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喜鵲,早早早,你爲什麼背上**包……”衛雪靜心情甚好的哼着改了詞的兒歌往樓上走,走到一半時卻被捏着易拉罐坐在臺階上的裴漸遠嚇了一跳。
“阿遠,你怎麼在這裡?嚇死我了。”她拍拍胸口。
“你和耿暄出去了?”裴漸遠開口,聲音低低的。
“嗯,我們去美術館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角度的關係,俯視她的阿遠顯得特別高大,也有些陰沉。而且她注意到阿遠不像平時提到耿暄時那樣單叫一個”暄”字,而是叫了全名,她有些不安。
“這麼晚纔回來?”他盯着她,剛入夜的空氣仍然是悶熱的,他的眼神卻是冰涼的。
“我中午跟媽媽說過了。”以爲他是怪她讓長輩擔心了,衛雪靜連忙解釋。不習慣跟他隔這麼遠說話,她向上邁了幾個臺階,隨之撲面而來的酒氣讓她皺起了眉。
“你喝酒了?”她這才注意到他拿着的易拉罐不是飲料而是百威啤酒,“怎麼?跟戀戀吵架了?”
“也不算。”想起戀戀哭泣的臉,他煩躁的喝了口啤酒。
“那你幹嗎喝悶酒?”衛雪靜在他身邊不甚淑女的坐下,書包隨便往臺階上一放,拿起一罐還沒打開的啤酒把玩。
“我說了我很鬱悶嗎?”裴漸遠皺眉。雖然有人說感情的世界裡沒有誰對誰錯,但是他覺得這次就是他錯了,或許他同時傷害了所有人。
“你沒有說,但是你臉上寫着你很悶,“衛雪靜學他繃起臉,皺起眉,“再悶一會兒,包子就熟了。”
裴漸遠看着她五官全都擠在一起的可愛小臉,終於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來。
“這樣纔對嘛,“衛雪靜也跟着笑起來,“不要總想着不愉快的事了。眼睛長在前面,就是爲了向前看啊,不開心的事,該忘的就忘了吧。”
“幾天不見,長進不小啊,這幾句話說得有水平。”裴漸遠讚許道。
“沒有啦,“衛雪靜揮揮手,有點不好意思,“這是暄剛剛跟我說的。”
原來是這樣,裴漸遠沉默了,要向前看嗎?只是他所有的快樂無憂都凝結在了身後,如果只是向前看,會快樂嗎?
“阿遠,如果你不開心是因爲我的話,那麼你以後都不用煩惱了。”衛雪靜頓了一下,不是想好了放下阿遠,祝他們幸福的嗎?爲什麼此時這些話會這麼難出口?
“雖然……我以前就說祝福你們,但是其實心裡還是覺得不舒服。因爲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嘛,突然這樣子,好像我被排除在外了一樣。但是我總不能賴你們一輩子啊,而且,現在也有暄會陪我。所以,從現在起,我是真心真意地希望你和戀戀能開開心心地在一起,我們和解吧。”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衛雪靜覺得喉嚨有些發乾,奇怪的是鼻子也有些酸澀。明明她已經想通了,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壓在心裡許久的石頭落了地,心裡面好像也有什麼東西跟着落了下去,變得空落落的。
“雪靜,我……”聽了她的話,裴漸遠並沒有感到輕鬆,反而更加煩悶了。事情變成這個樣子,他猶豫着自己還該不該……
“哎呀,算了。”還沒等他決定,衛雪靜就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我就吃點虧吧,雖然實際上我比你大,但是我還是當你是哥哥,也永遠當你是哥哥,就這麼說定了。”
她打開手裡的易拉罐,跟裴漸遠手裡的碰了碰:”來,祝咱們友誼長存,永遠都是好兄妹。”
“我……不知道你要喝,所以只買了百威。”不知道該說什麼,裴漸遠生硬的轉換話題,拎起旁邊的超市塑料袋給她看,裡面倒着幾個空罐子,都是百威的啤酒。
怎麼喝了那麼多?衛雪靜皺皺眉,強忍着沒說什麼。
“其實我也沒有那麼嬌氣,“她仰頭喝一口啤酒來證明自己的話。”就好像打雷的時候就是沒有人陪的話我也不會真的被嚇死;把我自己關起來的話,我就是再不會做飯也不會把自己活活餓死;啤酒也一樣,反正都很難喝,藍帶只是比較不難喝而已,我也不會因爲喝了別的牌子的啤酒就被毒死。我只是太任性,太依賴人,太愛撒嬌了。但是人生路還長,我總要學會自己走。”
“阿遠,你說四十年後,咱們還會這樣並肩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嗎?”衛雪靜眯起眼,想象着兩人四十年以後的樣子,不由得笑出聲來。到那時她還會叫他”阿遠”嗎?恐怕要叫”老裴”了吧。
“會的,只要你願意,永遠都會的。”他的聲音飄浮在空氣中,承諾着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虛幻。
永遠,真的有所謂永遠嗎?衛雪靜愣了一會兒,站起身來拍了拍裙子。
“好了,也該鬱悶夠了,快點回去準備明天的英語考試吧,喝這麼多,我看你明天怎麼辦。”她推推裴漸遠。
拎起書包走了兩步,衛雪靜突然回過身問了一句話:”阿遠,我笑起來像傑瑞嗎?”
