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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色貓狂死曲第三樂章 生動活潑的快板上

三色貓狂死曲第三樂章 生動活潑的快板上

吃過午飯之後,依照早上的約定,各組的兩個人分別在大廳裡協商。

兩個水火不相容的人——古田武史與辻紀子,雖然坐在一起,彼此卻不講話,甚至把頭轉到相反方向。

瑪莉有點看不過去,說:

“求求你們兩位小姐先生,頂多也只有三天,愉快的面對決賽,好嗎?”

“只要有這個傢伙在,我就不會偷快。”辻紀子說。

“哦。我還以爲你有冷感症呢!”古田也還以顏色。

“你說什麼?”河東獅吼狀。

“請不要激動,”片山義太郎自告奮勇當和事佬。“總之,現在是大家都難得聚在一起的晚會,兩位就別孩子氣了,愉快點吧!”

“我知道。”古田說:“只要這個女人不再做出奇怪的事,我很願意合作。”↙米↙花↙在↙線↙書↙庫↙?http

“奇怪的事?你竟敢這樣說……”

“窪小姐。”瑪莉說。“兩位還是先決定要演奏什麼,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好不好?”

“我演奏什麼都可以。”辻紀子聳聳肩說。

“我就是二重奏也沒關係。”

“那,你不是有最適合的曲子嗎?那首《閃閃星光》啊!”

“誰不知道你以昂貴小提琴做宣傳,可以做價錢的猜謎遊戲。”古田立刻反脣相譏。

“哼!”

幸好兩人沒有繼續爭吵。而上二樓去了。

其他的小組——真知子和丸山、長谷和美與大久保,不時傳出他們的笑聲。

“那麼,我們也商量一下吧!”瑪莉說道:

“好,……去你的房間怎麼樣?”

“我的?好哇。”瑪莉露出稍許困惑的表情。

兩個人一起走上二樓,走到一半,瑪莉突然想起福爾摩斯,問道:

“小貓咪哪裡去了呢?”

“辦‘公事’去了!”片山義太郎回答。

“喲,真有意思。”瑪莉笑起來。“請進來。”瑪莉推開經過特別改造的厚而重的門。

瑪莉的房間相當寬大,也重新裝修過,住起來可以說相當舒適,有雙人牀、書桌,中央還有一個譜架。

書架上放着一架錄放音機,可以錄下自己的演奏,再放給自己聽,這大概是朝倉的構想。

“這個房間真是好!”片山義太郎似乎很欣賞。

“是呀,可以說是很理想的環境。”瑪莉坐在牀邊,繼續說:“可是我覺得太奢侈了。反而是一個人在狹窄而不自由的地方會更努力練習。”

“新作品的練習還可以吧!”

“你問這種事情是違反規定的,我要逮捕你啦!”

“我不一樣,我是局外人,而且對音樂一竅不通。”片山義太郎露出苦笑。

“爲什麼你要在我的房間裡面商量事呢?”

“實際上我是想先在這個房間找找**,因爲我把嫌疑犯給弄丟了。”

“啊……”

於是片山義太郎把他差一點就看到嫌疑犯,卻又被從容逃走的事描述了一遍。

“至少現在我知道你是沒有嫌疑的。”

“說得也是。我知道你守着書房,不會笨到還去那兒拿錄音帶。”

“沒錯。現在涉嫌人已經知道事蹟敗露了,所以我再守在那裡也沒有用,我想先把**拆下來,免得別人發現引起騷動而影響情緒。”

“是的,現在大家都在緊張的最高峰。”

“所以我想先在這個房間裡找到**,每個房間裡放的位置一定一樣,只要找到一個,其他房間就容易找了。”

“可是,什麼時候到每個房間去拆下**呢?大家都在自己的房間裡呢!”

“晚飯時間比較好,我不在餐桌上他們也不會覺得奇怪。”

“沒想到你還真聰明。”

瑪莉的讚美使得片山義太郎的心情很複雜,不知道不該高興。

“開始找吧。不管是藏在哪裡,應該是沒有很多時間。藏得很複雜,……不知藏在哪裡?”

“好像很有趣,我也來幫忙找。”

“拜託。這個時候要是她在這裡就好了。”

“她,是誰?”

“哦,是我的助手。”片山義太郎心裡想。福爾摩斯聽到一定會生氣。

兩個人幾乎翻遍了房間,牀下、桌子裡、照明燈下、椅子下面、壁畫後面,都檢查過了。

“可恨,找不到!”片山義太郎站起來嘆口氣。

“還真不容易找到呢!”

