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麼重要的東西也許朝倉會把它藏起來。可是,如果夾在其他樂譜中更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甚至不會有人知道這回事。若是像藏寶似地隱密起來,反而容易讓人發覺……
“就是這裡,你等一下,裡面太亂了。”朝倉說完便推開厚重的房門,自己走了進去,這個門是有隔音材料的。
晴美在走廊上看掛在牆上的照片。
朝倉和美國音樂指揮家班史坦因的合照,或和小提琴家史坦站在一起,似乎是在一次有紀念性的演奏會後合照的。旁邊有說明的英文。
晴美正看着時,房裡傳出“咚”的一聲。好像是關上抽屜或櫃子的聲音。難道他把樂譜收到櫃子裡去了嗎?
房門又開時。朝倉走出來說:“讓你久等了,請進吧!”
這是一個比客廳更寬大的房間,晴美聞到房裡有一股刺臭的稀釋劑味道。不由得皺起眉頭。
“是一股怪味嗎?”朝倉微笑着說。“那是膠粘劑的味道,隔音板全部都是用強力膠粘劑粘貼上去的。”
晴美用手摸摸牆壁,是具有稍許彈性的波浪板。天花板則呈現不規則的方格。
“這些隔音板必須能巧妙地反射聲音,而產生適度的音響。據說有規則的方格反而不能達到理想的要求。”
房間裡看不到櫃子一類的東西。晴美很疑惑,剛纔是什麼聲音?
對着房門的那一邊牆已經打掉了,留下一個很大的洞,正好可以看到庭院,房間外有大約兩公尺高的鷹架立在草地上。
“這一邊的窗戶要拆掉,所以連牆都一起打掉了,這樣比較快。”朝倉說。
“這裡的景色真美!”
“不錯。”
看到外面的牆,高度和二樓的地板幾乎一樣高。
“本來是可以俯視庭院的嗎?”晴美問。
“你看對面那個房子。那是我的鄰居。”
“是。”
“那家的主人不知道爲什麼很不喜歡古典音樂。”
“哦?”
“我在這裡聽莫扎特的作品,他嫌吵。是莫扎特也,不是貝里錦茲。真是的,簡直就是個沒感情的人。”
“所以要全部用牆攔住嗎?”
“是的。全部築牆,省得我也看到那棟不順眼的房子。”朝倉微笑着說:“我們出去吧,膠粘劑的氣味聞久了不好的。”
“好的。”
朝倉催着晴美走出音樂室。
回到樓下的客廳,朝倉以幽默的口吻談到世界著名的指揮家,以及指揮管弦樂團的要訣,或關於指揮棒的事。晴美並不是古典音樂通,但是朝倉有趣的談話令晴美聽得很入神。
就在談話告一段落時,電話鈴響了。
“對不起。”朝倉去接電話,“是……我是朝倉。哦……是慄原先生。”
晴美心裡想。慄原一定是打電話來通知那件事了。
“你說什麼?有**?”
朝倉似乎受到很大的震驚,聲音激動,臉也紅了。
“我知道了。真是可惡!關於裝潢店,只要問事務局就知道了。是的,無淪如何也要查出是誰幹的……查出來以後立刻取消他的資格。”
晴美輕輕嘆一口氣,朝倉的反應令她感到十分有趣,但是朝倉的態度還算是很自然的。
晴美站起來,不經意地向草坪望去,她瞪着眼晴……
“那麼,就拜託了。——我會聯絡的。”朝倉掛斷電話,憤怒地說:“實在太不像話了!”聲音很大,“大家都拼命努力……才能得到這樣的結果,就爲了一個不守法的人,邪念……”
“先生——”
“哦,對不起……不由得不生氣……真是……”
“先生,有人倒在那裡!”
“存心不良的人……你說什麼?”
