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互相禮讓,互相推託實在是不怎麼好看的畫面。福爾摩斯發楞似地打了個大呵欠,然後發出了些威嚇似的叫聲,好像在說:“快點呀?”
“那,我進去了唷……”石津勉強地答應。
“要是西裝破損的話,要請警視廳賠償喔!”石津拖拖拉拉,像爬行似地鑽進了地板下面。
大約五分鐘後,石津出來,他的頭髮因沾滿了灰塵及蜘蛛絲而顯得花白。宛如由龍宮回來的浦島太郎。
“沒事吧?”
“還好……咳……”嗆到了。“這樣要是被晴美小姐討厭的話,我會恨你的!”
“手上拿着什麼?”
“就只有這個。”那是個大的金屬容器。其中還殘留着魚骨,剩飯之類的東西。
“這還不舊,也還沒腐蝕?”片山聞着味道說。
“片山先生,吃看看吧?”
石津邊去西裝上的灰塵邊說。
“我剛吃過午飯了,這一定是貓吃的,而且,分量相當地多,不光是一,兩隻。”
“這麼說,貓屋剩下的貓在這兒羅?”
“多半是。”
石津臉色發白的向四處張望。
“那些貓現在……會在那……那兒呢?”
“嗯,大概還沒從公司下班吧!”片山故作正經地說。
“晚上一定會來吃的。”
“一定的。”
“好,就待在這兒監視吧!”
“監視貓回來嗎?”
“白癡,是監視來這食的人!”
“喔,原來如此。”石津理解似地點點頭。
“不把這器皿放回原來的地方,可能會引起懷疑。”
“是啊!”說完之後,石津一臉轉變爲索然無味的表情,“那我先走了。”
晴美進入電梯,從工作地點——位於新都心教養中心的四十八樓坐到一樓。
爲了處理一些未完的工怍,到了快六點了才下班。找個地方吃過晚飯再回去吧!
片山打過電話,說今晚要埋伏監視不回家了。福爾摩斯也一塊兒。晴美信步,走進了常和朋友一起去的義大利麪專賣店。
平時的話,三兩下就會把面吃光光,甚至會補叫一份點心,但是,今晚卻沒有食慾。心情太沈重了。
而心情沉重的原因,就放在晴美皮包裡,用手帕包着的圓形劍山。晴美並不懷疑沾在針尖上的黑色物體是血滴的凝結。劍山有相當的重量。
據說那個叫堀口的男子喉頭上的傷痕,是動物撕裂的。也許是這個劍山造成的傷口吧?或者,在用刀刀殺害之後,再以劍山將傷口割得面目全非也說不定……這個劍山擺在上野絹子病房的花瓶中,這意味着什麼呢?兇手是絹子嗎?
但是,如果是絹子乾的話,又怎麼會毫不在乎看着晴美將花瓶拿開呢?打破花瓶的事,絹子也知道,而且並不曾顯得特別慌張。
晴美歸納出兩點可能,一個當然是,將劍仙放入花瓶裡的不是絹子,另一個則是,絹子自己放進去的,不過卻無絲毫記憶了。
會是那一個呢?
晴美雖然吃着義大利麪,那完全食不知味。連經常會加的起士粉都給忘了。
晴美不禁自問,爲什麼要對哥哥隱瞞這劍山的事呢?那時一種不可抑止的衝動,使她在石津還未發現之前用手帕包住這個劍山,雖然原本打算用電話告訴片山,但終究是沒有說出口。
那是對失去父親及未婚夫的絹子所產生的同情也說不定。因爲,晴美本身也體會過自己心愛的男人自殺所帶來的痛苦及悲傷。可是,就這麼隱瞞下去絕不是件好事,這點晴美也相當地瞭解。真相不公開是不行的。
晴美看看手錶。然後,留下只吃了一半的義大利麪站起身來。現在去的話,或許還來得及。
相繼搭乘電車及計程草,晴美在快八點的時侯抵達了醫院。
要是被平日那位挑剔的護士看見就麻煩了,因此,她在醫院的大門前下計程車後,便以急促的腳步走近。
和昨天一樣,繞過醫院大樓的旁邊,走到可以看見絹子病房窗戶的地方。窗戶仍然關着。
會怎麼樣呢?今晚也會出來吧?晴美將自己偷偷地藏身在就近的樹叢暗處,可以清楚看到絹子病房窗戶的位置。
或許護土注意着她,所以跑不出來也說不定。無論如何,等一會看看吧!晴美這麼地想。
八點半,九點,時問平平靜靜地過去了。
“白等了啊!”晴美嘀咕着。
不能徹夜就這麼地等着。好,再等一個小時,要是沒任何事的話就回去吧,晴美下定了主意。耐心苦候的本領也許是繼承父親的遺傳。比起晴美,這種遺傳給哥哥的話會更好。
但是,就在這麼決定不到十五分鐘之後。她聽到嘎的一聲,擡頭一看,正是絹子病房窗戶被打開的當兒。
晴美緊張地低下頭,屏住氣息。事實上距離十分遙遠,無須擔心會被看到,但是,心臟還是突然加速地跳動起來。
絹子的頭由窗戶向外偷窺,她很快地左右掃描一番,然後,穿着睡衣的身體跨過笛臺,跳至一樓的窗檐上。晴美不由自主地瞠目直視,那靈巧的身軀,毫不費力地跳落在地面上,那幾乎是——今人想到宛如貓一般的動作。
怎麼看,她都不像個夢遊病患。晴美越發地緊張,絹子稍稍窺視了四周的情況,不久今晚穿着拖鞋——走了出去。
晴美保持相當的距離,尾隨在絹子的後面……“好了,走吧!”片山催促石津出發。
“啊,上那兒去?”
