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三色貓系列 > 三色貓系列 > 

三色貓狂死曲第一樂章 不太快的快板中

三色貓狂死曲第一樂章 不太快的快板中

** 這本書相當的十分的好看,這是一本精彩的書,如果您有什麼觀點,留個評論吧 **

“要小心車輛。”充子吩咐道。這裡是住宅區,在早晨六點是很少有車子經過。更何況瑪莉是跑在人行道上。

大門的鎖都己經打開。凡是和瑪莉有關的事,充子是絲毫不馬虎,總是無微不至。

在原地輕輕踏兩、三步,瑪莉開始向前跑。

“剛開始不要跑得太快。”充子跟到門邊說道。

“知道了。”瑪莉看着前面回答後面。

才跑幾步,後面又有聲音追上來。

“小心野狗!”

瑪莉已經不想回答了。

瑪莉在早晨清靜的人行道上慢跑。

空氣比較涼爽,天空還是陰暗,可能是稍許寒冷的一天。

跑了一段距離之後,身體逐漸熱起來,呼吸也比較急促。ō米ō花ō在ō線ō書ō庫ō?b

她放鬆步伐,採取跑與走的中間速度。——被母親從睡夢中叫醒是件不愉快的事,但這樣運動後卻又感受到晨間慢跑的快感。

也許會懷疑小提琴演奏大賽和慢跑究竟有何關係,原因可能是,演奏小提琴也是一種重勞動,體力佔很大的部分。

尤其是和管弦樂團合作演奏協奏曲時,所耗的體力是相當驚人的,到了決賽更可見體力的重要,包括獨奏的指定曲,大約要演奏兩個小時以上——有時甚至會達三個小時。

如果身體差的人,勉強的支撐演奏到最後一曲,其結果必定是悲慘的失敗,充子要瑪莉晨間慢跑,就是要訓練她的體力。

已經跑到斜坡,今天早晨希望能跑上去。根據當天的情況而定,有時是走上去。

瑪莉加緊腳力,由坡路跑上去,在過了一半斜坡時,她覺得有些痛苦。但心裡想,以現在的狀況應該可以堅持下去。

“覺得痛苦得無法忍受時,已經走過路的一半了。”

這是母親充子對中學時代的瑪莉所說的話。充子在年輕時也曾經以小提琴家爲努力的目標,她有強烈超越性的想望和不服輸的個性。當她以第一名的成績由音樂學校畢業時,覺得前途充滿希望,不料卻在一次車禍中斷了手臂,這樣的悲劇使她只好放棄成爲小提琴家的夢想。

當她在醫院住院治療時,年輕的主治醫師就是櫻井。

充子把自己的遺憾變成對瑪莉的熱切希望,瑪莉三歲就開始學鋼琴和小提琴,當她五歲時,每天練琴時間長達五個小時。

瑪莉長大以後,回想自己小時候練琴的耐力,覺得真是難能可貴。

瑪莉的個性比較沉靜,也許是這種和母親不同的個性,才使得長久的練琴沒有對她構成痛苦的負擔。

——距離在斜坡上的瑪莉大約一百公尺左右,有一輛小型汽車慢慢追趕瑪莉。

“成功了!”

瑪莉跑到坡頂,一面喘氣一面歡呼。然後她準備下一段路改走步。

道路是一個小轉彎,經過公園旁邊。

路上已經開始出現較早出門的上班族,以及晨起運動的慢跑者。

瑪莉以競走的速度走着,一面用毛巾撩臉,她比較容易出汗,這也是充子比較擔心的一伴事。

因爲演奏時由額頭流下來的汗水可能會流進眼睛裡,眼睛會刺痛。看到母親那副擔心緊張的樣子,瑪莉曾經說:

“在眼睛上部裝一個帽沿吧!”

