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想去,每個都想去了。結果,三十名婦人在女警面前排隊接受檢查。先把皮包開給女警查看,然後忽忽走進廁所。有位刑警站在廁所前面點算出入人數。
片山用心觀望着,發現福爾摩斯略顯緊張的跑過來,凝神目送一位一位婦人拿着手提包消失在廁所裡。然後,一名四十左右的胖婦人結束皮包檢查,經過片山和福爾摩斯面前時,福爾摩斯猝然撲上去!
“哎!”片山來不及阻止,福爾摩斯已經咬着胖婦的腰部一帶。婦人尖叫一聲躲開。就在同時,一樣東西當聲跌到地上。細長的物體,裹在手帕裡。片山急忙上前撿起來看。一把刃長十公分左右的小刀。刀刃部份有一道血跡。片山盯着那個戴眼鏡的胖婦。婦人白着臉,渾身顫抖地坐倒在地……2米2花2在2線2書2庫2?h
“草間和子女士,住在大田區……”慄原警長平靜地說。那叫草間和子的婦人木然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
“我……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只是嚇得慌了神……”
慄原打斷她的話。“請鎮靜!警察不是推理中出現的窩囊人物!”
片山不由竊笑。慄原不喜歡推理,尤其討厭扮演詼諧人物的名探故事。片山不明白,何以他以當警察的職業自豪?
“草間女士,你的位子是最前排的最右端。山室老師的椅子不過離你三公尺左右所在之處!”
“是的。”
“那麼,你把手提包放在哪兒?”
“我的手提包其實是個大布袋而已,就擺在椅邊。”
“擺在地上?那麼是在靠近牆壁的位子旁邊了。”
“是的。”
“你的位子離開牆壁一公尺左右。你是說,兇手刺死山室老師後,把兇器丟進你的皮包,不,大布袋裡?”
“是的!我什麼也不如道的啊!”
“你沒發覺有人從旁邊經過?”
“這……我的注意力被畫面吸引了!”
“命案是發生在片子放映結束之後啊!”
“啊,是……可是我沒留意到。結束時吵吵鬧鬧的!”
“原來如此。那你幾時發現布袋裡有刀?”
“剛剛在教室裡等候,我想拿手帕出來……嚇得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爲什麼當時不講出來?”慄原質問她。草間和子細聲吞吞吐吐,答不出來。慄原微笑。
“我明白你的心情。待會若是想起什麼,記得馬上毫不隱瞞的說出來。”
“是!”婦人鬆一口氣。
“是你用手帕把刀子包好,準備帶進廁所去處理的吧!”
“是的,我很害怕……”
草間和子回去等候室後,慄原告訴片山:“若有必要,不妨查查那位阿嬸。不過,你的貓很了不起哩!請他當搜查一課的‘警貓’如何?”
躺在沙發上的福爾摩斯把頭扭過去,表示“名探如我,纔不受聘警方”。這時,年輕的刑警跑進來。
“身體搜查結束,沒有特別發現。”
“好吧!辛苦了!”慄原沉思起來。“真難辦。兇手應該在裡面,可是不知是誰。總不能扣留這二百多人。好吧,馬上通知他們的家人,然後順序送回去!”
“知道。”刑警走了又止步。“對了,還欠一個人,怎麼辦?”
慄原和片山面面相覷。“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拿到的名冊寫着二百零四人,現在只有二百零三個!”
“二百零四個?”慄原接過名冊來看。“還欠誰?”
“最後一個名字。”
片山附頭來看,不禁呼叫。名冊上的最後一個名字,赫然是“金崎澤子”!
他們相偕進入空蕩的禮堂。慄原回去開會,剩下片山、石津、晴美、幸子、相良和曾根六人,外加福爾摩斯。
“開始實驗吧!”片山點算人數。“晴美,當時你坐在那張椅子上吧!相良在旁邊……好,先把燈關掉,請相良先生照剛纔那樣做一遍。”
“知道。啊,放映機開着如何?”相良按掣。
“捲上菲林看看吧!也許有些發現。”晴美提議。
“好哇!我是電影狂呢!”石津極力贊成。
“喂!現在辦案哩!”片山苦笑,不過連他也想看。“大約需要多少時間?”