“有人……”
在晴美手指的方向,有一個男人仆倒在草地上,身子下露出領帶和襯衫。褲子和皮鞋是很常見的款式,但沒有看到西裝上衣……
“他是……須田!”朝倉驚嚇得瞪大眼睛,“他是我的事務局長,可是,爲什麼會……”
朝倉打開玻璃門走向草坪,晴美趕緊跟着。
朝倉蹲下去看,然後擡起頭說:
“死了!……”
在一個音樂家來說,這樣的吐詞是很單調的旋律。
“要立刻打電話到一一○報案。”
不愧生長在刑警之家,碰到這種事晴美並不慌張,反而朝倉嚇呆似的。
無論如何,關於屍體,晴美是見多了,可以稱得上是行家(?),朝倉說不定是第一次接觸屍體呢,怎能怪他發呆。
“先生!”
晴美又喊一次,朝倉才清醒過來。
“哦,這件事……可真麻煩了。能替我打電話嗎?”
“是,我這就去。”
晴美拿起客廳的電話時,朝倉像突然想起似的。
“等一下,……那位課長是叫慄原吧?”
“是的。”
“你和他聯絡吧!不,還是我自己來吧。”
“是。”
朝倉從晴美手裡接過電話筒。晴美看到朝倉按號碼鍵,她突然有個想法,於是走近玻璃門,看着躺在草地上的屍體。
她回想着,開始時她一直沒有看到那具屍體,屍體卻好像一下子就冒出來,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呢?
他不可能是翻牆過來的,難道還有其他門可以進來嗎?
當然,這個問題警方一定會詳細調查的。
“拜託……。我等你。”朝倉掛斷電話,“難得請你來玩,沒想到會遇見這種事。”
“沒關係,我己經習慣了。”晴美說完,看到朝倉臉部的表情十分奇怪,急忙解釋道:“因爲……哥哥的職業關係,我常常遇到這種事。”
“哦,原來如此。”朝倉點點頭。
“那個人……是叫做須田嗎?”
“嗯,他是事務局長。這次音樂比賽就是由他一手籌辦的。”
“他本來就在這裡嗎?”
“沒有啊,我也覺得奇怪,他怎麼會死在這裡?”
“還有什麼地方可以進入草坪呢?”
“這個玻璃門哪——”朝倉說着又猛搖頭。
“但是……例如繞着房屋的旁邊進入……”
“不。只有從這個門才能進入草坪。”
“那可奇怪了,如果他早就倒在那裡,應該早就看到纔對呀!”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好像突然冒出來一樣。”
“是的……”
是從二樓摔下來的嗎?音樂室裡靠着草坪那一面牆已經是一個大洞……但是在那空蕩蕩的房間裡,須田根本無處躲藏……而且那裡還有鷹架向外突,如果從鷹架上摔下去,就應該離開房屋更遠,可是,須田陳屍地點是在玻璃門外緊靠陽臺的地方。
圍牆很高,是不容易把屍體由外面丟進來,況且是在大白天,難免會有人看到。
晴美想,該輪到福爾摩斯出場了。
“對不起,我能借用一下電話嗎?”晴美問朝倉。
“當然可以。我去告訴女傭,否則她突然看到會嚇昏的。”
朝倉的情緒似乎恢復到能開玩笑的程度了,朝倉一走出去。晴美急忙拿起電話。
現在我們把時間撥回到早上七點鐘。
吃早餐時,片山先生連連打哈欠。
“刑警先生,你好像很困的樣子。”真知子打趣道。
“大概是和什麼人通宵談心吧!”辻紀子撕下一片法國麪包,酸溜溜地說。
“你話中帶刺是在說我嗎?”長谷和美以挑鬥的態度問道。
“喲,你自己心裡有鬼吧!”