傑瑞?裴漸遠有一瞬間的茫然,他們剛纔有說到任何關於外國人的話題嗎?還是他們班有個同學新起的英文名字叫作傑瑞?
“算了,你就當我沒說。”衛雪靜暗罵自己有病,暄不過隨口開個玩笑罷了,她怎麼就認真起來了?
她不好意思地轉身快步上樓,只留下裴漸遠一個人坐在臺階上納悶,傑瑞到底是誰啊?
如果感情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那麼這世界上就沒有麻煩的事了。
衛雪靜趴在桌子上看天邊的落日。天氣不好,雖然沒有云,卻是霧靄靄的。某處她看不清楚的地平線上,落日正撕扯着最後的光亮,夜色也就趁着機會冉冉地滲入天空。
“咚咚。”教室門口傳來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裡,她轉頭看向來人。
那是一個並不快樂的女孩子。原本光潤的臉頰上添了些陰影,淡淡的,卻讓人不能忽視。即使是憔悴了,尖尖的下巴卻依然昂揚成倨傲的角度。沒有愁眉,沒有哀傷,卻洋溢着不快樂的辛戀戀。
“阿遠被數學老師叫走補習了。”衛雪靜淡淡地對她說道。數學老師下決心一定要讓高考數學狀元出在本班,最近都不肯按時放阿遠回家。
“耿暄和左心雅一起開會去了。”戀戀回她,口氣中有些**味。
“我知道。”雖然已經卸任,學生會裡依然有不少事情找暄,所幸她不是粘人的女孩子,就算沒有他在一旁費心逗她開心,時間也不難打發。
“那你在等誰?”辛戀戀沒有離開,反而走到窗邊跟她一起看夕陽。
“我一定要等誰嗎?”衛雪靜失笑。
“你身邊通常是有人的,你不是習慣孤單的女孩子。”比如裴漸遠,比如耿暄,衛雪靜是天生好運氣的人,身邊總是不乏人憐惜她,照顧她,而這其中也包括她辛戀戀的男朋友。
孤單其實是住在心裡的吧?衛雪靜撇撇嘴,失去了說話的興致。
“你……喜歡耿暄嗎?我是說真正的喜歡,想要永遠跟他在一起的喜歡。”辛戀戀苦笑,她何嘗願意做這種類似示弱的探詢?只是裴漸遠之於她,是一個變量;而他的誘發變量就是衛雪靜,衛雪靜的感情一天不能確定下來,她的感情便一天不得安定。
“喜歡怎樣?不喜歡又怎樣?”永遠?一個太不實際卻又太常被使用的詞語。幾個月之前的那個夜晚,她以爲自己會被永遠的淹沒在阿遠和戀戀的戀情中,永遠沉沒在悲傷的海洋裡。可是現在,暄成了她的男朋友,而她正在學習遺忘。
辛戀戀側過頭看衛雪靜。天快黑了,她的眼睛掩在暮色中,看不出什麼感情。
“聽說,左心雅對耿暄很感興趣,難道你不擔心嗎?”她定定的看着衛雪靜,一字一字說得清楚。
“聽說,耿暄以前有過很多女朋友,他太聰明,所以容易對固定的東西感到厭倦。”
“而且這次追他的是左心雅,又漂亮又聰明還很獨立,是跟你完全不同的型,你知不知道啊?”
