一邊享用着對方帶給他的名與利,一邊在背後給對方捅刀子。
就算這個“對方”是我的敵人孔曼琳,可肖一凡的這種作法,我還是很不齒。
他倒是什麼都沒有察覺,很殷勤地幫我開車門、系安全帶,我冷眼看着他,心中的厭惡感逐漸加劇。
不管這是不是一個局,我都想去見孔曼琳一面,她欠我的債,算是兩清了,可她欠郝容的,我得替他討回來。
一路上,肖一凡都沒有再說話,似乎很怕再惹怒我,而我則像以前一樣,每隔十分鐘就向小蘭發一次微信定位。
郝容現在被劉大嬸妥善地照顧着,而我身後還有小蘭在密切監視,現在又是大白天的,所以,當越野車所經之路越來越荒涼時,我心裡沒有一絲懼意。
最終,汽車停在了一個廢棄的工廠門口,這裡我以前來過,是肖家產業的一部分,之前好像是間傢俱廠,做着做着就停產了,肖一凡本來還想把它轉讓出去,無奈沒有人肯接手,就這麼擱置了下來。
一晃又是大半年時間,這裡已是雜草叢生,不時有幾條野狗從破損的鐵門鑽進鑽出,我不禁有些錯愕,孔曼琳真在這兒?
趕緊拿出手機,把最後的定位發給小蘭,再加上幾個字“就是這裡”,一擡頭,發現肖一凡正靜靜地看着我笑,我皺起眉,立馬移開視線。
“走吧,她就在裡面!”肖一凡聳聳肩,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轉身走到鐵門前,拿出一把銀色的鑰匙,打開了生鏽的鐵鎖。
“吱呀”一聲,大門開了,肖一凡先走進去,然後扶着門把,把大門隙開一半。
我順着門隙鑽進去,不覺倒吸口涼氣。
這裡已經完全成爲流浪貓狗的基地,十幾條大小不一的貓貓狗狗全都躺在地上,舒舒服服地曬着太陽,我們的到來,並沒有驚擾到它們,似乎早已習慣了有人進出。
這時,車間的方向傳來低低的嗚咽聲,心猛地收緊,難道真是孔曼琳?
正想着,肖一凡已經開始往那個方向行進,我也趕緊跟在他身後,越發朝嗚咽聲靠近。
一進車間,便聞到一股潮溼腐臭的味道,我捂住鼻子,瞪大眼睛四處張望,可車間面積很大,又太過陰暗,根本辨不清嗚咽聲發出的方向。
“啪”,燈亮了,雖然不太明亮,但總算大致能看清楚車間裡的物體。
生產機器依然靜靜地矗立在原地,大部分都長滿鏽,成了一堆廢鐵,四處可見白絮般的蜘蛛網,空氣中懸浮的灰塵顆粒清晰立體。
怎麼說呢,這裡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而這次,我總算看到了孔曼琳。
正如那段視頻裡演示的那樣,她呈下跪的姿勢背靠一根水管,頭埋得很低,看不到臉,頭髮就跟稻草一樣,無力地垂在前面。
身上披了件很破的軍大衣,露在外面的半截小腿白得發亮。
還好,沒有光着身體……我鬆了口氣。
當然,這並不是因爲同情她,只是不想以這樣尷尬的方式跟她面對面。
我慢慢走到孔曼琳面前,隨即停下腳步。
也許,她以爲來的人是肖一凡,所以並沒有擡頭,只是嘴裡不斷地重複着:“一凡,你放過我,好不好?放過我,好不好……”
孔曼琳的聲音有氣無力,而且十分沙啞,看樣子已經被折磨了很久。
我不動聲色地掃視周圍,孔曼琳露在外面的光腳紅彤彤的,似乎整隻腳掌都生了凍瘡,雙手反剪在身後,用很粗糲的塑料繩而她周圍也全是饅頭碎屑,身後還有一堆沒有乾涸的黃色液體,這樣的生存環境,想不讓人奔潰都難。
我無法想像,肖一凡竟然會這麼對待孔曼琳,雖然她對肖一凡很霸道,很專制,可到底愛他的心是純粹的,也不至於換來如此殘虐的待遇。
“郝易,我做這些的目的,都是爲了你!”不知什麼時候,肖一凡已經走到我身邊,說話的語氣溫爾動聽,卻聽得我心驚膽戰。
孔曼琳終於有了一絲反應,她停止叨唸,顫顫巍巍地仰起頭。
“是,是你!”
從她油膩髮絲的縫隙裡看到那雙詫異的眸子,我笑了笑,輕聲回答:“對,是我!”
“你的孩子,真的不是我給弄沒的……我發誓!我真的,真的沒有……”
孔曼琳激動地挺直上身,軍大衣從她身上滑落,露出赤luo的身軀。
我輕嘆口氣,彎腰把大衣撿起來,重新蓋在她的身上。
“郝易,她也曾經這麼對過你,你沒必要幫她遮擋!”肖一凡皺起眉,冷冷地說道。
是啊,有兩回,我差點兒被她剝光了衣服。
可,如此我真這麼做了,又和當初的孔曼琳有什麼區別呢?一樣的禽獸不如。
“郝易,求求你,讓一凡放了我,好不好?”孔曼琳可憐巴巴地望着我,眼眶和臉頰都深深地凹陷了下去,嘴脣已經凍得烏青,如果再這麼下去,恐怕得出人命不可。
不過,一碼歸一碼,她欠郝容的債,我得一件一件地討回來。
“肖一凡,我問你,放不放過她,是不是我說了算?”我傲然站在孔曼琳面前,不緊不慢地問道。
肖一凡絲毫沒有猶豫地就點頭:“當然!郝易,我本來就是爲了你,才把她綁到這兒的!你想怎麼處置她,我都沒有意見!”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看到孔曼琳用怨恨的目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後又迅速埋下頭,似乎敢怒,而不敢言。
呵呵,真是一出大戲啊,誰會想到,不久之前還在微博上曬恩愛的兩個人,居然會搞成現在這樣的局面。
很榮幸,我成了這場滑稽戲的見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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