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得出來劉季言給張嘉年看的是什麼,一定是莫雲飛站着說話的照片。
那天我進了劉季言的房間,莫雲飛立時從海市趕了過來,在房間里正在質問我與劉季言的關係到哪一步時,劉季言回來了。
他拍了幾張照片。
今天,這照片派上用場了。
張嘉年看完以後,整個人都癡呆了,目光都沒了焦點,反覆問我:“爲什麼?他爲什麼要騙我?我現在天天給他找醫生,甚至在國外都託朋友給他四處打聽有沒有能治好他腿的地方。”
“你去問他,我不知道。”劉季言搖了搖頭,從沙發後面繞了過來,在我身邊坐下,他伸手很自然的摟住我的腰說,“我女朋友累了一天了,我想帶她上去休息。”
張嘉年木然的點了點頭。
劉季言摟着我進了電梯,電梯的門一關,我馬上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問:“爲什麼要拿出那些照片給張嘉年看?”
“生氣了?”他側頭看着我的臉問。
我沒辦法對他板着臉,轉了一下身子看着電梯鏡面裡的自己說:“說不上生氣,就是覺得這件事這麼早說出來不太好而已。其實對付張嘉年,還用不到這個。或許這照片有其它用處。”
“你們的談話我基本都聽到了,你去找他了,對嗎?”他問。
我心裡一驚,隨即釋然:“對,我是去找他了,有點不甘心,有點不情願。”
“找了以後呢?”他問。
“死心了。”我說。
劉季言站在我身後,同樣盯着鏡子裡的我說:“既然死心了,就沒必要替他瞞着了,他對你不仁,你就對他不義。這世界就是這樣,你對別人越是有不忍,別人越是會利用你的不忍。”
我沒說話,看着鏡子裡的我們兩個。
電梯叮一聲開了,門外是鋪着深藍色地毯的酒店走廊,我一步邁了出去。
劉季言在我身後跟着,亦步亦趨。
我打房門打開,他也跟了進來,我走到哪裡他跟到哪裡。我終於有點煩了,擡頭想問他怎麼還不走。頭一擡,卻正好撞到了他的鼻子上。
他不顧自己的鼻子,把我圈在懷裡,眼睛一直盯着我,聲音沉沉的問:“心死了,讓我給一點一點捂活可以嗎?”
他的聲音很低沉,聽到耳朵裡,卻直擊到心裡。
我有些驚訝的看着他。
他一直用那種讓我心悸的眼神看着我,我臉皮這麼厚的人,居然只和他對視了十秒就敗下陣來。
“先鬆開我。”我輕聲說着。
他固執的圈着我的腰不鬆手,下巴抵在我肩膀上,心跳就跳在我的胸口。
“答應我,給我一個機會。你被他傷過很多次,每次都給他機會了,最後他沒選你。我一開始選的就是你,所以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接近你,愛你的機會。”他說。
“再說。”我不敢正面回答。
這種嚴肅的關於愛的話題,是我生命裡的禁區。
我可以和莫雲飛交往,可以和莫雲飛上牀,可以被他再三傷害。但是,我沒辦法給劉季言的話一個回答。我能接受的是那種水到渠成的感情,卻接受不了一個真心對我的男人。
可,他是真心對我的嗎?
劉季言沒再追問我,他的話卻讓我明白了,一直以來,他都知道我和莫雲飛是什麼關係,甚至他可以縱容我和莫雲飛一次又一次的發生關係。
我的心忽然疼了一下,眼睛馬上就酸澀了。
用我老媽的話說,這樣的好男人如果錯過了,可能就是真的錯過了。
我也知道,劉季言比莫雲飛靠譜。
可愛情這個東西,哪一次來的時候是靠譜兒的?