“三十分鐘左右。”
“那就放來看吧!石津君,請你坐在被害者的椅子上。”
“我?請別真的把我幹掉纔好……”
染血的椅子已被運走,石津就手拿了一張畫有白墨公仔的椅子坐下。
“我坐在最前排靠近被害者的位置。曾根先生,可否請你坐在最後面的邊位上?晴美說她在山室老師的話快要結束時纔來。請曾根先生以此爲訊號儘快走過來。”
“是……”
“請相良先生照實際所做的行動,直到燈亮爲止,曾根先生試試看能不能走到我這裡又回到原位。”
曾根露出不放心的神色,不過依言就位。竹森幸子問片山:“我該做什麼……”
“請你用表計算時間。你會算秒吧!從晴美做訊號,到相良去開燈爲止需要多少秒鐘的時間,麻煩你計算一下。”
“明白了。”
於是,相良開放映機燈掣,再到門邊關燈。銀幕上出現白色四方框,此外全都陷入黑暗。終於傳來菲林卷盤的轉動聲,接着出現《第三個男人》的最後一幕。
“譁,好懷念的片子!”石津歡呼起來。“卡洛李德的傑作《第三個男人》哩!羅拔克拉斯卡的攝影技術登峰造極……”
“喂!你只須坐在那裡,大可不必解說什麼!”片山說。
“這是最後的了。”後面轉來相良的聲音。銀幕上出現一個胎兒形狀的物體在星空裡漂浮。片山扭扭頭:
“這個胎兒長大了,是不是變成超人?”
“片山兄!”石津責備他。“這是科幻片的經典之作,史丹利寇比力克導演的《二零零一年.太空之旅》喲!”
“山室老師的話到此爲止!”晴美揚聲說道。
銀幕馬上變白,菲林的卷盤在空轉,發出吱吱聲。相良關了掣,全室陷入黑暗。過了一會又亮着燈。
“真有趣!總結看最後一幕也是過癮。”石津輕鬆的伸個懶腰。片山望望幸子,幸子說:
“二十一秒!”
曾根這才慢條斯理的跑過來。片山啞然。晴美吃吃偷笑。永遠慢半拍的曾根,實在不能勉強他勝任這個角色。無可奈何之下,由相良取代,再做一次實驗,證明二十一秒無法到回原位。
“無論如何黑暗,要從內側跑出來是不可能的。一是別人必然發覺,即使到達山室所在之處,卻不能到回自己的座位。”片山說。“也就是說,唯一能夠刺殺山室的是最前排外側的人。熄燈同時起立,走兩三步上前從背部一刺,立刻走回位。”
“那就可以縮小範圍找出嫌犯了。”晴美說。“不過也真冒險,若要殺人,選擇其他地方會比較安全吧!”
“我想是這樣的。”相良插嘴道。“兇手一定是預期發現屍體時,趁着室內亂成一團無法收拾時逃之夭夭,沒料到你能冷靜行動阻止騷亂髮生!”
晴美不好意思地搔搔頭。
“不管怎樣,先去調查附近就座的客人身份,哪個是跟山室有關係的就是兇手啦!”片山說。
“可是,最後加在名冊上的名字,是在哪兒填上去的呢?”幸子露出訝異的表情。“當我詢問客人的地址和電話時,確實只有二百零三人的呀。”
“其後是誰拿著名冊?”
“這個……我只記得曾經幾度擺在教室的桌子和受理櫃檯上,過後遞給那位警察大人物時,沒有重看。”
“大人物?你是指慄原警長吧!他不是什麼大人物!”片山不以爲意地說。“咱們可以撤退了!你們應該通知m地產公司暫時封鎖這裡不用了吧!”
竹森幸子嘆一口氣。“發生這種事,大概從此不租給我們用了。相良先生,以後的特別講座會場要改到……”
“不必灰心。明天我會跟m地產商量,請他們繼續讓我們使用。”相良的話很有說服力。
“那就拜話你啦。”幸子微笑。
“對了!”片山想起來。“相良先生,那捲菲林……”
“啊,這個好像是山室老師親手製作的,不能擺在這裡。我會卷好送回老師家去。這個是否成爲證據物品?”
“不,沒有那個必要。那就麻煩你了。”
“交給我辦吧!我要收拾一下放映機,大家請先回吧!”
留下相良後,五人一貓回到樓上。
“哥哥!”晴美低聲叫片山。“我會帶福爾摩斯回去,你請所長吃頓飯吧!”
“什麼?可是,又沒問過人家有沒有空……”
“現在問不就行啦?”
片山還是遲疑不決時,幸子已經走過來。
“今天真是麻煩你了。如果……如果方便,我想請你一起上餐廳吃個晚飯。”
“正好!”晴美搶着回答。“我哥哥正想開口邀請所長吃飯。我告訴他所長很忙。”
“你也一塊兒吃吧,怎樣?”
“我要帶福爾摩斯回家弄東西吃哩!這個傢伙很挑吃的,而且家裡還有另外一隻貓!”
“這貓真是聰明伶俐!”幸子蹲身用指背摩挲福爾摩斯的鼻尖。福爾摩斯閉上眼睛,好像很愜意。
“來,我們走吧!”晴美叫了福爾摩斯,走向電梯。
“片山兄!我也走啦!”石津伸懶腰。
“唔。明天給我電話!”
“知道!”石津欲行又止。“我……能不能送令妹一程?”