一小型汽車行駛到坡頂後稍微加速,不過距離瑪莉仍然大約有五十公尺左右。

只是瑪莉有時侯會不瞭解自己,她雖然知道自己是朝什麼方向走,但卻不知那是自己的夢還是母親的夢。

瑪莉至今井末對母親表示反抗,她始終聽命於母親,努力學習小提琴。當然,瑪莉自己也很喜歡拉小提琴,要她放棄小提琴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但是在音樂大賽方面,母親總覺得缺乏競爭的心的瑪莉努力不夠。

“獨生女就是嬌生慣養。”這是充子的口頭禪。事實上如果瑪莉不是獨生女,充子也沒有辦法把全部精神都放在女兒身上。

瑪莉走進公園,小客車也停車。

說是公園,其實只有一個小水池,池邊環繞一條小路,如此罷了。瑪莉站住緩緩向四周看。

她想到母親現在一定邊看錶邊着急,想像中母親的樣子令她覺得好笑。她曾經半開玩笑跟媽媽說。“我們一起跑好不好?”

老實說,瑪莉並不討厭這段慢跑時間,雖然慢跑也是母親鍛鍊她的課程之一,但是能夠暫時離開媽媽的控制,這使瑪莉得到些微解脫。

瑪莉走出公園又開始跑。

這時候她以馬拉松的速度跑着,迎面吹拂來的風帶來快慰的刺激。

小客車也開動了,這裡是一條路,兩側是高牆。這條路並沒有分人行道與車道:所以瑪莉儘量靠右邊跑。

小客車加快速度縮短和瑪莉的距離。——有幾個穿着學生制服,可能是中學生的男孩從前面轉角處吵吵鬧鬧走過來。

汽車減速慢慢停下。

“小妞,加油!”

“真夠帥!”

瑪莉不理會男孩的取笑,她稍微加快腳步,在路口轉彎。

瑪莉還沒有男朋友,應該說她沒有交男朋友的時間,練琴、不停的練琴,由母親排定的作息表只有練琴和調整體能訓練兩件事。

在決定要參加決寒後,母親給她短暫的時間去自由玩樂,並給她錢去玩。但是對一個不曾自己去玩的女孩子來說,她現在只會到百貨公司去購物,或與朋友去看場電影罷了。

常和真知子她們開玩笑說,真是一點生活情趣也沒有在同期的朋友中已經有人訂婚了,還有人和男友一起做婚前旅行,也有經常是話題主角的“多情女郎”或男孩。即使有人並未到那種程度,但也都有一、二個異性朋友一—可是依充子的說法是:

“那是企圖讓別人大意輕敵的僞裝。”

不可能每個人都是這樣吧,並不是每個人都像充子那樣以小提琴爲生活的全部,瑪莉已經二十一歲了,好像常有人來向爸爸提親,當然,這方面的事充子一概否決,最近爸爸也不再提起這件事了,尤其是充子對這次瑪莉參加決賽似乎抱着極大的希望,父親所持的態度似乎是,比賽結束之前什麼都別說。

瑪莉本身對結婚或相親之事也沒什麼興趣。如果把小提琴比喻做瑪莉的戀人,充子一定會很高興。但是從來沒有這樣表示過,因爲她不想看到母親因此高興的樣子,其實她心裡的確是有這樣的感覺。

“啊——”瑪莉停下來,她覺得有砂子進入慢跑鞋裡。

她先向左右看一下,走上二、三階的階梯離開了馬路,她在一個人家房子的玄關前面坐下,脫下慢跑鞋。

她在對面的門恰好在這時侯打開,有人出來。她們互看一眼雙方都出現極驚呀的神情,那位也穿慢跑衣的年輕女性——和瑪莉的慢跑衣一模一樣。

——也難怪,這個廠牌的慢跑衣是非常暢銷的。可是……

對方也看着瑪莉。大概是哪一家的主婦吧,但一定是新婚不久的年輕太太。

雙方接着都露出有些難爲情的笑容。然後那位女子舉步起跑,慢慢從瑪莉的視界中消失。

瑪莉心想,完全相同的裝扮,自己都覺得十分可笑,最好等那位女子跑遠了,自己再跑。她穿好慢跑鞋,仍坐着歇口氣。

一輛小客車由面前開過,瑪莉心裡又想,不知那位女子能否察覺後面的來車。當然,這不是一條狹窄到不能避開一個行人的路。

“該走了。”瑪莉站起來,用手拍一下屁股,回到馬路上。

瑪莉跑上路之後,發現方纔那輛小客車已經消失得無蹤無影,她覺得很奇怪,那輛車究竟是以多麼快的速度開走了?