“你說什麼?你這個……”
“不要這樣!”片山義太郎忍不住吼着。“我可不願意再昏過去了。”
辻紀子聽了有些難爲情地沉默不語。
其實,片山義太郎整晚伏在書房裡。他以爲一定有人會來拿錄音帶,結果卻是白費心機。
美其名爲埋伏,事實上書房裡根本沒有躲藏的地方,只好蜷曲着身體躺在沙發下面,結果弄得腰痠背痛。
這一頓早餐吃得比往常清靜。平時一雖然只有三天——女孩子之間話很多,彼此也會開玩笑,到了第四天的今天,很明顯地感覺到緊張的氣氛了。
本來就很緊張的大久保靖人,可能是睡眠情況不好,臉色灰暗,幾乎沒有吃什麼東西。
“大久保先生,你怎麼不吃呢?”瑪莉關心地問。
還保持着平常心的只有瑪莉和古田武史,另外就是大塊頭丸山才二。
“我沒有食慾。”大久保微笑。
“不行,還有三天,你不吃東西會受不了的。”
“對,瑪莉說得對。”丸山把一片火腿塞進嘴裡,“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填飽肚子再作戰。”
“我有個意見,大家看怎麼樣?”瑪莉說:“難得大家聚在一起,就在今晚來個音樂會吧。再不放鬆一下心情,我看大家都必須受胃藥的照顧了。”
從意想不到的地方先傳來贊同的附和聲,那是比大家早到一步已經吃畢早餐,正在角落裡舔着前腳洗臉的福爾摩斯,她附議似地“喵——”了一聲。
由於福爾摩斯正好在瑪莉講完時叫了一聲,惹得大家都笑了起來。
連大久保靖人也忍不住綻開笑容,嚴肅的表情頓時緩和不少。
“看,福爾摩斯也在說‘好’呢!”
“是一隻有趣的貓。”真知子說。
她實際上根本就不知道這隻貓究竟有多有趣。——總之,因爲福爾摩斯“喵”了一聲。瑪莉的提議被大夥兒接受了。
“——那麼,演奏什麼呢?別隻是小提琴吧!”
“我可以彈鋼琴。”長谷和美說。
“有沒有其他樂器?”瑪莉說。
“踩貓尾巴讓它叫。”辻紀子提出她的主意。
福爾摩斯立刻張開嘴巴大聲吼叫。
“開玩笑的,不要那麼生氣!”辻紀子的興致真不差,繼續說道:“這隻貓好像真的聽懂人話。”
“這樣吧,光是演奏者沒有聽衆也不行,就分成兩個人一組好了。”瑪莉說。
“誰和誰一組?”真知子說。
“那要抽籤決定,不管和誰一組都不能挑剔。”
“可是,七個人不能分成三組,多出一個人。”
“不,有八個人呀!”辻紀子說:看着片山義太郎。
“我……不行啊,”片山義太郎着急地說:“我連口琴都不會吹!”
“總會點什麼吧,例如吹口哨。”
“這個我也不會。”
“那麼,唱歌也好啊。”
“我的歌聲五音不全。”
“這個世界真有這樣的人!”辻紀子以認真的表情打趣片山義太郎。
“好了,先抽籤再說吧!”瑪莉笑道。
“如果男女配對就好了。”真知子說:“男人和男人在一組多無聊。”
瑪莉很快把紙巾撕成八塊,分別在每兩塊上做不同的記號。
“請抽籤吧,片山先生也請抽。”
難得有這麼和諧的氣氛,山義太郎當然不想破壞,於是他只好先取一個籤。
“我抽到的是二分音符,可能是因爲我的口袋經常空空如也吧!”
其他人都沒有搭腔,靜靜地抽籤。
“誰的記號是四分音符?”瑪莉問。
“是我。”真知子說。
“還要請多指教。”說這話的是丸山才二。
“哇。我己經有被壓迫的感覺了。”
“別煩惱,我的塊頭雖大,膽子可是很小的。”丸山說。
“我的是八分音符。”長谷和美說。
片山義太郎內心頓然開朗起來。若和長谷和美同組,搞不好又被勒脖子。那才真是受不了呢!
“我是你的同伴。”大久保說。
“噢,大久保先生正是我喜歡的類型。”
“長谷小姐,這可不是決定約會的對象喲。”瑪莉說:
“現在是十六分音符。”
“我就是。”古田武史說。
“我也是。”同一個時間辻紀子也說。
剎那間全都沉默着,古田和辻紀子互瞪着對方,真是冤家路窄……
“喲,看來我和片山先生是一對嘍。”瑪莉說着紅了臉。
“我的手可能會發抖,無法演奏呢!”
