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吐個不停的小狐臉上再度變色,,畢竟慘叫的人是她老哥,可是反應最快的卻是我,到底這是我的家而且我不像丹丹那樣腿腳不便。
第一時間衝進客房,撞進眼簾的卻是個白花花的**,我不假思索的一腳飛出,結果和我一樣大驚失色的胖子突然成了空中飛人,怪叫着重重地碰了南牆。
腳跟腳追來的小狐和丹丹異口同聲的尖叫,還好我反應快快的順手抓起牀單扔過去,跌得昏天黑地的胖子纔有了個可以遮羞的東西,要不丹丹很可能會用那個好像是摸金符的東西把他直接釘到牆上去。
到底這裡是山村,裸奔根本就吃不開。
“老哥你搞什麼飛機好端端的幹嗎要脫光光還鬼叫連天難道是碰見大糉子了?”
氣急敗壞的小狐怒髮衝冠,說話噼裡啪啦像是打機關槍,根本就不帶標點符號的一氣呵成,也不怕一口氣接不上來當場給憋死。
“我我我中毒了!好癢,全身上下從皮子癢到骨頭,跟螞蟻爬一樣……你看,身上起那麼多的紅斑,完了完了,肯定得全身潰爛變成個白骨骷髏,連大糉子都做不成!”
胖子唾沫橫飛的大叫大嚷,用一隻手抓着遮羞的牀單,另一隻手獻寶一樣伸到我們眼皮子底下,當真那白花花的肥肉上滿是密密麻麻的紅點,就跟滿天星斗似的數不勝數。
“中毒?虧你想得出來,還摸金校尉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呢,苕寶!”
丹丹不屑的嗤笑出口,也不怕得罪人,要知道她所說的“苕寶”是這一帶嘲諷人的話,相當於“瓜娃子”“傻二”“二百五”“白癡”之類的形容。
“看起來真的好恐怖,連臉上都有……衣衣啊,這是什麼玩意兒?”
小狐不知道是聰明還是馬大哈,壓根兒就當丹丹在打呵欠,卻是興趣盎然的湊近胖子看了又看,想要摸摸又不敢的樣子很是有趣。
我當然不可能回答她的疑問,只好瞪了丹丹一眼,丹丹滿不在乎的作個鬼臉,拈了顆炒豆扔嘴裡咬得嘎嘣作響,沒一點女孩子家的矜持。
“放心啦胖子,你喝了苦叔叔的藥酒,這是藥性發作給你追風溼來着,嗯,就是把你體內的溼氣毒素全都趕出來,你當然覺得全身癢癢……不過胖子,你的風溼看來很嚴重哦,怎麼搞的?”
丹丹說的是事實,苦哥泡的藥酒最大的作用就是追風溼,估計胖子的風溼很嚴重,加上喝了太多的酒,結果一醉之後醒來覺得渾身發癢,再脫光了一看全身紅點,自己嚇自己才叫得跟殺豬似的。
“追風溼?有這麼誇張麼……這麼嚴重,看來真的落下病根了……”
胖子嘀咕不已,我也懶得理他,看了看錶又看了看丹丹,讓她轉達我的意思。
“時候不早,你們趕那麼遠的路,該休息了,去洗個澡睡覺吧……那個誰,狐狸精,走啦,帶你去洗澡房……”
“我不是什麼狐狸精,叫我小狐!”
“囉嗦,小狐變美女,不是狐狸精是什麼?”