“說什麼呀,當然是那間神社呀!”
“我也要去嗎?”
“當然。已經向課長報備過了,不用擔心。”
“不,我不是擔心這個……”
“那是什麼呢?”
“不是會聚來一羣貓嗎?”
“說不定,不過這是任務,死心了吧!”
“知道了。”石津深深嘆了口氣,嘟嚷地說。“但是,要看到晴美小姐一面後,纔會死得甘心。”
片山和石津,還有福爾摩斯吃過刈谷立子爲他們做的晚飯後,正在貓屋的內廳裡稍做休息。福爾摩斯愉快安靜地熟睡着。
“喂,福爾摩斯,出發羅?”
片山用指頭突然戳了它一下,福爾摩斯發出很不高興似的叫聲,一副要撲上來咬人的樣子。
“喂?別偷睡了,是我唷!工作時問。”
片山慌忙將手收回來的同時,福爾摩斯大大地打了個呵欠,以疲累的姿態爬了起來,前腳盡情地伸展,舒爽地伸個懶腰。
立子走進內廳問:“片山先生,要不要來點咖啡?”
“不用,已經很晚了,不出門可不行了。”
“喔,要去了啊?”立子不滿意地說,“工作嘛!”
“那,等我一下。”
立子轉身進去,不久便拎了個大紙袋出現。
“唔……這個……”
“什麼東西?”
“消夜。”
“消夜?”
“熬夜肚子會餓吧,你看,這個壺裡是味噌湯,這個三層式的是便當,上兩層是菜,下一層是飯,這個小盒子裡的是水果,這一壺是茶。”
“喔……”
“你要小心點喔!”
“謝謝……””.“一走出大門,立子便揮手叫道:“再見。”
石津邊走邊說:“片山先生。”
“嗯?”
“好像是遠足耶!”
“可不是。喂,你來拿,好重拿不動。”
“好啊!不過可得分一半給我。”
“在監視的時候,能這麼吃嗎!”
“可是,辜負人家的好意不好唷!”
“大概我晚飯吃太多了。”
“是嗎?我則剛剛好。”
“吃得越飽會越想睡。埋伏監視的時候,肚子空點比較好。”
“的確如此。”石津點點頭。
“不過,您不用擔心。再過一個小時,肚子就會空了。”
片山驚訝地望着石津。
一片寂靜。唯有片山手中電筒的亮光在樹林的昏中舞動和兩人的腳步聲——因爲福爾摩斯幾乎沒有發出聲響。
“到了呀!”
片山將亮光照向石階。石津一下子跳了起來,有一隻貓正躺在石階上。亮光照到之後,被打擾似地擡起頭,但很快便跑開了。
“呼,嚇我一跳。”
“振作點。叫那麼大聲,就算有人來都給跑掉了。”
“對不起。”
“上去吧!”
上面沒有貓。或者是聽到腳步聲都跑掉了也說不定。
“那,我們就藏在那邊的草叢裡吧。”
“不會有貓嗎?”
“我不知道呀?福爾摩斯,怎麼樣啊?”
福爾摩斯很難得地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鬼鬼祟祟地爬進草叢後,微微地露出臉,好像在說:“沒問題啦!”喵地短鳴一聲。
“好,大概沒問題了。進去吧!”
兩人撥開草叢走了進去,“嗯,會出現什麼呢……”
“除了貓以外,其他我都歡迎。”石津說。
“現在幾點了?”
“你沒戴錶嗎?”
“戴是戴了,不過壞掉了。”
“九點剛過?”
無風,四周寂靜得宛如一聲咳嗽聲都能響徹雲霄般。而在這個時候,上野絹子已經由醫院的窗戶偷跑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