“我想不可能已經被拆掉了,因爲沒有那樣的時間去拆除。”

“說不定在中午……”瑪莉說。

“不。沒有人離開那樣長的時間,我一直很注意看,頂多是去洗手間,很快就回來。”

片山義太郎感到奇怪。

“既然已經不再使用**。就不要去管它了。這樣子找還找不到,他們更不可能會偶然發現。”

“有道理。”遇到挫折立刻放棄目標。這是片山義太郎最壞的習慣。“那麼我不打擾你的練習了。”

“我們的事還沒商量!”

“可是我不懂音樂,你決定就好了。”

“你不要逃避。”

瑪莉說完後就坐在牀上,低着頭哭了起來。

片山義太郎嚇呆了,剛纔瑪莉還很愉快……

女人就是這樣情緒多變,所以才叫人受不了。至少,要哭的時候應該在另人想哭的狀況下,以欲哭的表情打出預告,這樣才能使其他的人在她掉淚之前趕緊逃之夭夭。

“喂……哭……對身體不好,會影響心臟的。”他說的是自己的心臟。“鎮靜一點……不要激動。”

這樣慌張地安慰別人,當然不會有效。

“這樣哭會損失水分和鹽分的。”

難道不能說點更好聽的話嗎?片山義太郎覺得自己真是太沒有用了,只怪自己本來就不擅長應付女性,甚至爲了逃避女子的眼淚,即使越窗而下也在所不惜。不過,真的到時候還得考慮懼高症的問題。

瑪莉還在抽抽搭搭的哭着,情勢所迫,片山義太郎幾乎要哭了。

這時候瑪莉突然擡起頭笑了。

片山義太郎納悶得發愣。

“怎麼樣?哭是我的特技表演之一。”瑪莉說完,又笑得很得意。

“你把我嚇壞了。剛纔我真不知該怎麼辦,差點就要叫救護車來了。”

“除了你之外,沒有人知道我有這種本領,請你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好吧!”片山義太郎也不禁露齒而笑。

“從小我就常常這樣表演。”瑪莉說:“練琴時真的很辛苦,連續幾個小時不休息地拉琴,當我累得受不了想休息時。我就拿出我的絕活兒哭。媽媽雖然不會因此就認爲我很可憐,但是,至少會讓我休息一下。”

片山義太郎輕輕地坐到椅子上。

“真有那麼嚴格嗎?”

“這是天下媽媽的標準模式。母親把自己年輕時沒有成功的夢想寄託在孩子身上,而孩子的夢想又該怎麼辦呢?小時候我夢想將來當空中小姐或護士小姐。小孩子也會對自己將來有個憧憬,而現在,我的未來只有一條路——小提琴。”

“可是你能達到這個地步,證明你是有才能的。”

“不錯,我也自認不是完全沒有才能,但是,才能並不是加以訓練就能發展無疑,就像在一個固定的容器中,儘管能裝進更多的東西,如果硬塞進去……容器會變形。”

“你認爲才能是有限的嗎?”

“我不知道。這種哲理連去想的時間都沒有。自從我來到這裡以後,才第一次想到這種事。”瑪莉微笑着說:“說起來實在有點荒謬,爲了音樂大賽纔來這裡,卻反而胡思亂想那些多餘的事……”

“能夠撇開瑣事。一個人單獨生活,並不是常有的事。”

“的確是如此。過去練琴時都有母親或老師跟在旁邊盯着,即使有時媽媽並不在旁邊,潛意識中總覺得媽媽銳利的眼光無所不在。到這裡之後,才真正從無形的桎梏中解脫,只剩下我和小提琴。”

瑪莉站起來拿起小提琴,以自然流利的動作把小提琴搭在下顎和脖子之間,輕拉一下弓,然後定弦。人琴一體,那麼安穩協調。

“要我拉首曲子嗎?”

“可以嗎?”

“嗯,只要是和決賽的曲子無關,當然是可以。而且我們今晚可以演奏這首曲子,必要時就這樣說。”

“太好了,那麼……儘量演奏簡單的吧!”

