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過他遞回來的手機,放在桌子上,過了好大一會兒,莫雲飛果然沒再打電話過來。
我有點鬱郁不歡,劉季言看了出來,他放下手中的刀叉,優雅的拿起紙巾抹了一下手問:“你覺得我這樣處理不妥嗎?”
“沒有什麼不妥,在想想莫雲飛做的事,如你所說,確實都很過分。他利用了張嘉年,利用了張家,現在還沒把人用完呢,就想着怎麼一腳踢開了。張嘉年單純了一點兒,沒看出這麼多。今天你把照片拿給張嘉年看了,她心裡的懷疑一生,以後莫雲飛再想做什麼就沒那麼容易了。”我說。
劉季言說得沒錯,只要稍微用點心在莫雲飛身上,都能看到他全身都是破綻。
他能把星雲文化做到這一步,說明他不傻,可爲什麼會犯這麼弱智的錯誤呢?難道就是因爲對我舊情難忘?
我想到這裡搖了搖頭,我沒那麼大的魅力,要是他這一輩子鐵了心的非我不哥,一定有解決辦法。
原來,一切都是因爲不夠愛而已。
“他大概是爲了你吧,要不然破綻早就露出來了。”劉季言說。
原來,他也是這樣想的。
“不太可能。”我搖了搖頭,“你也做生意年頭不短了,如果是你,你會爲了一個前任方寸大亂嗎?”
劉季言直直盯着我說:“那要看是誰,更要看愛的有多深。如果是你的話……”
“這個假設不成立。”我打斷了他的話。
我不想聽到劉季言的答案,他會不會方寸大亂,都與我無關。
“等我說完。”劉季言看出我的退縮,握住我放在桌子上的手,身子前傾,鼻子都差一點撞到我有腦門上,“如果是你的話,我不會讓你,也不會讓我處於這樣的處境,不管面臨的是什麼局面,我想要的都是從一而終。”
“這個……”我有點結巴了。
他越認真,我越膽怯。
因爲我害怕我給不了他想要的。
感情這個東西都是相互的,公平的,單方面的付出會膩的。他對我越好,我越忐忑,爲自己的不能給予,也怕以後這一切的突然消失。
既然我接受不了以後的消失,那不如不開始。
他用力握着我的手,戒指上那個小鑽石球被緊緊的壓在手指上,疼!
“我餓了。”我看着他的手,一點一點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說。
“好。”他沒再逼我,溫和一笑,鬆開了我的手。
這一刻,我忽然覺得輕鬆起來。
第二天他陪我吃完早飯就出去了,說是跑公司的各項批文。這類事情屬於商業範疇,他不細說,我也不問。何況,我來北京也不是隻爲了劉季言,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中午我剛從工商總局出來,接到了蘇楚天的電話,他開口就問:“莫雲飛的腿怎麼回事?”
“您知道多少啊?”我笑着問,語氣很輕鬆。
現在莫雲飛已經夠焦頭爛額了,我爭取不給他添亂。
“我只知道,他的腿是好的,也怪不得醫生一直說查不出原因,就是不能動。”蘇楚天說,“我準備和莫琪結婚的,現在這事鬧得……”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嗯,怪不得莫雲飛那麼氣急敗壞,原來只差一點莫琪就會變成奇蹟地產的老闆娘了。不得不說,莫琪還是挺拼了,五十歲的人,還在靠着婚姻來俘獲一個男人,她也確實有手段。
“具體我也不知道,我是聽劉季言說的。”我推了個乾淨。
“不是說和你一起的時候發現的嗎?”蘇楚天對我起了疑心。
我腦子迅速轉了起來,笑了一聲道:“老爸,我是知道得早,肯定第一時間去告訴你,向你討個好。莫雲飛在你面前賣我,可不是一次兩次了,我怎麼可能替他遮掩這件事。他要是說了什麼關於我的事,你相信嗎?我們有過曾經,但你也知道曾經是什麼。你要是對每一個曾經都這麼好的話,家裡早就二戰了。”
蘇楚天語氣緩和了一點說:“行吧。”
說完,他又問:“你在北京幹什麼?總不能閒着?要是沒事過來找我,最近我手裡有點忙,你過來幫我。他和張嘉年的婚事也正到節骨眼兒上,就鬧出這件事了,搞得我現在在張碩那裡也是難做人,就像是我們父子一起做了多對不起他們家的事一樣。”
“莫雲飛那麼愛張嘉年,一定會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現在,是他們兩個的人事,你別摻和就行了唄。”我輕描淡定,裝作毫不在意的說。