夠了,辛戀戀告訴自己,她受夠自言自語了。從頭到尾衛雪靜就只是乖乖的趴在桌子上任她自己去說個高興,而她自己雖然盯着窗外,眼神卻沒有焦距,不知道神遊到什麼地方去了。
“你搞不搞得清楚狀況啊?現在是兵臨城下了!如果你真的喜歡耿暄,就去學生會辦公室門口等着,告訴左心雅你是他的女朋友,而不是呆呆的坐在這裡任由他們兩個去培養感情。我告訴你,很多事情不是一成不變的,特別是感情。今天他喜歡你,不代表明天他還喜歡;就算是還喜歡,也有可能會出現讓他更喜歡的人,你知不知道?”她就是恨,衛雪靜總是一副白癡的樣子,憑什麼讓這麼多人無條件地對她好?
衛雪靜聞言,終於換了一個姿勢,擡起頭與她兩兩相望。
“戀戀,“她的眼神清澈,卻映射出戀戀眼裡的憤懣,“其實很多事情,我並不是不知道,只是不願意想,不願意說。感情當然是會變的,如果你只是想要我的一個保證,那麼我可以告訴你,我不能保證我和阿遠的感情會走向哪裡;對於左心雅,我覺得沒有必要宣示什麼,她和暄都是聰明人,也是不會輕易被影響的人;至於你我,還是朋友?”
“朋友?我可沒有那麼大的福氣,你可以假裝天真說些什麼還是朋友的話,我可不想交一個隨時可能搶走我男朋友的朋友。實話跟你說吧,我根本就不想跟你交朋友,當初會接近你,是因爲裴漸遠根本就看不見你以外的女生。而你明明也喜歡他,卻還在那裡假兮兮地說着什麼青梅竹馬,只是朋友。我不甘心,談戀愛又不是排隊買菜,還要講先來後到,所以我出手了,而且我贏了。”戀戀臉上終於現出一絲苦澀,她贏了阿遠做她男朋友,卻也得到了滿心的苦澀。一個心裡總是記掛着別的女孩子的男朋友,怎麼能讓人高興得起來?
“談戀愛的確不是排隊買菜,一手交錢一手就能拿貨。我跟阿遠從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刻就認識彼此了,就算你能通過付出把我抹掉,至少也要十七年。”衛雪靜說着,表情冷靜,語氣冷酷。也許以前她是單純甜美的女孩子,但是這段時間她被強迫着長大,變到自己都覺得可怕。
“那耿暄呢?他是你男朋友,你不是忘記了吧?”辛戀戀無言,愛情就是這樣,先付出的人註定受傷害。
“當然沒有,“想到耿暄,衛雪靜心裡有一絲柔軟,更多的卻是迷惘,“雖然談戀愛不是排隊買菜,但是可能還是有先來後到的吧。”
辛戀戀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這個她曾經以爲是單純而迷糊的女孩子,直到夕陽完全消失,直到屋裡的黑暗完全遮蓋住衛雪靜的表情。
“我走了。”她覺得自己有些狼狽,沒有等待衛雪靜的回答就直直地走出了教室。
教室外面的走廊裡站着一個人,雪白的襯衣映着慘白的臉,有些刺眼。
難兄難弟,她給耿暄一個嘲諷的笑。
耿暄挪動腳步,擠出一個笑容回她,苦的。
“雪靜,你怎麼還沒回去?”離開的時候聽見耿暄走進教室笑着跟衛雪靜說話,明明聽見了還要裝作不知道,聲音裡簡直都能擠出膽汁來了。雖然她很難過,但是顯然有人比她更難過。
辛戀戀重將下巴調出上揚的弧度,真是傻瓜!