當然,遲鈍如片山義太郎者,仍然具有欣賞優美音樂的感性。

片山義太郎不知這首曲子的曲名,但曾經聽過。現在房間裡瀰漫着哀怨的旋律。

那絕對不像是弓和絃摩擦所發出的聲音,好似由整把小提琴——不,是從瑪莉全身發出的奇妙音波,天地的共鳴。瑪莉修長白皙的手指在指板上靈巧地移動,而弓就像呼吸般自然地滑動。

片山義太郎陶醉其中,若說他在聽音樂,不如說音樂密密地包圍着他,滲入他的身體裡。音樂在細膩動人的顫音中收尾,餘韻奧繞在房間裡,造成無形的旋渦纏綿着。

“真是太妙了。”片山義太郎輕輕擊掌讚美,瑪莉做了一個舞臺上的鞠躬回報他。

“優勝者非你莫屬!”

瑪莉笑道。“事實上,大家都可能做到這種程度。”說着卻也兔不了泛紅着臉說:“可是……專門爲一個人演奏真是一件美好的事,這是我的第一次。”

“爲了一個人?”

“是爲了。一個特定的人,……,因爲你在這裡聽,我才能演奏得更好。”

“我真是榮幸之至。”片山義太郎微笑着——但他的微笑立刻就僵住了。

因爲,瑪莉把小提琴和弓放在桌子上,向着片山義山義郎走過來。

一股可怕的預感油然而生,在片山義太郎的腦海中亮起了紅燈。以前當有女性靠近他時,也曾經有過類似的情形。

那樣的腳步雖無法估計時速幾公里,但她的眼神和步履——很奇怪的有着配合無間的感覺。如果把它當做學術研究之後加以發表,說不定會大爲轟動。

若在平時,片山義太郎遇到這種情形,必然會開始後退。假設,當有一方逼近,而另一方卻停止不動,除非能錯開,否則免不了要撞在一起。

今天似乎無法辦到,因爲片山義太郎坐在椅子上像被釘住,椅背擋住他的退路,現在已經來不及拆除椅背了。

就在磨磨蹭蹭之際,終於發生第一類接觸。瑪莉彎下身去親吻片山義太郎。

片山義太郎只覺自己彷彿快昏倒,瑪莉用力抱着他——如果他也能抱着瑪莉,那就沒什麼問題,但是他只是任由對方推、壓,於是椅子開始傾斜,然後兩個都倒在地上。

當然,房間地板上和書房一樣都鋪着地毯,兩人都沒有受傷……

兩人站起來後,互望一眼。

瑪莉噗地一聲笑了出來。

“對不起。”

片山義太郎鬆口氣,說道:

“那裡……我沒什麼關係……大家的精神都很緊張嘛。”

“這和精神緊張無關。”瑪莉以堅毅的口吻說道:“請不要把我和長谷小姐混爲一談!老實說: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愛上你了。”

片山義太郎想。如果晴美在場,該對我的價值重估了吧?

“本人年近三十,又是個不起眼的刑警,分不清二分音符和四分音符的差異,以你這樣的音樂水準來看,我簡直就是個難以置信的音盲。”

說得雖然不甚合理,但所謂男女關係大致就是如此。片山義太郎曾經被女子甩過幾次,所以對這一次他不敢掉以輕心。先拈拈自己的斤兩。

“我不會要求你和我結婚的。”瑪莉站起來,又坐到牀邊。片山義太郎有前車之鑑,再也不敢坐下。瑪莉又說:“如果我要和你結婚,媽媽會殺了我,不,也許更可能會殺了你。”

“你還年輕,以後有更多才能要展露呢!”

“我……是第一次談戀愛。”瑪莉看着自己的腳尖,繼續說:

“以前我連交個男朋友的時間都沒有,所有時間都安排給小提琴,除了練琴還是練琴……”

“今後你會有很多機會的。”

瑪莉不予理會,自顧說道:

“以前我和史塔維茲先生學過琴,這一次的音樂大賽就是用他的名字……他是個偉大的音樂家,體格魁梧,人品很好,他聽了我的演奏後說‘你大概沒有談過戀愛’。他又說:沒有戀愛的人,演奏小提琴發不出真正的聲音,不會哭泣與不會唱歌,……”

“我真希望我多少能幫點忙。”片山義太郎微笑着。

“你真是個好人。能不能和我作愛?”

片山義太郎嚇得跳起來。

“那、那怎麼行!其實……其實我也並不是……不喜歡女人,而且你也很有魅力……但這是兩回事。”

“原來你很保守。”

“嗯,妹妹經常爲我打氣。”

“哦,是晴美小組。有那麼好的妹妹。挑選女人的眼光自然會嚴格了。”

“那裡,那裡。”片山義太郎說。

就在這時候,口袋裡的呼叫器響了。

“對不起。有我的電話。那麼……”

“今晚的事就由我決定了。”

“嗯。一切拜託你了。”片山義太郎走出瑪莉的房間時,全身都在喘着。

“哥哥!?”