瑪莉隨即看到剛纔相同裝扮的女子倚靠在路邊的牆上。

怎麼回事,不可能跑這點路就累了吧?瑪莉加快速度跑上前去。

“你不要緊吧?”

瑪莉說完後倒吸一口氣。

那位女子的左臂己經染成紅色,靠近手臂中間處有一道銳利的傷口,鮮血正汩汩地流出。

“你要振作點,我馬上去叫救護車!”

瑪莉奔跑到最近的一戶人家大門前,急促地撳電鈴。

“課長在幹什麼?”根本刑警向片山義太郎問道。

這裡是警視廳調查一課的早晨。

那個身分不明的女屍已經送去驗屍解剖了,現在正等檢驗結果。片山義太郎咋日在附近查訪了一整天,到現在還覺得兩腿痠痛,不過,如果才奔波一天就叫苦的話,是沒有辦法幹好刑警的。

片山義太郎向着慄原課長的方向發愣,他心裡在想,我可不是自己願意幹這一行的,辭呈早就送出去了,可是上面的人壓根兒就不予理會。

慄原課長表情嚴肅地閉上雙眼。慄原課長生就一張娃娃臉,儘管他再嚴肅,仍然令人感覺不出威嚴。

可是,他確實是個很有才幹的警視(警察的職稱之一),同時又是很精明幹練的調查課長,這是警視同仁所一致公認的,雖然他有個不良習慣,就是忘性太好而記性不好,這一點常帶給他很大的不方便。

“哦,原來是用耳機在聽什麼好聽的節目。”片山義太郎說道。

“原來如此,那個就是叫隨身聽的東西吧,我還以爲他耳朵裝了助聽器呢!”根本刑警話說得也夠辛辣。

“唷?”

片山義太郎突然瞪大雙眼,由於慄原課長突然拿起桌上的原子筆左右揮動着,嘴巴還唸唸有詞。

“課長是不是發瘋了?”根本很認真地說。

“我明白了……他自以爲是音樂指揮家。”

“你說什麼?哦——他是在聽古典音樂。”

“可能是吧!如果是地方戲,沒聽說過需要指揮家的。”

大概是音樂十分激烈,慄原課長的手擺動幅度越來越大,在桌上來回比劃,像特大號雨刷。

“鞋子髒了想要擦一擦的人現在有個好機會。”根本刑警知道課長不會聽見,開始胡言亂語起來。

不久之後,慄原的手揮動太強烈,把放在桌邊的茶杯打飛起來,然後茶杯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也許是茶杯破碎的聲音使課長清醒過來,他取下耳機,面不改色地開始批閱桌上的公文。

“沒有那種處變不驚的魄力就不夠資格當我們的上司。”根本似乎很欣賞慄原,邊說邊搖頭晃腦的。

小妹在整理破裂的茶杯時,慄原課長桌上的電話鈴響了。

“我是慄原。……來了嗎?請他到會客室。”

不管來客是誰,只要慄原認爲會幹撓工作,他通常會毫不客氣地拒絕訪客。可是,慄原今天顯得很緊張的樣子。

他摸摸領帶整理一下領子,乾咳一聲,然後才走向會客室。

“是哪一個國家元首來了嗎?”根本露出狐疑的神色問道。

“來人是朝倉宗和。”正在收拾茶杯碎片的小妹說。

“誰?”根本似乎對這個名字很陌生。

“你沒聽說過嗎?是很有名的音樂指揮家。”

“哦——你的見識可真廣。”

“我是剛纔聽課長說的。”小妹伸伸舌頭。

朝倉宗和……片山義太郎曾經聽過這個名字,井不是他對音樂有所涉及,而是妹妹晴美偶爾會聽一些簡單的樂章。

提起年齡已經相當大的朝倉宗和,是揚名國內外的音樂界巨匠,是少數指揮家之一。

“沒錯,就是他。”片山義太郎自言自語道。怪不得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原來就是把晴美弄得緊張兮兮的小提琴大賽主辦人朝倉宗和。

可是,朝倉爲什麼到瞥視廳調查一課來呢?發生了什麼事嗎?