我還在胡亂想着,右手的中指忽然一涼,我一低頭就看到,原來的那個鑰匙扣被劉季言取了下雲,現在他正在緩緩的把一枚閃閃亮的戒指推到我手指上。
大小合適,造型別致,嗯,依然是一個鑰匙扣的造型,只是上面掛鑰匙的地方掛了一個鑽石球,中間一顆大鑽石,四周鑲嵌了一堆小碎鑽,在燈光下看着,就像手上掛了一輪小太陽,隨手一動,四處都是光芒。
“這兩天我加急做的,先戴着,結婚的時候再換個大的。”劉季言笑了笑。
他沒再提剛纔的話,而是轉移了話題,說起現在公司項目的進展。
我情緒慢慢穩定下來,他看到以後,馬上從公文包裡取出一份文件遞給我說:“看看有沒有問題,如果沒問題就直接簽了它。”
我有些好奇。
火神廟那個項目現在和我沒半分錢的關係,他給我看什麼文件。
我翻完以後,挺感動了,真心覺得劉季言就是一個靠譜兒的好男人。
他給我的是分紅的協議,這個項目做完以後,我能從整個項目的利潤裡分百分之三十八的紅利,比當初和蘇楚天談的還高几個點。
“爲什麼?”我問。
“因爲你幫我盤活了企業,如果不是你,現在我可能面臨的是被收購的局面了。救命大恩無以爲報,就庸俗的給點錢吧。”他笑呵呵的說着。
“那我就真的簽了啊。”我翻到簽字頁,他麻溜的遞上了筆。
對於錢,我是來者不拒的。
簽完協議以後,我抱着那份協議書又看了一會兒,心裡的小算盤扒拉開,大致算出一個項目完成以後的分成數,高興的嘴都咧開了。
我不想在劉季言面前表現得這麼明顯,可是嘴上的神經都不聽話了,越想忍住笑,越是忍不住。
“你還是笑起來好看一點,天天皺個眉,時間長了一副苦相,命也就變苦了。”劉季言跟神婆一樣說出這番話。
“知道啦,只要有錢,我就能笑。”我笑嘻嘻的說。
“那我得好好掙錢了,否則爲了讓你笑,用不了多久我這個公司也就送得差不多了。”他也笑了起來。
劉季言訂的這個戒指很有意思,我還沒見過這麼不正經的鑽戒,我的手只要一動,戒指上那個大大的小太陽就骨碌碌的在手指上轉來轉去,不停的刷存在感。
很快到了晚飯時間,劉季言訂了全套的法式西餐,我們進餐廳時,甚至還聽到了演奏小提琴的聲音。
“好好吃一頓,公司的事馬上就解決了,小小慶祝一下,等忙起來我陪你吃晚飯的時間都會很少的。”劉季言怕我多想,體貼的解釋着。
開胃菜才上,我拿着叉子正準備開動,手機就不安分的響了起來。
我側頭一看,是莫雲飛打過來的。
猶豫了一下,我準備拿起手機。
坐在我對面的劉季方放下刀叉對我說:“你去接吧,他肯定是質問你的,你就直接告訴他,一切都是我做的,讓他衝我來就行了。”
我拿起手機想走出去,劉季言指了指窗口,示意我不必出去。
我想了一下,就當着劉季言的面兒接了莫雲飛的電話。
“阮若珊,你想幹什麼?”他冷靜的聲音從話筒裡傳出來。
出乎我意料,我以爲他會暴跳如雷。
“你想幹什麼,我就想幹什麼。”我也很冷靜,“你一步一步把我完全推到張嘉年面前是爲什麼?我只是去你公司看了一眼,你就說我想勾引你上牀。”
“難道不是嗎?還是說你這幾天沒和我上牀,心裡癢了。”他出言不遜。
“莫雲飛,我們不是小孩子了,你別再用以前那套激將法來對付我了。真的,和你在一起那麼長的時間,現在你回來又有幾個月了,這樣反反覆覆,我累了。這段感情,我選擇退出。你也選擇和張嘉年在一起了,那你們就好好在一起吧。”我真的一句話也不想說了。
莫雲飛的電話壞了我所有的興致。
“劉季言讓你這麼做的?”他問。
“沒有人讓我這麼做,而且這不是我做的。劉季言當時也在現場,他拍的照片,你怎麼全怪到我頭上了。”我有些無奈的掛了電話。
我不知道莫雲飛在想什麼。
他想盡辦法要把我放在他和張嘉年中間,我連退出都是不能的。一次又一次,他不說原因的把我推了出去。這一輩子,除了我媽,我捱過的女人的打,就數張嘉年最多了。
我朝劉季言走了過去,纔回到餐桌前,手機又響了。
我苦笑一聲,準備無視。
劉季言向我伸出手說:“拿過來,我說。”
我把電話遞給劉季言,自己轉頭看向外面。
“莫雲飛,我馬上就會準備和若珊的訂婚,請你以後不要騷擾她了。”劉季言很鄭重的說。
莫雲飛說了什麼我沒聽到,但我看到劉季言皺了皺眉。
過了一會兒,他又說:“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我不介意。”
接下來又是莫雲飛在說話。
“照片是我給張嘉年看的,你有時間和我在這裡說若珊怎麼怎麼樣,不如去想想怎麼解決你眼前的問題,騙了張嘉年事小,騙了蘇楚天事大兒。還有,不要以爲一切都是若珊的錯。你現在全身上下都是破綻,只要和你走得稍微近點的人都能看出來,即使出事了,也怨不得別人。我多說一句,人太貪心了不好。你選擇了張嘉年的家世,就應該一直做下去,不能因爲見到原來的女友就起了異心。你對若珊的心思我都知道。誰讓我是男人呢?”劉季言冷笑一聲,“但我比你強的一點是,我選了就會堅持到底。你不能一邊要享受別人的背景和資源,一邊還要想着用完了把別人踢飛。我言盡於此,算是提醒你一下。張嘉年單純了點,她爹可不單純。”
劉季言掛了電話以後,把手機遞我說:“吃飯吧,今天晚上,他不會再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