是晴美打來的電話。

“哦。有事嗎?”

晴美把事情經過大概說明一下,最後她說。

“因爲不是兇殺案,他們就不想調查,真氣死我了。”口氣十分不滿,“你那一邊有沒有可能發生兇殺案?”

“不要說那種不吉祥的話。”

“那,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事?”

“這……和前幾天差不多。”

“前幾天?”

“是,我又要被甩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呀?”

“沒什麼,喂,你等一下。”片山義太郎屏息靜氣地豎起耳朵聽,有砰!咚!的聲音。“好像發生什麼了,等一等我再打電話給你。”放下電話衝出房間。

其他人都打開房門伸出頭來。

“是什麼聲音呢?”長谷和美說。

“在大久保先生的房間裡!”瑪莉叫着。

瑪莉這一喊。片山義太郎才發現只有大久保的房門是關着的。

他急忙跑過去推開房門——房間裡凌亂得一塌糊塗。

書桌翻倒,錄音機摔在牆邊,譜架倒在地上。滿地都是樂譜而且——連小提琴都摔個稀爛。

就是看不見大久保。

“大久保君!”

片義太郎大聲叫着。只剩浴室還沒找,他急忙過去打開門。

大久保在浴室裡回過頭來,披頭散髮,大而無神的眼睛虛茫地看着片山義太郎。

“大久保君,你不要緊吧?不要這樣!”

片山義太郎的最後一句是喊叫的,因爲他看到大久保的右手拿着發出銀光的刀片,刀刃正對着左手腕。

“交給我!”

片山義太郎仲出去。刀片閃動了一下,冒出鮮血滴落在磁磚上。

“胡鬧!你想幹什麼?”

片山義太郎衝向大久保拿着刀片的手。接着古田和丸山也衝進浴室。

片山義太郎一面設法讓大久保鬆開刀片,一面大叫:

“快止血,綁住手臂!”

孔武有力的丸山制伏還想掙扎的大久保,古田用毛巾在大久保的上臂紮緊。

大久保突然昏過去,頓時全身癱瘓,正和他的有右手奮戰的片山義太郎因此而失去重心向前撲倒。

他連應變的時間都沒有,一頭摔進面前滿裝着洗澡水的浴缸中。

救護車的警笛聲愈去愈遠。片山義太郎像落湯雞——

溼淋淋地站在門口目送。他及時打了一個大噴嚏。急忙轉身想回房去。

走進大廳時,全體都集合在那裡,不,還缺一個植田真知子。

看情形像集合,但並沒有人說話,大家都像是默默在承擔沉悶的氣氛。

“刑警先生,”古田說道:“很冷吧!這裡有電爐,我馬上打開它,您坐這裡吧!”

“謝謝……”

電爐熱度並不強,但總比沒有好。

“沒有衣服可以換嗎?”瑪莉似乎很擔心。

“等一下妹妹會送過來……”

“哦,原來如此。”

片山義太郎深深吸一口氣。

“一定是受不了這樣的緊張。”古田說。

“真可伶!”片山義太郎點頭說道:“看起來很神經質的樣子。”

“我能瞭解他。”辻紀子用她難得的消沉口吻說:“我曾經在其他比賽中遇到他,雖然他很努力上進,但是因爲家裡窮,不允許他繼續學琴。如果他不能在著名的小提琴演奏比賽中獲勝,就只有放棄小提琴了,以他的學年來看,這一次比賽大概是他最後一次機會了。”

“如果他想到這一點。必然更焦慮。”長谷和美說:“而且會認爲自己比別人落後……其實大家都是一樣的。”

辻紀子正視着古田說。

“應該由你來代替他。”

古田聽了並沒有不豫之色,卻點點頭說:

“對啊,我也是這麼想。”

“不過……我真不明白。”瑪莉像是在自言自語,“擁有貝多芬或莫扎特的音樂還不夠嗎?音樂究竟是爲了什麼而存在,爲誰呢,如果是因爲音樂而患精神官能症……甚至尋死,……那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

“一點也沒錯!”古田點頭說:“音樂有力量其實是有限的。德國納粹那夥人對貝多芬不也是很感動嗎。坦白說:音樂是爲音樂學校的經營者而存在的。”

片山義太郎對一席語感到很訝異,沒想到古田是個虛無主義者。

“這種說法太可怕了。”瑪莉說道:“果真如此,那麼我們究竟在做什麼?”