“也是。”他自語道。
“算我胡說,我也不知道這種事怎麼處理,不亂說了。我在北京辦點私事,等我忙完了,你要是還在北京,我再去找你。”我該說的都說了,迅速掛了電話。
對於莫雲飛,我只能幫到這裡。我對莫雲飛有恨,但也不希望他越過越慘。現在,我只希望他能和張嘉年好好下去。
一週的時間迅速過去,這一週風平浪靜的,沒有任何的消息。
我心裡有點焦急有點不安,真的不敢相信這麼大的事,居然沒再砸出什麼水花來。不過,最後我還是安心了,他能處理好這種事,真的挺不錯。說明當年我愛過的這個人,現在越來越成熟了。
莫雲飛和張嘉年的訂婚請柬是張嘉年親自來送的。
她給我打了電話,說要給我送過來,我讓寄快遞她不肯,說還有重要的事和我說。電話裡,張嘉年語氣甚至帶上了點哀求的成分,我心一軟就答應了。
我們在酒店大堂見面時,她略微有一點尷尬,先是笑了笑,然後對我說:“以前我太沖動了,誤會過你很多次,真是對不起。”
張嘉年長得很討嘉,小圓臉大眼睛,不生氣的時候還挺可愛。
“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也少,沒必要道歉。你說有重要的事要說,那就聊聊吧。“我邁步先走過去,在鋼琴旁邊找了個位置。
張嘉年跟了過來,坐在我對面。
她從包裡掏出一份紅色請柬遞給我說:“我們都商議好了,一個月以後訂婚,今年十一結婚,希望你能參加我們的訂婚。不管怎麼說,你是他妹妹,也是他曾經放在心上的女人。我不是故意挑釁什麼的,只是覺得應該讓你在場,見證他的幸福。”
我接過了請柬,翻開看了看。
請柬設計得很別緻,封面有一個心型的鏤空,裡面是莫雲飛和張嘉年的結婚照。張嘉年穿着潔白的婚紗,頭靠在莫雲飛的肩上,笑得很甜。莫雲飛一本正經,嘴角卻在悄悄上揚。
“挺般配的。”我拿過請柬認真看着說,“只要你以後別故意來找我的茬兒,我都祝福你們百年好合。”
說完,我重重嘆了一口氣。
這下,我終於可以放下從前,然後一切向前看了。哦,不對,是一切向錢看。
“那天你說要告訴我莫雲飛以前的事,後來沒說成,今天如果時間方便,我想知道一些關於他在甘縣的事。”張嘉年說。
我看了她一眼:“你今天態度不錯,不再飛揚跋扈了,我很意外,所以也有了點耐心,你想知道什麼,關於他前女友們的,還是關於他打架鬥毆的?他在甘縣就是個傳說,流氓無賴裡的大哥大。”
“既然他那個時候這麼不堪,你爲什麼和他在一起?”張嘉年問。
我笑着搖了搖頭:“校園欺凌你知道嗎?我找他,就是爲了讓他保護我,否則早被人欺負得上不了學了。”
張嘉年明顯的一臉不相信。
“你大概從小就生在北京,上了又是最好的學校,你家世又好,老爸又有名氣,沒人敢動你。要是不相信,你隨便去一所普通的學校打聽一下,收起你大小姐的姿態,找一個普通的學生好聲好氣的打聽一下。”我給她提了個建議。
張嘉年呆了一下說:“好,我相信你。”
“你想知道什麼?”我問。
張嘉年想了想說:“他交過很多女朋友嗎?”
“你未婚未那個時候是個傳說,倒貼的女生都一大把,他要是願意睡的話,至少一週能換上三個。不過這一點他做得不錯,沒感覺的女人從來不碰。他在我以前,就有過五六個女朋友吧。”我想了想說,“這是我知道的數,我之後好像就沒有了,因爲他消失了,我高考了。從那以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面。”
張嘉年聽得很認真,又問了一些莫雲飛打架的事。
我挑他被打得最慘的說,張嘉年聽到入迷,甚至眼圈都紅了。
我有些詫異的停了下來問:“你怎麼了?”
“他那個時候真可憐。”張嘉年勉強笑着抹了一下自己的眼角,“我忽然挺心疼他的,是不是在小縣城,沒爸的孩子特別容易讓人欺負?”
“嗯。”我點了點頭。
何止是特別容易讓人欺負,而是讓人欺負的特別狠。
高中的最後兩年,我真的很感激莫雲飛,不是他,我現在或許早去幹不可言說的那一行了。當時,我被校外的人堵住,逼我去KTV當點唱小妹妹。
“他和我說了,他這麼做是因爲怕配不上了,想從蘇楚天那裡多拿一些錢。其實他也知道,我不在乎錢的。”張嘉年說,聲音裡都是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