“課長今天真好笑。”小妹笑道:“他突然要我在會客室裡擺一張貝多芬的照片,還要放一部錄音機,說是等朝倉聲生來了要播放……”

“課長大概是想改行當音樂指揮。”根本偷快地說着,同時點燃一根菸,“對了,片山,你說那個人手上有寫字的遺蹟?有沒有查到什麼?”

“嗯?……哦——你是說那件事,因爲只能看出〈suta〉,下面的字是〈on〉,或是〈so〉……”

“是(suta〉,不過也有可能是〈sutan〉,如std〈檯燈〉或s。…p〈郵戳〉,這兩個字的外來語和你說的那幾個字發音很接近……”

“可是隻有這幾個字,好像沒有辦法查出……”

“如果能夠查出死者的身分,也許會有什麼用處。”

對了,想起來了,那個音樂比賽會叫做“史塔維茲小提琴比賽大會”。片山義太郎想,同樣的發音有很多……

“昨天早晨也發生一件傷害案,一位慢跑的女性手臂被割傷,你聽說了吧?”朝倉說道。

“是的,我當然知道。”

“好像沒有什麼線索可以找到兇嫌?”

“是的,小型汽車在超過那位女性時,車裡的人伸出拿着刀片的手,割傷她的手臂……這真是令人討厭的事。”

實際上發生事件纔是高興的事,但是不能那樣說。

“有一位女子報警。”

“是的,她跑在被害人後面。很遺憾也沒有記住汽車的車牌號碼及車型,女性向來對這個是沒什麼概念的。關於這個事件您有什麼意見嗎?”

“其實,兇手真正的目標是纓井瑪莉,也就是那位報警的女子。”

慄原課長聽了朝倉的話感到十分驚愕。

“那是……確實嗎?”

“剛好穿着同樣的運動衣,受害的女性正好在櫻井瑪莉休息時跑出來,真是命中註定的不幸。車上的兇嫌只看到背影,而且又在轉彎的地方,沒有發覺是不同的人。”

慄原課長稍作沉思。

“這樣說來,那位叫櫻井……瑪莉的小姐,有什麼理由人家要殺她?”

“她是史塔維茲小提琴比賽,參加決賽者之一。”

“原來如此……”慄原課長點點頭,慢條斯理地說:“那是你主辦的。”

“是的。櫻井瑪莉是個很純潔的女孩,從不會去懷疑別人,是她的母親聽了這件傷害案後才發現真相的。”

“她因此去找你?……”

“她來找我,要我設法,我對於這種倩況也感到非常遺憾。如果傷勢嚴重,會使她一輩子都不能拉小提琴。”

“這麼說來,你是認爲有人不希望纓井小姐在比賽時得到勝利,是嗎?”

“雖然這樣說是太武斷了,但並不是沒有可能。”

“那麼,是參加決賽中的某一個人……”

“我雖然不願意那樣想,但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朝倉停了一下,又說。“當然,另外也許有人嫉妒她的才能,各種理由都可以想得出。”

“譬如男性問題……”

“那是不可能的。”朝倉微笑道:“她的母親對她管教非常嚴恪,不可能讓女兒有談戀愛的機會。”

“噢,這麼說來還是和音樂有關……”

“即使兇嫌本身不是學音樂的,也許母親、教師裡也有人對音樂比賽十分執着的人。”

“照您這麼說:兇嫌的範圍就相當大了。”

“請你不要誤會。”朝倉說道:“我來的目的並不是要幫忙調查,你們是專家,抓兇手是你們的事,我來是想請求你們保護參加小提琴決賽的人。”

“這個……我能夠了解。警視總監特別打電話給我,原先我以爲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哪!”

“我知道這不是你們的責任範圍應該辦的事,可是對他們而言,這是一生的重要轉機,不希望爲了一個偏激分子而失去一位有希望的音樂家。”朝倉類似男中音的磁性聲音,震動着會客室裡的空氣。

“我瞭解了。雖然還必須得到總監的同意,但是我可以保證儘量配合你們的要求。”

“那太好了。”朝倉鬆了一口氣。

“……決賽有幾個人參加?”

“七個人,可是不必每一個都派人保護。三天以後他們就要集中在一個地方生活。”

“哦?”

