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掛了電話,開始給劉翹他們幾個分工。林肅辦事穩重,年齡氣場也在這兒擺着,壓得住事兒,由他在這裡守着,陪黃市長派下來的欽差,讓他先不要報警。我帶着劉翹和孫兵再一次去了女孩家。在去女孩家的路上,我給辦公室的人打電話,讓他們對這件事暫時保密,並且是借黃憲的語氣傳的話。掛了電話以後,快到女孩家了,我還是不放心,在通訊錄裡找來找去,想找一個幹媒體的熟人。熟人還沒找到,已經到了。
車子停在一個有三層小樓院子前,院門口的地面是水泥的,從外面看,這房子修得就像小別墅,十分的氣派。
劉翹過去敲門,過了一小會兒,那天的老奶奶過來開了門。她看到是劉翹,臉上明顯有怒氣了:“你們怎麼又來了,我都說過了,我們不需要幫忙了。”
“奶奶。”我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打開的門裡面,阻止了她把門關上,“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和小姑娘聊聊,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來。因爲這件事被人透露出去了,如果我們不來處理好,怕是會上報紙,到時候鬧得誰都知道就不好了。”
我聲音不大不小,正巧能讓躲在大門後面的兩個人聽到。剛纔老奶奶開門時,我已經看到了她身後的暗影里人影一閃。
老奶奶猶豫了一下,朝身後喊:“讓他們進來嗎?”
“陰魂不散啊,進來吧,說好了,這是最後一次。”一個男人的聲音。
他一邊說一邊走出來,我看到一個年約四十的男人,長得很普通,但是身體健壯。他身邊跟着一個女人,應該是他妻子,長得出人意料的漂亮,雖然也是四十左右的年紀,但眼睛水汪汪的格外有神。
“你們也真是的,我們自己家的事,說好了不讓你們管了,還來,有完沒完呢。”女人看着我,不陰不陽的說。
我沒在意她的語氣,這件事既然沾上了,自然就得有個說法。在女孩父母的一路嫌棄之下,我來到了女孩的房間。
這個房間挺大了,一進門就能看到一張牀一張寫字檯,進門以後左手是衣櫃,右手是一個架子,上面放着書和一些玩偶玩具。
她的父母一直跟着我。
我只好對他們說:“我能和小梅單獨聊聊嗎?”
在我的再三要求下,他們夫妻不情不願意的出去了。
這個女孩個子比較高挑,至少比同齡的女孩要高一頭,短髮圓臉,長長的眼睛在看人的時候不自主的會微微一眯,有點像林憶蓮的眼神,確實很有味道。
“你們還是爲那件事來的?”她坐下來,有點侷促的問。
我看了看窗子問:“你剛纔都看到了?”
“嗯。”她應了一聲。
“我說的話都是真的,這種事瞞不住久久,如果被記者曝光出去,你的處境更能辦。倒不如先說說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看有沒有其它解決辦法。”我用最柔和的聲音說。
她不說話。
“如果他是真的愛你,那這件事至少應該讓他知道啊。”我輕聲說。
女孩還是不說話。
“我做的事就是幫忙留守女童,你說給我沒問題的,我可以替你保密,如果你願意。你懷孕以後,他出現過嗎?”我又問。
女孩不自主的摸了一下肚子,我忽然想到一個很棘手的問題:“孩子還留着?”
她居然點了點頭,我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兒。她纔多大,怎麼可能生孩子,如果真的生下來,後面的人生要怎麼走?
“他來過嗎?”我強壓住震驚問。
“沒有。”她搖了搖頭,眼圈紅了,然後開始流眼淚。
我不再說話,給她小心遞着紙巾,她哭夠了說:“我們約的明天的手術。”
我沒說話,她繼續說:“你們不用管了,我哭過幾回了,現在都沒什麼了,不過是去做個手術,沒什麼大不了,我有同學也做過這種手術……”
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不,警惕的看着我。
“你們同學?做這種手術的人多嗎?”我真覺得心驚肉跳。
“其實看着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吧,怎麼一副老古董的樣子,感情好了就在一起,不好了就分開。懷孕也可以打掉,沒什麼需要擔心的。我就不明白,阿姨你們爲什麼要是來我們家問這事兒啊。”女孩現在已經完全平靜了。
我以爲和她聊,她會痛哭一場,然後把心裡話和我說說,至少讓我知道那個男的是圓是方,多大年紀。
可現在,沒錯,她也說了心理話。
但是,如果這些真的是她的心理話,這些留守女童的心理到底是什麼樣的?
“他是誰啊?你同學?”我繼續問。
“纔不是呢,我看不上那幫幼稚的小屁孩兒,什麼都不懂,還沒錢。”她估計是看我沒說報警什麼的,一直在和她閒聊,慢慢放鬆了警惕。
“這些是他送的?”我看着她的目光落在了架子上問。
“那些正版的手辦都是他送的,你不知道我拿到這些以後在學校裡多拉風,而且他還送了我一部蘋果手機,他對我挺好的……”她有點小得意。
我臉色不太好看,搖了搖頭說:“如果真的對你好,就不會在出了這件事以後馬上消失。”
“他纔不是消失呢,是我爸媽管他了錢,他心裡不舒服罷了。男孩愛不愛你,就看他願意不願意爲你花錢了。大家都這麼說。”她打斷了我的話。
我再說什麼,她就不願意多說了,只要我問到那個男人的身份,她就馬上閉嘴。不過,聊了這麼半天,我心裡大概有數了。
她的那個他至少比她大六七歲,不上學,家裡小有資產,至少能夠送得出幾千大塊的禮物。她對他的真心毫不懷疑,對懷孕的事也毫不在意。她對我非要多管閒事很不理解,甚至和她父母一樣,她討厭再見到我們。
最後,我只好實話實說:“現在你是未成年人,他和你發生關係是犯法。不是你不追究他就沒事的,這屬於公訴案。”
“阿姨,你不是說不報警了嗎?”她驚訝的看着我問。
“我是不想報警的,可是這件事驚動的人太多了,如果你不讓他出來面對這一切,肯定不行。”我說。
在她眼裡我不講情面也好,老古董也罷,這件事好像不能按照我想的方向發展了。
她馬上站了起來,指着我罵道:“騙子。”
我不爲所動,依然看着她語氣不變的說:“我是不是騙子你以後纔會知道,現在你還小,還不知道發生這樣的事對你的身體和心理有多大的傷害。我也不想多說什麼,只是想讓你以後多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考慮一下問題。一個女人最珍貴的東西就是她的身體,日後你就知道了。”
我很少和這麼小的孩子聊天,聊得完全不得章法。
我是被她們全家趕出來的,劉翹和孫兵看着我狼狽的出來,無奈的苦笑:“怎麼辦?下一步。”
“正常辦吧,我說服不了她,而且她現在想得不是簡單的問題,而是完全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我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從她的語氣裡聽得出來,這件事她認爲很小,不值得一提,還說很多同學都有這樣的。我的三觀都被震驚了,真不知道留守的孩子們心理狀況是怎麼樣的。如果真的差到這一步,我們的經濟救助是沒用了,救得了了人,救不了心。心理問題纔是最重要的。”
“那報警嗎?”孫兵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