“這就是顯示,在比賽得勝的人,從此以後別人便要聆賞他的琴藝。”辻紀子說:“這麼說雖然對大久保先生是很殘忍……”

像有意打斷大家的談話一樣,門口一個聲音傳來:

“各位,真了不起。”真知子邊說邊走近,“我只是認爲減少了一個競爭者而已。”

“真知子……”瑪莉錯愕不已,“你這是真心話嗎?”

“沒錯。其實大家心裡不是都這麼想嗎?說不定有人還希望能多減少幾個人呢!”

一陣難堪的沉默。

“你,一定是勝利者。”丸山說。

“謝謝,我對自己也深具信心。”真知子說。

市村智子探頭進來。

“刑警先生,你妹妹來了。”

片山義太郎走到玄關,看到晴美和福爾摩斯站在那裡,另外還有一個比她倆都大的附件。

“怎麼,連你也來了!”

“晚安。”石津笑嘻嘻地說:“是晴美小姐要我送她來的。”

“一定是你求她讓你送她來。”

“哥哥,別這樣說。快去換衣服吧,否則會感冒的。”晴美把紙袋遞過來。

“好吧。啊,市村女士,麻煩你帶他們兩個去書房,拿點吃的東西給他們,好嗎?”

“是。兩位可以在這裡一起吃晚飯。”市村智子說道。

“不,不用那樣……”

不等片山義太郎說完,石津就急忙說。

“好極了。我肚子正餓着呢!”

片山義太郎換好衣服走到書房,瑪莉和晴美正偷快地談着話。

“哥哥,你再早一步來,就可以聽瑪莉小姐說有趣的故事了。”

“什麼故事?”

“有一位不知名的現代唐璜先生在追瑪莉小姐。”

“喂,別開這種玩笑吧!”片山義太郎露出苦笑。“石津呢?”

“現在?在廁所裡吧!”

“那麼。上一次那位刑警先生也在一起嗎?”瑪莉問道。

“可不是,然後老哥就像頑固的父親一樣毫不放鬆地監視着妹妹。”

這時候石津推開房門回到書房。

“這棟房子真大,上一趟廁所要走一公里遠。”誇張地說完後,才發現瑪莉在這裡。“哦,你是……”

“上一次,謝謝你陪我跑步。”瑪莉向石津寒喧。

“那裡,那裡。你母親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石津一緊張,不該說的話卻溜出口。

“我母親……我母親怎麼啦?”瑪莉臉色都變了。

“沒,沒什麼——沒有影響……生命。”這麼說似乎更糟糕。

“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瑪莉小姐,不要激動。”晴美安慰瑪莉,說:“你母親掉到水池裡了。”

“水池?是那個公園的水池嗎?”

“是的,”石津說:“夜裡散步,不小心就……”

“不可能,我母親不會……”

“既然你己經知道一些,還是全部說出來比較好,若再隱瞞,會引起不必要的牽掛。”

“事實上是,大概是被人推下水的。”片山義太郎說:

“可是你母親豎恃只能告訴你說她自己掉下去的,也許是不想擾亂你的心情,後來她希望我們絕對不要把這事告訴你。”

“對不起。”石津搔着頭說:“我不小心……”

“不,沒關係。”瑪莉的情緒趨於平靜,“能告訴我就可以了。我也要對這件事說一句話,母親一定是被推下去的。”

“你知道兇手是誰嗎?”石津興奮得拿出筆記本。

“一定……是‘我的母親’。”

片山義太郎、晴美、石津三人面面相覦,莫名其所以。

瑪莉立刻又說。

“我說的是那個自稱是我親生母親的女人。”

“親生母親?”晴美驚訝地說:“那現在的母親是……”

“媽媽說:那女人是個瘋子,大概在三個月前出現,口口聲聲說我是她的女兒……”

“我知道了。”晴美想起那件事,“那一次,她在飯店外面——”

“是的,這麼說來,你也看到她了?”

“我還記得,那時覺得那個女人看起來好奇怪。”

“她不斷地打電話給我母親,或在我家周圍徘徊不去,母親一定是被她推下去的,否則母親會說出兇手是誰,她怕我擔心纔不說出來。”

“看樣子得派人保護你母親了。”片山義太郎說:“石津,那時你們的管區吧,你安排一下要在櫻井小姐家附近加強巡邏。”

“知道了。電話在哪裡?”