“你這句話是說給我們聽的嗎?”真知子笑道。
古田和辻紀子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勉強給咽回去,認命似地聳聳肩。
“那麼,午餐後各組自行商量。晚飯後就開始演奏。”
瑪莉所作的宣佈,大家似乎都沒有異議。
“啊……好喝,我想再喝一杯咖啡。”瑪莉伸手拿起咖啡壺,狀甚愉快。
“對不起,刑警先生”,大久保說:“請把生菜沙拉傳給我。”
六
早餐用畢,每個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間,似乎在無意之間又造成了瑪莉和片山義太郎兩個人留在那裡的局面。
“真難爲情。”瑪莉說。
“我很樂意當聽衆……”片山義太郎說。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瑪莉搖搖頭,“我剛纔好像很出風頭……但我是盡力而爲。”
“你做得很好,你使大家都輕鬆多了,這是不容易做到的。你做得很好。”
福爾摩斯又喵一聲表示贊同。
“喲,你也在誇獎我嗎?我好高興呢!”瑪莉笑道。
對福爾摩斯似乎應該有更大的指望纔對。
“後來……發現什麼情形了嗎?”瑪莉的表情轉爲嚴肅。
她指的是**錄音的事。
“昨夜我守望通宵。並沒有人出現。”
“怪不得你顯得很困的樣子。刑警先生的工作也真麻煩。”
“如果是普通的守望,還有人換班……”片山義太郎在說話時眼睛直盯着福爾摩斯看,福爾摩斯則若無其事地走出餐廳,明擺着態度是,知識分子怎可做那種守望的工作。
“我真想替你,可是我還得練琴……”
“你不用擔心這件事,這是警察任內的工作。”片山義太郎說。
“可是,我還是不放心。”
“當然,一想到有人在偷聽。一定會不放心。”
“是啊,不過……”瑪莉似乎難以啓齒,“如果沒有人來拿錄音帶,竊聽者豈不是變成我了嗎?”
片山義太郎愣了一下。不錯。照她這麼說也滿有道理的,因爲知道這件事的。除了片山義太郎之外,就只有瑪莉了。
“這……我真的沒想到。”片山義太郎說。
“你這樣怎能成爲一個好刑警。”瑪莉笑道。
“所以我不是個好刑警。”片山義太郎點頭承認。
——片山義太郎一回到房間就打電話給晴美,就是這一通由石津接到的八點鐘電話,引起片山義太郎一頓怒罵。
他吩咐晴美把**錄音的事告訴慄原,之後,片山義太郎向書房走去。
因爲片山義太郎認爲。假設有人要拿錄音帶。與其在容易引人懷疑的半夜裡。倒不如趁大家都在練琴的白天。而且十一點左右是最適宜的時刻。
這是片山義太郎很用心思考後聽下的結論。
現在。究竟是誰會來拿錄音帶?抑或是自己又空忙了一場……片山義太郎深深吸一口氣。
一個睡眠不足的人。在黑暗而寂靜的房間裡不打瞌睡那纔是奇怪。除非他有鋼鐵的意志,而片山義太郎的意志就像是一團可以隨着情況改變形體的粘土。當上眼皮的重量不斷增加時,他便給自己找到一個很好的藉口。
“先小睡片刻才能清醒地監視。短短的時間內有人來的機率是太小了。”
自己心悅誠服地接受這個道理後,片山義太郎立刻閉上眼睛開始打盹兒。
他到底是爲了什麼原因而醒來?輕微的聲響?職業良心?抑或是偶然?——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
自己想着。原來睡着了。然後他伸了一個懶腰,想站起來,突然頭皮一緊。——他聽到書架的地方有人在挪動書本的聲音。
是誰呢?房間裡雖然沒有開燈。但房門並末關上。射進來的光線使房間內微亮。
然後他聽到撥弄錄音機的聲音。啪!咋喀!一定是在換錄音帶。他想過去偷看一下。如果爬上書架,後背一定對着門口,不行。
片山義太郎在沙發後面調整好姿勢,準備從沙發後探出頭時……說時遲那時快,口袋裡的呼叫器突然嘩嘩響起。
“別吵!”
