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院門外,我忽然覺得眼前的情景很怪異。=金==榜=
擡頭望望,月亮朦朦朧朧的,低頭看看,淡淡的月光下我沒有自己的影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霧,四面八方都很朦朧,朦朧得不像是真實的存在。
“丁丁當當”的敲擊聲還在繼續,中間同樣摻雜了風鈴的碎響,斷斷續續的,曲調說不出的怪異。
沒有風,風鈴爲什麼會響?
剛剛想到這一點,就有了風,大風,呼啦啦的穿林過野,倉皇得像是見了鬼,風鈴的響聲突然就急促起來,敲擊聲隨之緊湊,乍一聽就像是網絡上的電子搖滾。
荒山野嶺,難道還會有人來開個人演唱會?
我有些好笑,但是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爲真的聽到了歌聲,就在我想到電子搖滾個人演唱的時候。
“在喧囂中匆匆走過
青春的腳步零零落落
何須追問對對錯錯
哭笑愛恨都是歌
夢裡千百次回眸
醒來一萬個沉默
孤單的背影蕭蕭索索
鏡中的人兒終究是我
不需要天長地久生生世世的承諾
只想求簡簡單單真真切切的快樂
風風雨雨攜手走過
微笑面對每一個日落
柔情點燃溫馨燈火
共同抗拒冷冷的寂寞
悲歡又如何
聚散不過南柯
踏浪迎風笑起起落落
尋尋覓覓留一個憂傷的傳說
……”
真的是歌聲,有些縹緲,有些沙啞,不過歌詞清晰可聞,糅合在敲擊和風鈴還有風聲之中,有着一種詭異的悲涼和悽苦,我才聽了一遍就忍不住鼻子發酸,胸口似乎堵了塊大石頭般憋得難受。=金==榜=
唱歌的是個男人,翻來覆去就是這一首歌,來來回回沒幾遍,我已經記熟了歌詞,也在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
從歌聲傳來的方向判斷,應該是嫂嫂墳前的苦哥在唱,這可是個稀罕事,因爲我從來就沒有聽苦哥唱過任何歌兒,就是哄小時候的丹丹睡覺也沒有。
想了想我決定去看看,月亮長毛,大風呼嘯,這個時候他真的不應該還呆在外面。
左拐,七步,右拐,十步……
早就走熟的路,雖然有霧,雖然月光朦朧,我還是走的很平穩,只是,本該直走的時候,我卻突然停了腳步,渾身僵硬得如墜冰窖。
前面不遠就是嫂嫂的墳,可是我看不見墳,那兒只有一間小小的房子,用石頭砌成的房子。
房子沒有門,但是有窗,從窗子看進去,是兩個互相依偎的人,其中一個在用小手錘敲小鑿子,另一個伸出一隻雪白的手花樣百出的搖晃,手腕上戴的一串手鐲式風鈴就在搖晃中發出清脆的鈴聲。
用錘子敲鑿子的人當然就是苦哥,那個偎在他懷裡的人看不到面容,但是長髮披散綠衣綠裙,顯然是個女子,瞧那身影分外熟悉,赫然是記憶中嫂嫂的模樣。{金}{榜}
嫂嫂……她不是死了麼?
我有些恍惚,迷糊中歌聲縹緲,不知不覺的變成了男女合唱,男聲低啞,女聲幽遠,合起來就有種蕩氣迴腸的韻味,讓我莫名其妙的沉迷其中,完全忘了眼前情形的詭異。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歌聲停了,苦哥還在有一大沒一搭的敲着錘子和鑿子,一直低垂着的頭慢慢擡起,我渾身的血液剎那間凝固,就連心跳都幾乎停止。
我看到的赫然是個皮包骨頭的骷髏。
恐怖驚心動魄的捲來,我本能反應一拳揮出,重重砸到了苦哥的臉上,“咔嚓”一聲脆響,苦哥的腦袋齊頸而折,呼的一聲就飛了出去。
這個時候,我才驚覺自己已經在恍惚中進了這個連門都沒有的石頭房子,糊里糊塗的站在苦哥和嫂嫂的面前,他們就在窗下相依相偎,不過不是站着而是坐着,坐的也不是沙發不是凳子,而是一具黑漆漆的棺材。
一股寒意升起,全身汗毛直立,我下意識的後退,卻覺得後背一涼抵到了冷冰冰的石牆。
“簡潔你這是幹嗎,說過好多次了,女孩子家家的不要這麼毛躁,動不動就出手,打壞了怎麼辦?”
