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的懸崖之上,蛇尊的議事大廳中此刻非常靜,靜的能聽到洞外的風聲呼呼刮過,有隱隱的迴音在走道中迴盪。
蛇尊面無表情坐在軟榻上,陰沉着臉掃視幾個不爭氣的手下。堂下的幾位高階蛇族微微發抖縮着脖子,一般蛇尊發怒前都是這幅天陰要下雨的臉色。
走道中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大黃的身影出現在拐角處,只見他身後赫然跟着一位道士。
道士清風道骨,一派仙家之氣。來到大廳中,目光掠過衆人臉上,心裡泛起陣陣吃驚。
“來人,看座!”蛇尊忽然說道,現在的局勢越來越有趣了,剛來了一撥搗亂的,現在又來了一波。
“你就是蛇尊?”道士坐下後含笑問道。
“正是,請問閣下是哪位正道?”蛇尊皮笑肉不笑,饒有興趣地試探着問。
“老夫歸屬龍門管轄,是龍門弟子,道號凝素。”道士微微俯身。小蟻的師傅竟然來了!
“哦。那請問你貿然闖入本谷,所謂何事?”蛇尊心裡直叫晦氣,怎麼又來了一個龍門弟子!
“我來是想說個人情,請蛇尊高擡貴手,放掉一個小姑娘,她是我老友的孫女。”凝素真人坦然直言道。
蛇尊不再說話,臉上陰氣極重。天色漸暗,洞中引來的幾縷陽光早已經消失,掛在洞壁上夜明珠越發的明亮。
凝素真人並不知曉在他之前,小蟻等人已經來到谷中並且和蛇尊大鬧了一場跑了。但是通過察言觀色,他已經預感到不對勁。就算他空着兩手前來要人,蛇尊也應該給些薄面纔是。他算不了什麼,可是他背後的龍門可是人間第一大正道門派。蛇尊就是想耍無賴,也要掂量掂量龍門這兩個字的分量才行。
“龍門弟子好生囂張。剛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哼哼,當真以爲我蛇尊長着一層人皮就好欺負?”冰冷的音調,心間熊熊燃燒的火焰。蛇尊忍無可忍了。
凝素真人微微一愣,什麼叫剛走了一個?難道在我之前有人來過?大黃咳嗽了下,和顏悅色對着今日闖入的修道者說道:“不滿閣下。在你之前來了一個自稱是龍門弟子的人,帶着幾位女孩一同闖入本谷。他們已經把你說的那位小姑娘帶走了,如今不知下落。”
“哼!大黃,你莫要做濫好人!自從你修出人身,你看看你身上還有多少我們蛇族的氣質!什麼都要跟一個陌生外人解釋,真是丟我們蛇族的臉。”旁邊那幾位一直和他有矛盾的管事出言諷刺道。
凝素真人再次一愣,因爲蛇族內部的吵鬧,他還是第一次看到。而且還是幾位極其少見的蛻變出人身的高階蛇族。他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修出人身的妖族存在,可是這麼多蛇族的人身,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坐在高處的蛇尊,外表俊美異常嘴角總掛着邪邪笑意的年輕人,道行異常的恐怖,恐怖已經不在掌門之下。
大黃絲毫不以爲意,他的進化由不得別人做主。他想變成什麼樣的人,就變成什麼樣的人。任由那幾個同族的傢伙說去,他懶得理睬。
“既然帶走了,那請問他們是離開這裡了?”凝素真人並不是不相信眼前這位被人稱作大黃的蛇族,而是他不怎麼相信蛇尊。
“我的手下已經告訴你,你信不信他無關緊要。就算人在我的手裡,我憑什麼給你?”蛇尊冷冷笑道。
“蛇尊,憑我手裡的東西,你看值不值得?”說着凝素真人伸手一招,空中出現一幅古老的地圖,上面彷彿印了山川河流,密佈洞穴。可惜的是,這只是塊殘圖,並不完整。
望着那副殘圖,蛇尊眼睛驟然發亮。一道綠光忽然從眼中衝出,直射殘圖而去。原來他想看個仔細,記到腦中。
凝素真人豈能不知他的想法,伸手再次劃過,這幅殘圖外多了一層霧氣。那道綠光竟然穿不透,吱吱響着與霧氣猛烈廝殺。
“好手段!”蛇尊冷冷讚道,“名門大派的道行果然有獨到之處。我修煉的本體神光竟然連你的霧氣都穿不透。你怎麼會有這副奇圖?”話音到處,他的眼睛並沒有離開道人展示出的這幅古圖。
凝素真人哈哈一笑收掉古圖,撫須道:“我此行前來並無惡意。久聞鷹愁澗谷底誕生了一位自稱蛇尊的大神,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你既然很早就來到人世,想必也認得出剛纔我幻化出來的奇圖。我來你家正是表達本門善意,邀請蛇尊一起觀山。”
“哦……”蛇尊眼光閃爍,剛纔看了那副奇圖後,他現在的態度緩和了許多。雖說範朵朵那個丫頭重要,但是這位道士手中的奇圖更加的重要。剛纔綠光探視,這幅奇圖是真的。可是龍門幹嘛要拿出如此厚禮來結交自己呢?難不成,他們也已經知道了範朵朵身上的秘密?