“要把新曲的樂譜交給他們,在一個禮拜內他們必須在指定的地方生活,不僅不能外出,而且不能接電話,不能和外界通信。”

“那真是嚴格。”慄原課長瞪大眼睛。

“我所擔心的就是這一個禮拜。地點是在郊外樹林中的一棟房屋,現在正在整修中。他們將在那裡孤立七天,如果有人蓄意要傷害其中一人……”

“或者其中一人是……”

“對的。在那對外隔絕的小天地裡誰也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麼事。”朝倉點點頭說:“他們都很年輕,被關閉在某一個地方達一星期之久,和外界又不能聯絡,精神不堅強的人會受不了。”

“必須做得這麼徹底嗎?”

“這樣做完全是爲了他們。”朝倉說道:“專業演奏家是非常嚴格的,必須隨時在緊張中生活,如果只是一星期的壓力就無法忍受,如何能成爲職業小提琴演奏家?那充其量當個學校音樂老師罷了。”

“原來精神力量也是比賽的要素之一。”

“不錯。”

“那麼,在這一星期內警察到那裡去吧!”

“穿着制服的瞥察在那裡迸出還是很不方便。正常狀態下的壓力對她們來說是理所當然的。如果形成異常狀態就是我們的責任了,所以,我想能夠派便衣刑警的話,比較適合。”

“要刑警……”慄原不能不覺爲難,因爲正值刑案忙碌時,壓根兒就沒多佘的人手。

“最好是不要太引人注目的人。”朝倉不管慄原面有難色,還繼續提出條件,“最好是不要讓人感覺到有這個身分特殊的人存在……而且,本領要好。”

“噢。”慄原課長點點頭。朝倉說到這樣的程度,慄原覺得乾脆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點頭答應算了,因爲不可能有完全符合條件的人。

“除此之外,還要……”慄原略作思考,說道。“比方說多少要有些音樂修養……”

“不!正好相反!”朝倉立刻否決道:“因爲有關新曲的詮釋,照規定是絕不可以受任何人的幫助或影響。如果派一個有音樂修養的人去,也許他會對新曲表示某種意見。加快某些節奏,或減弱某些音符強度,這樣就違背規定了,所以需要一個完全不懂音樂的人。”

“唉,我知道。不要絕對音感,而是要絕對鈍感。“是的。如果提到貝多芬,只知道《第五》的當噹噹——當——,這樣的人最好。”

“原來如此。”

慄原課長心裡產生了幾乎是絕望的心情。這是他所尊敬的朝倉宗和的請求。如果答應他的要求,也許年底會送來一張“第九交響曲”演奏會的招待券,那樣可以節省五千圓,省下來的五千圓可以買威士忌……不,那倒是其次的事。

“最好能再增加一樣……”朝倉說:“參加決賽的人會顯得很神經質,尤其是愈接近決賽那天愈嚴重,有些人會緊張而發生歇斯底里的情況,所以必須能體會他們的心情,懂得體貼的人才好。”

“是。”慄原唯命是從。

“還有一件事,我想派去的那位刑警一定是男性,參加決賽的七人中有四個是女性,而且都還是音樂學校的學生或研究生。”

“是。”

“如果她們和刑警先生之間……發生那個……就不好了。”

“當然,絕不會發生那種事的。”慄原課長的口氣已經有幾分忍耐不住地憤怒了。“不,我的意思不是那樣……”

朝倉搖頭道:“她們也有可能去襲擊刑警先生的。”

“不可能吧!”慄原課長又瞪大眼睛。

“在過度的緊張中,往往會去尋求發泄的地方,因爲她們是處在特殊的心理狀況下。過去就曾經有過主動追求身邊的男士的例子。現在除了競爭的對手有男性外。只有派去的刑警先生了。最好是遇到這種誘惑仍然能堅持拒絕的人。以上就是我的希望。”

慄原課長嘆一口氣:要像不存在般完全不引人注意,而且要有好本事,完全不懂音樂,除此之外,還要體貼,更要有柳下惠坐懷不亂的倩操。

儘管現在是電腦發達的時代,如果把朝倉先生提出的條件輸進去,電腦的回答一定是“沒有這種人”,要不然就是“要認真點做事”。

“怎麼樣?有沒有適當的人選呢?”朝倉問。

“這個嘛……”慄原課長沉吟了一下,突然茅塞頓開道:

“對了,那個小子最適合!”

