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離開青雲山雲巢峰,掐指算來也不過才一月有餘。但因爲經歷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再次見到師父,小蟻有種過了很久很久的錯覺。
凝素真人望到自己收的小弟子竟然也來到鷹愁澗,並且救走了老友的孫女。先不說如何做到的,但是這份俠義心腸就是難得。
聞到徒弟呼喊自己,凝素真人微笑地點點頭。
小蟻等人仍舊呆在光圈中並未來到石臺上,因爲蛇尊在那裡站着,眼光閃爍。
“道友的號召力果然獨到,才把消息放出去,他們就現身了,佩服佩服!”蛇尊不陰不陽地拱手道。
“蛇尊說笑了。既然他們已經現身,那我現在就帶他們離開了。多多保重,後會有期!”凝素真人還禮道。
蛇尊此刻正盯着範朵朵看,眼神深處分明壓抑着強烈的貪婪之意。但是他修道多年,早已把表面功夫練得爐火純青。任他內心再怎麼不願意放範朵朵走,可是龍門在後面壓着,還有奇圖的誘惑下,他只有暫時做出讓步。
望着仙風道骨的龍門首座,小蟻的師傅隨衆人就要離去。蛇尊忽然喊道:“道友,觀山一事?”
“你信我,我就信你。後會有期!”凝素真人淡淡說完,護送衆人倏忽間消失不見。
蛇尊望着他們離去的方向久久沉思,身旁的幾位得力手下心裡卻在嘀咕,這些日子鷹愁澗簡直是雞犬不寧,成了人間集市裡的客棧。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這事要是以後傳出去,還讓它們蛇族有何臉面見人。
心裡雖然帶點窩火的這般想,嘴上卻一丁點都不敢吐出來。蛇尊的威嚴,沒有一個蛇族敢於挑戰。
厚厚的瘴氣裡,一個加固加大的光圈中,衆人正在說說笑笑。
“姑姑,你當真決定要隨我們去人間?”小蟻關切地問道。原來白素素臨時決定不再逗留在鷹愁澗,想到人間去走一走看一看。她暗中給大黃打了招呼,想必蛇尊那邊應該會同意的。
“是啊。我啊很想念肖之辰夫婦,想去看看他們。我活了一大把年紀,還從沒有出過鷹愁澗。外面的世界,我倒是非常向往呢。”白素素素淨的臉上帶有隱隱的興奮。
“姑姑,我帶你去吃冰糖葫蘆。可好吃了,哈哈。”範朵朵一直暱在白素素身邊,像個調皮的孩子。
“七前輩,你的傷勢怎麼樣了?”小蟻轉頭問向呆在角落裡打坐的七寶山。湖底石臺下隱藏的地道雖然也可以離開,但是他現在的傷勢恐怕捉襟見肘難以勝任,強行打開他恐怕性命堪憂。索性凝素真人道行渾厚,加上衆弟子的從旁協助,駕馭光圈奪路直上,這千丈瘴氣想必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已經無礙,我再多調息段時間,就可以復原了。”七寶山睜開眼睛,含笑說道。這次回到地面,小蟻要強行拉他去找阿木,借小師兄的法寶給他療傷。
一路上衆女嘰嘰喳喳甚是熱鬧,凝素真人作爲完全不知內情的長輩,在衆人你一嘴我一嘴的解說下,前前後後的事情大概終於有了大概的瞭解。
先不說小蟻這一路向來的所見所聞,單是他的身世就讓凝素真人深深震動。自己當年收下的小弟子,竟然是自己敬重的大師兄肖之辰的親生骨肉!要是妻子聞到這個驚人的內幕消息,不知道該有多開心。
饒是凝素真人修爲深不可測,心境早已經修煉到古井不波的境界。但是聞到這一個突然的消息,眼眶仍舊忍不住微微溼潤。更加令人開心的是,大師兄夫婦仍健在人間,並且離開了鷹愁澗。
這次老友通過飛鴿傳書求見自己,原來是他的孫女被鷹愁澗出來的蛇妖抓走。他被逼無奈下才來找自己,破了當年他離開龍門時發的毒誓,自己豈能袖手旁觀。
正好蛇尊橫空出世,正是要一探鷹愁澗的緊要時刻。他連夜與掌門和其他幾位首座會談,終於拿出一個方案。那就是用奇圖結交這位蛇尊,雖然他是妖族,但是總比魔教來的正大光明的多。在魔教拉攏他之前,先示個善意給他,日後觀山也好有個表面上不會反水的決定高手。
至於營救範朵朵,那是自己的私事,正好趁着公事一起辦了。