“靜靜!”雪靜媽媽人還沒有進門,聲音已經先傳了進來。
“幹嗎呀,媽?”衛雪靜回頭從房間門口往外望去,只見她匆匆跑到廚房放下滿滿的菜籃,又急急忙忙地往她的房間走過來,“出什麼事兒了?看你急成這樣。”
“事情不急,“雪靜媽媽在雪靜搬來的椅子上坐下,再接過裴漸遠捧來的溫開水,才抽空喘了口氣,“我就是怕忘了。”
天生樂天派的雪靜媽媽最大的缺點就是記性不好忘性大,所幸到現在爲止都還沒有鑄成什麼大錯,小麻煩不斷就是了。
“剛纔買菜的時候看見你王姨了,她兒子今年高二馬上就要會考了,說要借你的地理書複習用,你等一會兒找出來,明天上班我給她帶過去。”雪靜媽媽先交代事情,之後還不忘發表一番感慨,“現在的孩子們真可憐,期中考期末考中考高考會考,有完沒完了?”
“寶寶啊,“她拉過裴漸遠的手說,“你可別跟你爸似的,認死理兒,什麼都非得爭第一。能考上重點就行了,什麼狀元啊探花啊,誰愛當誰當去,別一個勁兒學習,回頭都學傻了。”
“乾媽,怎麼會學傻呢?”裴漸遠失笑。
“怎麼不會?我看我們貝貝就越學越傻,“雪靜媽媽看一眼正蹲在書櫃前翻舊課本的衛雪靜,“要不是有你和阿暄照看着,我看她連一天都過不下去。”
“媽!”衛雪靜抗議,卻忘了自己正探首於舊書堆中,貿然擡頭的下場就是腦袋碰上了櫃子。
“哎喲!”
“看,“雪靜媽媽不抱希望的搖搖頭。
“雪靜不傻,“裴漸遠心疼地看着她微微發紅的額際。
“就是,我只是身手不太靈活。”衛雪靜附和,繼續回頭找書,“奇怪,那兩本書哪裡去了?”
“上次我不是幫你把會考用過的書都收在電腦桌下面的櫃子裡了嗎?你後來又動過了?”裴漸遠開口提醒,實在不忍心看她把整整齊齊的書櫃翻得猶如剛被洗劫過一般。
“哦,對。”衛雪靜這纔想起來,趕緊把地理書翻了出來。
“真是,他們老師都不帶他們複習的嗎?借我的幹嗎?”衛雪靜揉着額頭走過來,把書交給她媽媽。
“好像是因爲咱們地理老師是特級教師,聽說押題挺準,“裴漸遠聳聳肩,“不過我沒感覺出來。”
“唉,還不都是爲了分?”雪靜媽媽接過書站起身,“好了,我去收拾收拾準備做飯,你們該幹嘛幹嘛,也別老學,該玩就玩會兒。”
“你還怕我不會玩啊?”衛雪靜摟着她的肩膀把她送出去。現在學校裡都掛上了大大的高考倒計時牌,各科老師拼命想把所有的知識點都塞進他們的腦子裡,她老媽居然還有空擔心她會不會學傻了,真是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
“暄……今天不來了?”裴漸遠看看牆上的掛鐘,快十點半了,耿暄怎麼還沒有出現?
“嗯。”衛雪靜點點頭。”他今天有事,學生會的人找他。”雖然高二時耿暄就辭去了校學生會長的職務,但是交遊廣闊的他三不五時就會有人找上門來要求幫忙,其中又以學生會的事兒居多,每每打斷他們的複習計劃,真是煩人。
“他還是那麼忙,“裴漸遠想起以前一起打球的時候耿暄就經常打到一半被人叫走,讓大家掃興。那時候他們還是好兄弟,現在卻越來越少溝通,很多時候雪靜已經成了他們之間的傳聲筒。
“沒辦法,人紅嘛,“衛雪靜怪腔怪調地說,心裡有一點生氣。被這麼一攪和,她也沒有了學習的興致,乾脆把那本面目可憎的物理書合上晃到裴漸遠身邊看他在幹什麼。
“你還真聽我媽的話呀?!”不看則已,一看之下衛雪靜差點沒氣暈過去。她還以爲他在看英語呢,誰知道人家大少爺正靠着方桌津津有味的看小說。
“你也不要太緊張了。”裴漸遠合上書,溫和地看着她,“學習上盡力了就好,你不要勉強自己。”
“怎麼能不勉強?當你在學習上鬆勁的時候,別人就已經趁機超過你了!”衛雪靜手在半空裡揮了揮,怪聲怪氣地學着年級主任在動員大會上的講話。
“你哦,“裴漸遠看着她滑稽的動作,不由得失笑。這小丫頭從小就最會逗她笑,反而是他常常都不知道該拿心情不好的她怎麼辦。也許在這方面是耿暄更有辦法,那麼這件事就交給他吧。
“叮咚!”