……
丹丹和小狐吵吵鬧鬧的走了,我看了看尷尬的胖子,點點頭示意他自己休息,獨個兒出來收拾了殘席,猶豫片刻拿起件外衣靜悄悄的走了出去。
出門左拐,七步,右拐,十步,直走,八步……
路是早就走熟的,閉着眼睛也不會錯,那裡是嫂嫂的墳,也是苦哥常常去一個人發呆的地方。
半夜三更的出門,苦哥除了這兒,根本就不會去其他地方,就像他平時苦悶或者生氣時一樣,這一點我和丹丹都知道,所以先前我們都沒有追出來。
果然,還沒有到嫂嫂的墳前,一陣低啞的敲擊聲已經清晰可聞,緊一陣慢一陣的敲擊中混雜着丁丁當當的鈴聲,合成了一個很奇特很怪異的曲調。
不用看,那是苦哥在用他的小手錘敲他的小鑿子,還有就是掛在嫂嫂墳前的風鈴在響。
苦哥是石匠,從我知道他開始就是,我家的幾臺喪事本是他一手操辦,墳墓所用的石頭全是他一個人開出來的,用的工具就是那個從不離身的小手錘和小鑿子。
月亮已經偏西,淡淡的月光照着斜依在墓碑上的苦哥,那份清冷和淒涼雖然早已見慣,我的鼻子還是有些發酸。
輕輕的把外衣給苦哥披上,我默默的在他身邊坐下,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月光和夜色發呆。
“你想寫鬼吹燈同人,想去參加大賽得到那三萬元獎金?”
苦哥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手裡的錘子和鑿子,慢條斯理的開了口,不過他沒有擡頭也沒有看我,似乎根本就不需要答案。
“爲了找感覺你要去公子墓,今天來的胖子和小狐是你的燈絲網友,也要去湊熱鬧是吧?”
還是沒有擡頭,還是沒有看我,我,無話可說,因爲我用來“說話”的眼睛根本找不到傾訴的對象。
“三萬元,的確不是個小數目,可是家裡並不缺這筆錢,再說你寫的東西未必就能奪魁,何必那麼認真?”
這是實話,雖然現在家裡的收入很是寒磣,可是我知道家裡不缺錢,苦哥有大小五個存摺,從信用社到銀行都有,開戶姓名分別是丹丹和我,每個存摺上的數字都不會比鬼吹燈同人大賽的獎金來的少。
“‘注意自我判斷,請勿模仿主角’,這是網絡小說的閱讀忠告吧,盜墓,說好聽點叫摸金倒鬥地下探險,說難聽了就是發丘娼墳吃死人飯,缺德冒煙的事情,女孩子家家的何苦去沾?”
也不知道丹丹是怎麼給他說的,我是要去公子墓不假,可是我不去盜墓啊,走走看看也犯法?
“是,公子墓早就給人家起了,說起來是個空墳,去見識一下不拿任何東西似乎沒什麼不妥,可那畢竟是別人的家,就算進了賊你也不能去湊熱鬧,沒看見《鬼吹燈》上面驚心動魄的描寫麼,好端端的幹嗎要找不自在?”
苦哥終於擡起了頭,有些陰鬱有些空洞的目光望向我,我卻沒有和他對視的勇氣,很快就轉移了視線。
我的眼睛會說話,我的眼睛不會說謊,我怕,怕他讀懂我不願意說也不敢說的東西。
“還是決定要去麼,到底是長大了……”
苦哥嘆息一聲,三十來歲的男人正當壯年,可是他的嘆息卻是滿是滄桑,如果只聞其聲未見其人,只怕會以爲他是個老掉牙的壽星佬。
“公子墓,看來我也得走一趟,十多年了……回去休息吧,明兒帶他們走走轉轉,好好看看三陽灣的風景,要不沒準兒就沒機會旅遊了……”
還是不敢去看苦哥的眼睛,我起身踏上了回家的路,身後,敲擊聲合着風鈴聲,就像恐怖片裡的配樂,隱隱然鬼氣森森。
快進門的時候,我的腳步突然頓了一頓,擡頭望月,朦朦朧朧的月亮就像長了毛,一看就是種詭異的美麗。
孤魂野鬼最愛出來晃悠的毛月亮之夜,其實就是將要變天颳大風的預兆,叫做月暈……
將要颳風而已,現在並沒有風,一絲絲風都沒有。
沒有風,風鈴怎麼會響?
只一剎那,我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