罵它也沒有用了,他想關掉呼叫器再站起來。突然一件重物打在頭上。片山義太郎又昏了過去。
他不省人事的時間也許並不久。當他撫摸着頭站起來時。口袋裡的呼叫器還在響着。
而竊聽嫌疑犯是有絕對夠的時間逃走的。
書架上的錄音機。此刻正躺在地板上。而最重要的錄音帶已不見蹤影。
擊昏片山義太郎的是一本百科字典。
“同樣是捱打,寧可被美女攝影集打到。”片山義太郎自言自語。
總算回到二樓房間裡接電話。晴美的聲音:
“跑到哪裡愉懶去了?”
“我怎麼會偷懶?”
“那你爲什麼這樣久纔來接電話?”
“還說呢。就是因爲你的電話,才讓*的嫌犯逃走了。”
片山義太郎很激動地把經過說了一下。他以爲晴美至少會道歉地說“對不起,有沒有受傷”,沒想到晴美竟然說:
“你在做這件事時就應該先把呼叫器閉掉纔對,哥,你真笨!”
“算了,別提了,你找我有什麼事?”片山義太郎仍然氣呼呼。
“兇殺案!”
“是嗎?……你說什麼!”
“在朝倉先生家裡發現一個男人的屍體。”
“真的嗎?”
“我幹嗎說謊!”
“那麼……被害人是誰?”
“據說是音樂團裡的一個事務局長,名叫須田。”
“哪裡的音樂團體?”
“廢話!當然是朝倉先生的新東京愛樂會。而且他是這次音樂大賽的主要幹部。”
“原來如此……。如果他被殺。是……”
“現在還不能確定是不是謀殺。”
“你說什麼?你剛纔說……”
“那簡直是一種舞臺效果,因爲屍體簡直是憑空而降。不知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憑空而降?”
“而且。死者不知爲什麼沒有穿上衣。”
“沒穿上衣?**嗎?”
“不。正相反,他穿襯衫還打領帶——這一點倒不重要。總之是一種很奇怪的狀況!”
“哦,我知道了。可是我不能離開這裡。”
“哥哥不能出來沒關係,但是我要借用福爾摩斯。”
片山義太郎瞠目結舌。不知如何回答。晴美繼續說:
“這種時候福爾摩斯出馬是最適合了。我想慄原先生一定會到現場來,我想請他派一個人去你那兒。”
“喂,你什麼時候變成刑警的顧問?”這是片義山太郎唯一能說出口的諷刺話。
晴美掛上電話時。朝倉回來了。
“警察的巡邏車該到了。——我不太清楚規定,是不是發生這種事就不可以外出了?”
“只要把去的地方交代清楚就行了。”晴美回答。
“那就好。”朝倉似乎鬆了一口氣,又解釋說:“我是個很忙的人,如果每次外出都要費盡口舌才能出去,可就受不了啦!”
“我到外面去等他們,好嗎?”
“這個嘛。我也去吧!我想這個地方並不難找。”
朝倉說的這一點,晴美倒是很同意,因爲現在這裡是一個大災地。
“還是有人留在屍體旁邊比較好,我到外面去等吧。”晴美道。
“那就麻煩你了。”
晴美從玄關出去,打開大門到外面的路上。——怎麼還不來呢。該到了……
如果那個叫須田的男人是他殺致死的。原因在哪裡?是否和竅聽器有關。
“對了。”
剛纔朝倉打電話給慄原說:問事務局就知道是哪一家裝潢店施工的。意思是說。內部整修工程是須田一手安排的,在施工期間他當然會經常來這裡。
若要把**隱藏在房間裡,當然是有足夠的時間,如果說這就是兇手殺人的動機……須田當然是沒有竊聽的必要,一定是參加音樂大賽者,或他們的父母拜託須田做這件事。
這種閉門造車式的推理實在沒什麼意義。但是,須田爲什麼會死在朝倉家裡?又爲什麼突然冒出來倒在草坪上呢?又爲什麼沒有穿上衣呢?