“好哇!不過,福爾摩斯也在一起哦!”
石津的臉白了一陣。“沒關係!我叫它坐後座!”
留下片山和幸子,曾根也一同乘電梯離開。安靜的大堂突然顯得空蕩蕩,片山頓時覺得悸動感遍生……
“剛纔真是失禮了。”石津一面開車一面說道。
“算啦!”晴美笑着說:“你真有趣!當刑警多久了?”
“兩年多。一有兇殺案就熱血沸騰,比起捉捉扒手啦小偷什麼的緊張刺激多啦。”
“唯恐天下不亂!辦案緊張刺激嗎?”
“真的!我還沒捉過殺人犯呢!很想捉捉兇惡犯!”表示遺憾的樣子。
晴美覺得他很孩子氣,以爲辦命案是玩捉迷藏。這種視死如歸的人就跟哥哥怕死一樣令人操心。
“我的父親也是警官。”晴美說。“搜查一課的幹探!”
“真的?那麼現在……”
“死了!一時不留神,被人刺死了!”石津聽了沉默不語。“那時我才十三歲。母親在更早以前去世,以後就剩下哥哥和我相依爲命!”
“那麼真是……真是不容易!”
“我希望哥哥早日辭掉刑警的工作。我不喜歡刑警!”
“是嗎?”石津的語氣沉下來。“那真遺憾!”
“爲什麼遺憾?”
“你說不喜歡刑警呀!是否不願意跟刑警做朋友?”
晴美睜大眼睛:“這話是什麼意思?”
“其實,我對你一見鍾情啊!真的,我送你回家,本來打算提出約會!”
“你……你對每個女孩子都是這樣的嗎?”
“不!絕對不是!”石津回覆無精打采的樣子。“對不起,我不想給你留下壞印象,忘了我所說過的吧!”
“女孩子哪會對提出約會者留下壞印象?當然答不答應是另外一回事!”
“聽你這麼說,心裡好過些。”石津舒一口氣。“啊,是不是住在這附近?”
“再過去一點。不過,我倒不介意跟你做朋友!”
石津突然踩剎車掣,晴美差點跌倒。
“你是說,願意跟我做朋友?”
“是呀,我是這麼說。”
石津突然從座位上跳起來,歡呼一聲,然後踩油門發動車子,速度愈來愈快。
“喂,小心!”晴美臉都白了。“小心開車啊!”
“今天真是太美妙了!”石津說到一半才發覺。“糟糕!超速啦!”後面的交通警車鳴笛直追上來。
“今天辛苦啦,很疲倦吧!”幸子放下酒杯。
“不,不會……”第二次約會,片山稍爲自然一點。“跟我這種人吃飯,你一定覺得很無聊吧!”
“一點也不。說真的,我也跟過好些人來往,像你這樣能夠使我消除倦意的倒是第一個!”
“好像按摩器吧!”
二人揚聲笑起來。片山覺得,今天是生平最值得記念的日子。自己說的笑話,對方居然笑了。這是空前絕後、前所未有的大事。
頂樓餐廳,五十樓下面的夜景美不勝收。他們的餐位在窗邊。幸子的側臉在燭光裡搖晃。片山突然覺得,似乎在什麼地方見到這樣的臉──在哪兒?想不起來。
“我……我喜歡你。”幸子脫口而出。片山渾身一震。一定是聽錯了。她是想說“我討厭你”吧……可是,“喜歡”和“討厭”會聽錯嗎?只有植字纔會有錯誤……
幸子正面望着片山。“你生氣了?”
“不……可是,我一點也不好玩……”
“你不掩飾自己,正是我喜歡的地方。”有這種事?“不過,請別擔心。”幸子輕描淡寫地說:“我的年紀比你大,不會向你求婚的!”
“呃……”片山有點坐立不安,背部癢酥酥的。
“片山先生!若是方便,今晚可否不回家?我家就在這附近。”
“呃……”
“我想你留在我家過夜……你不喜歡跟我在一起?”
“呃!不!不是的!”
片山無法跟上感覺。確實,幸子充滿魅力,難以抗拒,可是他不習慣去別人的家,尤其是女人的房間。況且,今天只是第二次約會,就到女方家裡過夜,未免太輕浮了!
“我想……”正想拒絕時,餐廳的廣播響起。
“片山先生的電話,請到繳納處來。”
“誰呢?失陪一下。”
片山走到繳納處接電話。一拿起話筒,對面就傳來晴美焦急的聲音。
“哥哥!我一回家就接到一個電話……”
片山回到座位上時,幸子擔心地問:
“誰的電話?”
“晴美的。發生大事了,我必須馬上去。”
“又有工作?”
“是的。”片山有點難以啓口。“你們中心教烹飪的大町老師,在自己寓所裡被人謀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