“想起什麼人了嗎?”

“是,有一個人非常適合,既不起眼又不懂音樂,而且有女性恐懼症。”

“不錯,這樣的人最好。”朝倉露出興奮的表情,具磁性的男中音又使室內的空氣震動起來。

“是……”

唯一的問題是有無“才能”……可是……,慄原課長不忍使朝倉宗和失望。

“我都明白了,這事交給我辦吧。”慄原課長點頭答應後又說:“不過,有一個請求……”

“什麼事呢?”

“可以帶一隻貓去嗎?”

“這麼說,哥哥是要去保護參加史塔維茲音樂大賽決賽的人羅?”

“是啊!”片山義太郎現出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課長說。這種優雅的事只有我才適合去做。”

“哦……”晴美似乎還不太瞭解,“可是,爲什麼還要帶福爾摩斯去呢?”

“不知道。反正不是帶三味線(一種三絃琴),有啥關係呢?”片山義太郎牛頭不對馬嘴逃說:“再來一碗!”說着把挖空了的飯碗伸向晴美。

“不過,這樣真是太好了,你可以保護櫻井瑪莉小姐。”

晴美微笑着說。

“不光是保護她一個人。”

“我知道。可是事實上她的確是受攻擊的目標啊!”晴美對自己的判斷好像很有信心,她接着說:“如果聽我的話早去保護她,那個割傷別人手臂的兇手不是早就逮到了嗎?”

“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了。”片山義太郎把湯倒在飯裡,又說道:“我可以到那邊去休息一個星期了。”

“還說這種話。”晴美瞪一眼哥哥,說道:“這個責任很重大,知道嗎?”

“當然知道。再怎麼說我也是個刑警。”

“喲,這麼有出息的話我可是第一次聽到。”晴美說完又轉過頭對正在吃飯的福爾摩斯說。“一切全靠你了,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扭動了一下耳朵,又泰然自若地繼續吃飯。

“還有兩天吧?”晴美說道:“這一段時間怎麼辦?”

“嗯,聽說這兩天由當地警局派刑警來。”

“噢,是一直跟在纓井瑪莉小姐邊嗎?”

“不是隻有櫻井瑪莉一個人,是七個人!”

“爲什麼?”

“因爲其他決賽者的父母也提出抗議,僅保護一個人是不公平的。”

“可是,只有瑪莉小姐有危險呀!”

“大家都堅持自己的孩子是最有希望獲勝的,也是最危險的。”片山義太郎答道。

“真想不到。”晴美笑着說:“好像不被攻擊就不光榮似的。”

“自尊心的構造是很複雜的。”片山義太郎點點頭說道:那神態好像他很懂心理學。

“今天休息一天有什麼關係?”瑪莉露出不勝其煩的表情。

“不行!”母親充子十分堅持。

“一天沒有慢跑也不會怎麼樣。”瑪莉猶在力圖爭取,“而且以後有一星期都不能外出,當然也不能慢跑。”

“可以在房裡跑。”充子的口氣仍然嚴峻。

“在走廊上跑嗎?別開玩笑了,人家會笑的。”

“問題是能堅持到最後還笑的,別人要先笑就隨他們去笑。”

充子是個百分之百令出如山的人,她計劃的事絕不改變。瑪莉只有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知道了,今天早上也是巡邏車開路嗎?真沒面子!”

“令天早上好像還沒有來,再不來就要影響我們的作息了。”

正說着時,門鈴響了。

“來了!來了!”

自門外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我是目黑局派來的人!”

瑪莉覺得這個人的聲音很熟悉。

“請把警察證件讓我看一下。”在門裡的充子說。

瑪莉覺得自己的臉直髮熱,實在難爲情。充子從門眼裡向外看過後,才放心地取下鐵鏈,打開門鎖。

“早安!”

瑪莉大吃一驚,眼睛瞪得圓圓的,那是一個穿着慢跑衣的大塊頭男人。

“喲,這是什麼打扮?”充子露出很意外的表情。

“在突發的危機中保護小姐,最好的辦法就是一起跑。”刑警說。

“你……是石津先生吧?”瑪莉說。

“上一次是……”石津寒喧道:“準備好了嗎?”