——晴美的鼻子突然開始衝動。
有燒焦的味道。——本能回頭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
朝倉寓所的二樓正在冒着煙,看那火苗,正從音樂室出來。
“不得了啦!”
晴美三步並做兩步地走進屋裡,遇到正要上二樓的朝倉。
“朝倉先生……”
“我剛發現失火,那裡有滅火器。”
“是。”
玄關旁有一個備用的滅火器,晴美將它取下交給朝倉,朝倉提着滅火器走上二樓。
“朝倉先生,要小心啊!”晴美喊着。
“不要緊的,這裡都是用的耐火材料,引起燃饒的是那些膠粘劑。”
朝倉很鎮靜地走上去。——晴美極不放心地瞪着樓梯時,外面傳來警車的笛聲。
“幸好立刻把火滅了。”慄原說。
“這種事還是第一次發生。”朝倉對正在驗屍的法醫說。
“這種事最好還是不要發生兩次三次。”慄原開玩笑似地說。關於處理兇殺案,慄原是專家,雖和大音樂家朝倉在一起,也不必感到自卑。事實上,慄原一聽到兇殺案,整個人就立刻興奮起來。
“聽說死者須田是事務局長?”
“是的,在這一次比賽中他負責事務方面。”
“這麼說,竊聽之事他有可能參與了?”
“我很不原意這麼說:但是如果他想做,他是有可能做到的。”朝倉苦澀着臉說。
“請不要擔心,調查時我們會考慮周全的。”
“請多幫忙,以我的立場是不可能只顧到這伴事。”
“我明白。”慄原點頭,道:“這一棟房子裡。還有誰住在這兒?”
“目前只有我和女傭。妻子已經分居了,兒子也不住這裡。”
“哦,那麼,須田爲什麼會在這裡。”
“嗯,看情形那位女傭也得問問。”
三十五歲左右的女傭,看起來是個極平凡的女子。
“請問你是廣川克代女士嗎?”
她以細微的聲音問答慄原的詢問。
“是的。”
“你在這裡工作有多久了?”
“大概……有三年了吧!”
“你覺得這裡工作怎麼樣?”
“很好。”
廣川克代不冷不熱的簡答像在說別人的事。——慄原得到朝倉的允許,使用客廳在詢問廣川克代。
“朝倉先生不在這裡,希望你實話實說。”
“是。”
“那個叫須田的人昨天是不是來過這裡?”
“這……”廣川充代遲疑着。
“請你不要隱瞞,全部說出來。”
“你能夠不告訴朝倉先生嗎?”
“我保證。”
“他是昨晚來的。”
“昨晚來這裡嗎?”
“是。”
“來找朝倉先生嗎?”
“不,是來找我。”
“原來……如此。”慄原不由得睜大眼睛。
“很對不起。”
“沒關係。這一點並不是很重要。——不過,他是幾點鐘來這裡的?”
“十點左右。他說朝倉先生和年輕小姐在一起,今天晚上是絕不會回來的。”
“原來如此。經常這樣嗎?”
“是的。朝倉先生幾乎很快就能勾搭上……”廣川克代說到這兒,乾咳一聲,說:“總之我們……須田先生和我,洗過澡後就到臥室去了。”
“你的房間是在一樓最裡面?”
“是的,不過當時我們是去二樓。”
“二樓?”
“是的,那是朝倉先生的臥房。”
“那又是爲什麼?”
“我的房間……太小了,而且……牀鋪……”
“噢,我明白。”慄原點點頭說:“所以就趁這個時間借用朝倉先生的臥房,是嗎?”
“是的,不過早晨起牀後,我清理得很乾淨。”
“後來呢?”
“大概十二點左右,聽到朝倉先生回來的汽車聲,嚇得急忙起來。”
“是朝倉先生回來了嗎?”