七寶山……凝素真人對這個人非常好奇,因爲世間從沒有這麼一號絕頂高手的名號。聞到如此高手竟然被困鏡湖湖底多年之久,他不禁長長嘆息。求道有多種方法,想他這樣全身心爲了道的人,不多了。結交他,算此行的一個意外收穫吧。
鏡兒。任凝素真人如何暗中探視,他都看不出鏡兒的真身。只是覺得此女無前無後,甚是古怪。道行之高,出乎自己想象。不過看她與小蟻的親暱關係,想來應該是位純良之人。他相信小蟻的眼力。
“師傅,我兩位師兄還好嗎?我非常想念他們,還有師孃。”小蟻孩子氣般撓撓頭說道。
“呵呵,好好好,大家都好。只是最近被蛇妖弄得昏了頭,還有魔教那裡也不安寧,山雨欲來風滿樓啊。”凝素真人撫須長嘆。
“師傅,一直以來都瞞着你我的真實身世,弟子有錯。”小蟻忽然下跪,他內心惶恐不安。
“快快起來,你這是作甚。爲師從來沒有半點怪罪你的意思,你有你的苦衷,爲師豈能不懂。”凝素真人連忙扶起自己的得意弟子,看着他稚氣大去的臉,心裡連連點頭,果然與大師兄非常的像。難怪青貝常常說他像大師兄,是自己疏忽了。
“小姐,我們回道地面,去哪裡呢?去找爺爺嗎?”小青眨巴着小眼睛,其實心裡還在惦記着蛇尊款待他們時的果子,走的匆忙,大黃竟然忘了給他們準備。這一路上她一直撅着小嘴,生着悶氣。實在憋不住了,沒話找話說道。
“我們和小蟻一起去龍門見爺爺。然後再……”說完,範朵朵下意識地望着小蟻的背影,眼角餘光又望見了鏡兒姐姐亭亭玉立的側影,溜到嘴邊的話竟是忘了說。眼神逐漸黯淡下去。
人多力量大。光圈這一路上去竟然沒有碰到蛇族的牽絆,想是蛇尊下了命令。上去時的時間竟然比小蟻他們下來時的時間快了許多。
鷹愁澗上空的層層瘴氣,千年不化地凝結在一起,飛鳥不渡神仙止步。
就在某日下午,那瘴氣像是鍋裡沸騰的開水冒出層層波瀾。緊接着,一道光圈沖天而起,落到崖邊的土地上。
光影散去,正是小蟻一行人穿越致命的瘴氣重新回到久違的人間。大傢伙不自覺地深深吸了一口氣,午後暖暖的陽光照在身上,分外舒爽。
白素素仰起素淨的俏臉,眯眼望着那天空的太陽,那遠處的高樹,那飛翔的鳥兒,那沉默的山巒。不覺癡了。
範朵朵握着姑姑的手,對着周圍指指點點,告訴她這世間許多有趣的事。
“小蟻,我們稍息片刻,這就回雲巢峰。”凝素真人盤膝打坐,稍稍恢復一路上來消耗的先天元氣,睜開眼睛說道。
“好。我們大家一起去雲巢峰,師孃師兄他們一定非常開心。”小蟻嘻嘻笑道。
“這人間果然不一樣。這就是天空嗎,那樣高啊。我以爲跟鷹愁澗上空的白色瘴氣一樣高……咦,天空也有云啊,好漂亮啊!”白素素像位懵懂的小女孩一驚一乍,初次來到人間,所有的事物她都覺得新鮮。
幸好範朵朵思維龐大,自小隨爺爺浪跡天涯,見得奇怪事件多了去了,纔會非常快地適應姑姑的過人言語。還不時發表自己的獨到意見,貌似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山,看到這水。不過可苦了其他諸位人間之士,除了流汗還是流汗。
青雲山雲巢峰,距離鷹愁澗不過一個多時辰的御劍飛行時間。衆人再次駕馭光圈趕到雲巢峰半山腰那座安寧的小院門口的時候,天色已經發黑,高高的夜幕上有淡淡的星光露出。
“師孃,小師兄大師兄,我回來了!”小蟻高高的聲音響起,迴盪在山間蒼樹間,隨風擴散。
“小蟻……真的是你?”阿布第一個從院子裡衝出,猛地見到這麼多人來到自家門口,有些傻眼。
“哈哈,不是我還是誰!”小蟻大步奔前,緊緊抱住阿布依然胖嘟嘟的身軀,分外開心。
“小蟻,你終於回來了,我們可想你了。”雨澤也跑了出來,抱住兩人開心的合不攏嘴。
許是親兄弟般的重逢熱情感染了衆人,大家都微笑着看他們緊緊抱作一團,心裡有暖暖的感覺升起。
“小蟻,快過來讓師孃瞧瞧,這些日子瘦了沒有?”不知何時,師孃陸青貝來到他們身後,正含笑親切地望着他們。
小蟻鬆開兩位師弟,走到師孃面前。含淚笑道:“多勞師孃掛礙,小蟻吃得好好的怎麼會變瘦。”
衆人都笑了。凝素真人帶領大家來到明鏡堂,三弟子七手八腳地搬來許多桌椅,點上蠟燭。陸青貝和阿布雨澤下廚去做飯,留下從鷹愁澗活着走出來的衆人在這裡飲茶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