在充子還莫名其妙時,瑪莉趁機往外跑。

石津立刻跟着跑。

“原來……片山先生擔任保鏢的原因在這裡。”石津邊跑邊說。

“給你們帶來麻煩,真不好意思。是母親太固執了。”

“不,不,片山先生一定會很高興。”

“是嗎?”

“因爲他一聽到兇殺案就就會昏倒。”石津說得相當誇張。

“就是上次替我接電話的那位小姐的哥哥吧?”

“是的,雖然和妹妹比起來差多了,但確實是個好人。”

“片山先生一定是個很有趣的人。”瑪莉笑着說。

“當然。他對每一伴事都很認真,所以就更有趣。”

“他現在八成在打噴嚏了吧。”

兩個人向着斜坡跑去。

“請問是什麼時候決賽?”

“一個星期後。”

“一定很累吧?”

“那有什麼辦法?就是爲了決賽才每天這樣賣力。”

“決賽是多少公尺呢?”

“什麼?”

“一定是長距離吧?”石津問道:接着又問,“上次你好像還帶着小提琴,也要拉小提琴嗎?”

瑪莉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想了又想,才說:

“多少是要的……”拼命地忍住笑。

兩人並肩跑過斜坡,經過公園旁邊。

“就是在那個路口轉彎的地方。”瑪莉說:“如果兇手的目標真的是我,那實在太對不起那個女子……”

“又不是你害的。說實在的,這個社會上真是有不少怪人。”

怪人……。在別人眼裡看來……瑪莉想,我們也算是怪人吧!

把一切生活重心完全放在小提琴上,只是爲了一天的比賽,辛苦了幾年的歲月,只爲了獲得這一次的勝利……

瑪莉實在不願意這樣承認……有人還會蓄意去傷害競爭的新手,而這種人也許潛伏在比賽者之中,更有可能埋伏在他們的父母或教師裡。對那種人來說,貝多芬和莫扎特都沒有什麼意義。

只不過是爭取勝利的手段罷了……

那位女子手臂上流出鮮紅的血,這個衝擊一直深植在瑪莉的內心裡。她心裡突然升起一個巨大的問號,爲何要競爭到這麼激烈的程度?音樂原本是給人快樂、爲興趣而存在的呀!

瑪莉當然沒有拒絕比賽的意思。爲了母親她必須盡最大的努力,但是她又不由得想到那個爲比賽而施行暴力的兇嫌,如果不是這樣,心情會輕鬆多了……

“瑪莉,起牀時間到了。”充子邊喊邊走進房間,隨後她嚇了一跳。“這是怎麼回事……”

她看到瑪莉已經完全準備好,坐在書桌前。

“早安。”瑪莉微笑着說:“我也有點緊張呢!”

“可是……還有一個星期。不能現在就這樣緊張呀!”

“媽媽的要求實在很矛盾。”瑪莉笑着說:“一方面要我早起,另一方面又說……”

“這一點不重要……”充子避開話題,卻又很擔心地問,

“身體狀況如何?”

“和平常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是在十點鐘左右來接你嗎?”

“應該是的。”

“行李箱呢?”

“不是媽媽你咋天拿到樓下去了嗎?”

“噢,我忘了。”

“真是的。其實媽媽比我還緊張。”瑪莉笑着說。

“快把小提琴拿好,要吃完早餐才能走哦!”

“媽媽,我又不是要到國外去。”瑪莉說着,起身向樓下走。

“到國外去還能打電話,你們這一個星期連電話都不能打……瑪莉,你一定要盡全力去表現。”

“表現到令人發膩的程度嗎?……”瑪莉說道:“除了我,還有誰會帶那麼大的行李箱?”

“裡面裝的東西都是會用得到的,絕不多餘。”充子邊給瑪莉倒咖啡邊說道:“有換洗衣服和毛巾,盥洗用具、化妝品。還有……那個沒有問題吧?”

“嘿,正在中間期。”

“可是,情緒緊張時週期可能會不準,我看你還是帶去吧!”

“那就放在裡面吧。”瑪莉說道。本來她可以自己做這件事,但是如果讓母親幫她做,母親會更高興。

瑪莉看着充子神采奕奕地上樓去爲她拿東西。

這是一個星期的開始。

<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