“是的。我急忙整理好牀鋪,叫他趕緊找個地方藏起來,然後我就下樓去了。”
“後來呢?”
“從那時候起我就沒有再看到他,後來他就死了。”
“噢。朝倉先生是一個人回來的嗎?”
“不,和一個女人一起回來的。”
“你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不知道。但是並不像須田先生所說的‘年輕小姐’,是個中年女人。”
真是的,朝倉真夠忙的了。慄原心裡真後悔當初爲什麼不當音樂指揮家。
“後來呢?”
“朝倉先生喝了一點酒就和那個女人上二樓去了。”
“這麼說來,你和須田……”
“完全沒有碰頭,我以爲他早就逃走了。”
“鞋呢?”
“我們會考慮到萬一。所以把鞋帶上二樓。”
“可是……如果他是由玄關出去的,門鎖是開着的吧?”
“我沒有把鎖鎖上。”
“一直沒鎖上嗎?”
“是的。因爲我想到如果要偷偷出去,會有開鎖的聲音,會被發現,所以我沒鎖門就睡了。”
“然後就發生地震了?”
“是的,當時我簡直嚇壞了,從牀上起來後,一直在發抖。”
“地震時朝倉先生下樓來了嗎?”
“沒有,地震之後隔了一段時間,我的心情才安定下來,我到二樓去,想在臥房外問一聲……”
“怎麼樣呢?”
“好像……沒什麼問題,因爲我聽到那個女人說話的聲音,所以……”
“然後你就放心地回到一樓?”
“是的。”
“以後情形呢?”
“一覺睡到天亮。”
“你早晨是幾點鐘起牀的?”
“我平常都是七點鐘起牀,今天早晨也是一樣。”
“朝倉先生是幾點鐘起牀?”
“十點左右。不一定,但大致上……”
“那個女人今天早晨呢?”
“已經不在了。”
“你並沒有發覺她是什麼時候走的,是嗎?”
“我明白。那麼……你知道他的上衣嗎?”
“須田先生的嗎?”
“是,屍體發現時沒穿上衣,是不是放到什麼地方去了?”
廣川克代想了一下,說:
“不,那是不可能的。”又搖搖頭說道:“我催他快點,然後我先離開二樓,那時我看到他已經穿上上衣了。”
“你能確定嗎?”
“是的,不會錯的。”
這麼說來,上衣到哪裡去了呢?慄原想了一下,“這是一件令人傷心的事。必要的話,我還會再來問你。”
“是。”廣川充代站起來想走出客廳。
“對了,等一下……”慄原似乎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最近有沒有聽他說拿到一筆錢?或將拿到錢?”
“您是說須田先生嗎?”廣川克代似乎很驚訝,“不,他經常都是很窮,有時還要我給他零用錢呢!”
“這麼說來……我要問一句話,請你不要多心……你們是沒有金錢上的往來嘍?”
“是。須田先生的收入養一家妻小已經不夠了。我只有自己一個人,平常又不愛花錢……”
“是的,我明白了,謝謝你。”慄原說。
客廳裡只剩下慄原一個人時,他自言自語。
“情人橫死,居然能夠這樣若無其事,不動感情……”
這時候根本刑警推開客廳的門走進來。
“課長,南田老太爺好像辦完事了。”
驗屍的法醫南田坐在大廳裡的沙發上吸菸。
“怎麼樣?”慄原問。
“真是了不起的房子,音樂指揮家是很賺錢的嗎?”每一次不這樣閒扯一陣是不會談到正題的。“我也要去做指揮家了。”
“真難得,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一樣。”
“胡說,我知道你想在大房子裡養很多女人。”
“那麼,你呢?”
“我啊,我蓋好幾棟小房子,讓很多女人分開來住。”
“玩笑開夠了吧?怎麼樣?你有什麼看法?”
“我實在不想讓你失望,可是,我要告訴你,死因是心臟麻痹。”
“什麼?”
“沒有解剖之前是不能百分之百的確定的,但是,可能他本來就有心臟衰弱。”
“那麼,這不是一樁兇殺案了?”