“在我房間裡,用這把鑰匙——算了,我也去。”

片山義太郎和石津走上二樓。當他們和目黑警局聯絡完返回書房時,晴美已經不在那兒,只有瑪莉出神地坐在那裡。

“晴美小姐找小貓咪去了。”

“那麼,我去找晴美小姐……”石津走出書房。

“不要緊吧?”片山義太郎關上房門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點疲倦。”

“我瞭解。可是,希望你不要擔心,我們已經安排好,會保護你母親的。”

“對不起,給你們帶來麻煩。”

“不要這麼說,只要你在決賽時全力以赴就行了。”

“這件事……真叫人煩心。”瑪莉說着低下了頭,“大久保先生自殺末遂、母親的事件……那個奇怪女人出現時正是我決定參加演奏比賽時,我想,這兩件事一定有關聯。”

“目的是要擾亂你的情緒嗎?”

“爲了得到勝利而……做這樣的事嗎?”瑪莉似有無限感慨,“我真不明白,勝利之後所得到的和失去的,究竟那一種多?”

瑪莉掉下了眼淚,那不是特技表演。

片山義太郎睡得很熟。

半夜裡熟睡,這是必然現象,但是,以一個身負保護別人的責任的人來說:是不應該睡得太沉的。

幸好片山義太郎有一個十分靈巧的鬧鐘,那就是福爾摩斯。也許是睡得不夠深沉,或感覺太敏銳了,稍微有聲音,她就會立刻清醒。片山義太郎有恃無恐,所以他敢熟睡入夢。

第四天夜晚一己經過了半夜,應該說是第五天凌晨兩點鐘吧!

片山義太郎覺得似乎臉上觸着了涼涼的東西。

“請不要吻我——”他糊里糊塗地說着夢話,但是當他聽到“喵”的回答時,便醒來了。

“原來是福爾摩斯。”片山義太郎坐起來打了個大哈欠,說“要吃早餐了嗎?”然後看了一下手錶。

“現在是半夜兩點——喂,太不像話了吧?”片山義太郎忍不住地嘀咕。

福爾摩斯向着房門又叫了一聲,這一聲是短促的。

“什麼?你是說外面有人嗎?”片山義太郎披了一件睡袍下牀。“真冷,這一帶特別冷。”嘴裡念着,然後輕輕打開房門。

走廊很暗,幾乎看不見那一頭,但眼睛適應黑暗後發現有個蠕動的影子。

有人!片山義太郎頓時緊張起來,即使像他這樣重視睡眠的人,緊張還是可以消除點睡意。

搖搖頭,揉揉眼,他凝神屏息地看,看到一個人的輪廓。

但是,那是一個非常胖的人,有一個那麼胖的人住在這裡嗎?片山義太郎努力去思索——就在這時,那個人的頭部從正中央向左右分開成兩個。

原來是兩個人,怪不得看起來胖。現在這兩人除了頭部以外,其他部分仍然貼靠在一起,就像連體嬰一樣。

其實仔細一看,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摟抱在一起,偶爾頭部也會重疊成一,那時大概就是嘴對嘴的人工呼吸,自有人類以來,舉行次數最多的儀式正在這裡進行吧!

重要的是,這兩個人究竟是誰?片山義太郎的好奇心雖沒有晴美那麼強烈,但也並非完全沒有,然而再大的好奇心都不能使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看出他們是誰。

男人之中,大久保己經不在這裡了。女人呢?植田真知子是個只知練琴的人,那麼是長谷和美或辻紀子嗎?——難道是櫻井瑪莉?

不可能,絕不可能!雖然不能以瑪莉的情人自居,但是萬一那是瑪莉,心裡的滋味卻依然不好受,這大概就是男人的任性吧!

心裡委實牽掛着,但是如果走過去看個究竟,也是不妥,他決定保持紳士風度,斷然把門關上。

“喂,福爾摩斯。”片山義太郎關上房門說:“你也是女人,也是好奇心很強的貓吧,下次可別再爲這種事把我叫醒。”說完徑自上牀睡覺。

福爾摩斯聳聳肩。——貓當然不會聳肩,但她的表情就像人在聳肩時所代表的肢體語言。“悉聽尊便,你奈我何”,然後也跳上牀,在片山義太郎的腳下縮成一團。

“在這裡還是蠻舒服的。”如果福爾摩斯會講話,她一定會告訴片山義太郎說:“可惜你的睡態很不好,經常不小心把我踢下牀去。”

很意外的,這一夜福爾摩斯睡得極安穩。

只有松風在黑夜中發出吼叫聲,廣大的宅邸在深重的沉默裡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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