門鈴響了,裴漸遠和衛雪靜同時擡起眼向門口看去。雪靜媽媽開了門,進來的人是耿暄。
“哼!”衛雪靜一見是他,賭氣轉身坐回寫字檯前翻開書,假裝不知道他來了。
可是裴漸遠並沒有忽略她剛剛看到耿暄時眼底閃過的一絲欣喜,他眼神一黯:難道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雪靜,不好了,出事了。”中午休息時間,衛雪靜正坐在教學樓下的小涼亭裡看書,突然一個着急的聲音打破了她的平靜。
“怎麼了?”跑過來的是同班的一個女生,會出什麼事呢?看那女孩子好像很急的樣子,跑得滿臉都是汗。
“你快去看看吧,耿暄跟刑京打起來了!”
耿暄跟刑京的確打起來了,而且戰況還很激烈,但是這些都是裴漸遠告訴她的。衛雪靜趕到的時候,耿暄和刑京已經被拉開了。看來兩個人都怕把事情鬧大,因此拳頭都有意避開了對方的臉,外表上看不出有打得很重的跡象。只是刑京臉上有明顯的五指印,但是顯然不是暄的手筆——那指印太纖細。衛雪靜看了看正在對耿暄噓寒問暖的左心雅,明白了指印的出處。
不過她出手也太狠了一點吧,雪靜看看刑京微微滲血的嘴角,突然有點同情這個打了自己男朋友的男孩子。
“你打我?”刑京瞪着左心雅,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左心雅沒有說話。
“爲什麼?”他倔強地抿緊脣,雪靜卻覺得自己聽到他的心在哭泣。整個高三年級誰個不知,哪個不曉,刑京是把左心雅捧在手裡,放在心上去疼的。如今左心雅居然爲了別人打他,他當然受不了了。
“因爲你打了耿暄。”左心雅終於轉身面對他,臉上一片清冷無波。
“我打他是因爲他對你……”刑京急着辯白。
“他沒有對我怎樣。”左心雅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可是我們……”
“沒有我們。”左心雅再度打斷他的話,“我們……什麼都不是。”
刑京像是突然捱了重重一拳似的呆愣在原地。不光是他,所有在場的人都愣了。大家都以爲他跟左心雅是一對兒的,可是現在女主角卻突然說他們什麼都不是?難道是移情別戀了?大家懷疑地看向耿暄,又看看剛剛趕到的耿暄的女朋友衛雪靜,情況還真不是一般的詭異。
“我們什麼都不是,哈哈……”刑京乾笑了兩聲,扯動受傷的嘴角,一滴鮮血滑落下來,擦過他純白的T恤,留下鮮紅的一線。
眼淚一樣的,衛雪靜呆呆地看着那抹鮮紅跟純白的纖維融合在一起,心臟霎時抽緊。
“好、好、好!”刑京連說了三個好字,眼神莫名悲傷。他仔細地看了左心雅一會兒,好像一輩子就不會再看到她了。然後他昂起頭,轉身大踏步離開,沒有說再見。
在場的人大部分都被他最後的悲傷眼神鎮住了,半天都沒有人說話。最後還是衛雪靜先回過神來,覺得有必要去關心一下自己的男朋友。
“暄,你沒事吧?”她走過去,小心地拍拍耿暄的臉頰。她不敢動別的地方,怕會無意中碰到他的傷口。
“你跟我來。”耿暄拉起她往車棚走過去,走了兩步又回頭給裴漸遠扔下一句話,“你不許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