“先別這麼失望。”
“不是兇殺案……當然是再好也沒有……”
“不要說違心之論。”南田笑嘻嘻的說:“如果故意把須田嚇死,也算是謀殺呀!”
“幾點鐘左右死的?”
“不看看病歷表不能確定,但絕不是剛出爐。可能是在昨天夜裡吧!”
“原來如此。”慄原邊想邊說:“爲什麼這樣的死人會突然出現在院子裡?”
“那可不關我的事。好了,明天見吧!”南田把菸蒂放進菸灰缸裡撳熄,說。“對了,你們的顧問來了。”
“顧問?”
“看,它正在草坪上到處聞呢,也許真能發現什麼呢!”
慄原向外一看,看到貓的茶褐色與黑色後背正在草坪上移動。
“哦,沒關係……老實說,也許貓小姐更有用處。”
片山義太郎這時候正在打噴嚏呢!
“課長,”根本刑警走進來,“我看過二樓了。”
“如何?”
“起火的是鷹架,鷹架上的木板和膠粘劑一起燃燒起來。”根本回答。
“木板?哦,就是掉落在屍體旁邊那個吧?”
“那是兩端沒有燒光掉下去的。本來放在兩根鐵管中間。沒有固定好,中央那一段燒掉了,兩旁當然會掉落到地上……”
“嗯,屍體正好在木板的下方。”
“但是,奇怪得很,如果屍體是從上面掉下來的,位置應該是在木板的外側纔對。”
“如果屍體放在木板上,木板燒燬屍體才掉落的。”慄原說。
“不可能的。”晴美說道:“先發現屍體。然後我到外面去等警車時,鷹架才失火的。”
“所以屍體並沒有被火燒過的痕跡。”
“我在發現屍體之前,看過二樓的鷹架,那時候根本沒看到屍體。”晴美說。
“原來如此。不管是什麼情形,如果不是兇殺案就與我們無關了。”
“不是兇殺案?”根本刑警似乎嚇了一跳。
“南田診斷是心臟麻痹。”
“那麼……”
“雖然,屍體是怎麼出現的,這個謎沒有解開,但如果不是兇殺案,調查也是白費心機。”
慄原的興致就像有破洞的氣球一樣癟了。
“根本刑警,請看這個……”有一位辦案的刑警拿着一塊像是燒剩的布走進來。
“這是什麼?”
“是死者的上衣吧?”
“不錯……,這是袖口。還有鈕釦,這麼說來,上衣是留在鷹架上了。”
晴美想拼命回憶她當時不經意看到鷹架的情景。——鷹架上好像堆着一些東西。零零落落的有膠粘劑。或鋸剩的木板條等等,但她不記得有男人的上衣。
晴美不敢肯定沒有,但是如果有的話,多少會有點印象纔對。
福爾摩斯在比屍體更外側的草坪上“喵”的叫了一聲,晴美急忙走到外面草坪上。
“有什麼事嗎?”
福爾摩斯擡起頭,嘴裡叼着一個東西。“是鈕釦。是……那件上衣的吧。形狀相同,只是大了一點,所以不是袖子的鈕釦,而是前面的鈕釦,可是,光這個鈕釦又有什麼用處?”
福爾摩斯好像很急躁地又叫了一聲,好像在說:你還不明白,真急死人啦!
“哦,對了。”晴美突然想起什麼似的。
“有什麼事嗎?”根本刑警走過來問道。
“你不覺得奇怪嗎?剛纔那件衣服的鈕釦被燒焦了,而這個鈕釦卻完好如新。”
“說得也是。”根本點點頭。
“而且,這個鈕釦不在鷹架下面,而是在外側……”
“的確是奇怪,但這既然不是謀殺案,就輪不到我們出面了。”
晴美看着根本刑警走了,聳聳肩說:
“福爾摩斯,不管是不是謀殺,謎畢竟是謎,對不對?”
“對極了!”福爾摩斯當然說不出人話,但她以貓語“喵”了一聲表示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