望着沉思不定的蛇尊,凝素真人並未鬆口氣。如果大黃說的都是真的,那麼那位龍門弟子帶走小朵朵並未走遠,或者仍在谷中。而蛇族也未找到他們,如今兩方都在僵持着。自己拿出奇圖,至少可以保證蛇族不再對他們產生威脅,那麼就有離開的餘地。
堂下那幾位高階蛇族暗地下用蛇語嘀咕道“蛇尊幹嘛不來個殺人越貨,把這位臭道士殺了再把奇圖奪來,豈不省去許多麻煩。”
另外一個就說道:“蛇尊做事向來靠譜,沒有把握吃虧的事他從來不做。那個奇圖有詐也說不定。”
大黃當然聽得懂他們說的話,只有一臉苦笑。如今的局勢,隨着這位道行明顯比小蟻等人高處一截的絕頂高手的加入,有些混亂起來,他偏偏又丟出那副殘圖,看來是想渾水摸魚。
“大黃,你去收回所有追殺那幾位人族的絕殺令。就說故人來訪,請求他們出來一見。”蛇尊揮了揮手,心裡的煩躁,被那副奇圖清了個一乾二淨。不過,困在湖底光罩中當年殺害自己多條蛇孫的殘廢人族卻不見了,此事有必要差個水落石出。
凝素真人微笑地點頭,心裡暗贊蛇尊並沒有傳說中的嗜殺如命,看來他也很通些人性。一副奇圖,就令他改變了主意。他極其精明!
隱秘山洞中,白素素忽然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大口喘氣道:“蛇尊發令,取消我們的追殺令。說有故人來訪,讓我們出去一見。”
衆人你看我我看你,猜不出蛇尊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牀上一直安靜調養生息的七寶山徐徐睜開眼睛,蒼老的臉上卻有雙明亮異常的眼睛。
“七爺爺,你看蛇尊是不是使詐,誘使我們出去。”範朵朵問道。
“我剛纔悄悄尋問自己信得過的同伴,從議事廳中傳出的可靠消息說,今天又有位人族龍門高手來到谷中,找蛇尊討要你。後來不知怎麼回事,蛇尊改變主意,停止追殺要和我們見面。”白素素拍拍胸口,呼吸平穩後飛速說道。
龍門高手!難道是掌門?不對,掌門不可能冒險踏入鷹愁澗,那又是誰呢?小蟻心中泛起層層波瀾。
“應該是爺爺去龍門找人救我,卻不知道來的到底是誰?”範朵朵分析道。
“哈哈,我們終於有高手助陣了,這次可以正大光明的飛出去,不用像只喪家之犬東躲西藏。”小青拍着手兒歡快地叫道。
“呸呸呸,用的什麼破詞!”範朵朵忍不住捂住小青口無遮掩的嘴巴。
“七前輩應該恢復了些元氣,我猜石臺下的密道並不是那麼容易就打的開的,所以眼下跟龍門高手匯合再計較下一步怎麼走比較妥,你們認爲呢?”鏡兒出了主意。
“我同意鏡兒的看法。萬一那蛇尊把龍門前輩控制住作爲要挾,我們也要先救出他才能安心逃走。”小蟻點頭道。
“你們說的都對,我在這裡調息打坐,要不少時間恢復體力。我就在暗中照應,一有不測我會及時出來。”七寶山盤算良久,同意衆人看法。出谷一事再次枝節橫生,說不定會是好的開頭。
谷外天光大亮,正是鷹愁澗谷中的“清晨”。凝素真人正陪同蛇尊等人呆在谷內那座有陽光漏下的石臺上,凝視四周。
“敝谷真是一處世外桃源與世無爭。蛇尊要是不放那些蛇族出去,大家相安無事該有多好。”望着滿眼的繁花綠樹,蝶草依依。凝素真人發自內心地感慨道。
“相安無事太理想化了,總會有矛盾的。我今日甦醒,正要有一番作爲,怎會安於現狀不思進取呢。”蛇尊出言反駁道。
“這座石臺上的陽光是我谷中弟子蛻變的必經之路。它們會在陽光下真正蛻變成人身,但也要經過千刀萬剮般的痛苦。無論人族妖族,誰也阻止不了對於自由長生的渴望。憑什麼我們蛇族就要生活在陰暗的角落,誰不向往陽光下的溫暖!”蛇尊侃侃而談。
凝素真人側頭再次望向蛇尊,眼神中帶有不一樣的意味。
“師傅,你來了!”隔了老遠就聽到小蟻喜悅的聲音傳來,一個載有許多人的光圈飛至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