苦哥的骷髏頭雖然和身體脫離,卻還在那兒開口說話,一口森森白牙一張一合的,看起來非常嚇人。
他懷裡的嫂嫂輕盈的起身,腳不沾地的飄過去撿起苦哥的腦袋,溫柔的拍拍上面的塵土,笑吟吟的道:“小潔又不是故意的,你生什麼氣啊……”
說話間嫂嫂轉過了身,那滿頭青絲下竟然是一個白骨森森的骷髏。
比苦哥還要來得乾脆,連那一層“皮包骨頭”的“皮”都沒有,再看那飄逸的綠色衣裙下面,壓根兒就是個白生生的骨頭架子。
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驚駭之下我咬緊了牙關,“咯”的一聲脆響,一股腥熱在嘴裡漫延開來,下意識的張嘴,吐出的竟然是滿口碎牙。
我居然咬碎了自己所有的牙齒。
骷髏嫂嫂也嚇了一大跳,倏地飄到了我的面前,戴着風鈴手鐲的手伸出——難怪先前看着白生生的,那分明就是白骨嶙峋的骷髏手——接着就聽到“叮”的一聲響,胸前一團白光如蓮花般驀然綻開。
清光瀉地,苦哥和嫂嫂同時驚叫,而我,頭皮一炸之際驀然挺身,卻是坐了起來。
牀鋪,蚊帳,淡淡的月光穿窗而入……
哪裡有什麼苦哥,哪裡有什麼嫂嫂,我分明是睡在牀上,剛纔的詭異經歷只是南柯一夢。
心有餘悸的摸了摸下巴,還好,牙齒沒有碎也沒有掉,好端端的一顆不少,不用做個癟着嘴巴的老太婆。
手心裡滿是冷汗,順手在被子上擦了擦,隨後心中一動,低頭看時,胸前的雞心墜子不知怎麼的又彈了開來,裡面那個精緻的鏡子在月光中幽幽發亮。
又是夢魘,鬼上身,然後靈物發動,驅邪鎮魔?
從在院門口發覺嫂嫂墳前的風鈴是無風自響之後就一直疑神疑鬼,只是相信苦哥纔沒有回頭去看個究竟,沒想到回來會做了這麼一個怪夢,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真的撞上了不乾淨的東西?
“小姨,你怎麼醒了?是不是吵着你了?”
說話的是丹丹,這是在我和她的臥室裡,不知怎麼的小狐和她成了吵吵鬧鬧的歡喜冤家,見不得的離不得,說什麼也不去客房睡,非要跟丹丹擠一個牀。
還好,臥室裡本來就有兩張牀,要不我就得去睡客房了。
兩個冤家睡在一起唧唧咕咕,似乎沒有半點睡意,開始我還聽了聽,說的正是《鬼吹燈》,吹得天花亂墜吵得熱火朝天,看情況丹丹也有成爲燈絲的跡象,不過她是反派,專門挑刺的那種……
也許是掛着嫂嫂墳前風鈴無風自響的怪事,也許是惦着苦哥說到公子墓的滄桑沉重,原本打主意參加同人大賽的我居然對她們爭論的《鬼吹燈》沒有什麼興趣,聽着聽着就睡着了,然後就做了這麼個怪夢,嚇得是冷汗一身。
奇怪的是夢裡的事情居然歷歷在目,不像以前做夢那樣醒來就忘掉一半隔會兒就只剩個模糊的印象,就連夢裡聽到的歌也記得清清楚楚,歌詞不用說,就是那怪異的曲調也印象深刻。
“都怪狐狸精啦,好端端的唱什麼歌,亂七八糟的鬼叫連天,嚇着你了吧?”
丹丹怕我被吵醒了生氣,伶牙俐齒的推卸責任,卻讓我心頭一動——
唱歌,唱什麼歌?
難道我在夢裡聽到的歌,只是小狐在“亂七八糟的鬼叫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