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性格和脾氣往往隨着本身實力的增加而改變。面對本地主人氣勢洶洶的上門逼問,七寶山仰天大笑,竟然再次出演譏諷這羣半人半獸的傢伙。綠蛇是可忍孰不可忍,再也顧不得身邊兄長的勸告,當先衝上去廝殺。
隨着事情的惡化,越來越多的蛇族加入戰團。肖之辰夫婦和大黃面面相覷,實在不知該如何化解這場災難。
場面混亂以後,七寶山反而放不開手腳。任他道行超絕,卻無法從心底去屠殺這些醜陋的生命。這些時日,日日與從小心底敬仰的大俠肖之辰切磋道法,獲益匪淺。不禁感嘆自己福氣深厚,竟然真的在谷底遇到生還下來的兩位傳奇人物。這兩位奇人面對自己的求教,絲毫不吝嗇地幫自己答疑解惑。並且告知鷹愁澗雖未人間凶地,但是谷中生靈大多數在谷內安然修行,並未出谷肆意鬧事,罪不致死。
有此關節,七寶山心裡有些鬱悶。大俠的話他不能不放在心上,且戰且退,戰團的中心隨着腳步的移動,竟然來到一處絕美的湖面之上。
安靜的谷底湖泊,趁着四周絕巖峭壁,柔軟蒼翠,分外美麗。
七寶山的殺心遇此美景猛地降下去大半,他自少年時離家出走,立志踏遍大地河山,訪遍名山高手,修成一身絕頂道術。天賦異稟,他勤學苦練,竟然遇到不少深山大澤裡隱居的絕世高人,得傳一身驚人道行。不過他向來低調,並沒有處處賣弄絕技。久聞鷹愁澗是人間凶地,這日突發奇想欲一探究竟。說不定還能在谷底遇到多年前跳下去的肖之辰大俠。
他命盤中帶有奇特運道,這一路行來,一直順風順水。試想有多少世界的普通少年跟他一樣,有一腔修道的熱血,揹着把鐵劍出來闖蕩自己想象中的江湖。可是又有人多少真正修出參奪造化般的本事!絕大多數還不是連名門正派的門檻都邁進不去,流落在繁華的江湖,漸漸失去了追逐的方向。
七寶山運道暢達,天賦加上刻苦,若干年後已經躋身這世間絕頂高手的行列。只是他一心求道,並沒有絲毫用道來做什麼的雜念。比起從未蒙面的大俠肖之辰,卻是孤陋寡聞許多。
良師益友,這四字肖之辰夫婦擔當的起!
七寶山意識到自己這些天已經悄悄變了,變得有些善惡分明,有些人族該有的善良天性。
站在空曠的湖面上,四周圍起密密麻麻的蛇族,那萬條毒蛇或騰空或水遊的景象,光是想想就讓人悚然。面對如此勢必斬殺的決絕氣氛,七寶山朗朗一笑,依舊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氣概,伸手朝前一指,淡淡說道:“念你們修出靈性,懂得絲毫修行門道,尤其是兩位主事竟然修出人身,這份造化奪天奪地。我纔不忍心下殺手傷你們性命,別再咄咄逼人,我討教完道術自會離開。”
“想得美,我呸!你以爲鷹愁澗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領頭的綠蛇破口大罵。“今天就是這片鏡湖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說完,他一施眼色,一個半人半蛇的手下悄悄退去。
“這位主事,你怎麼沒有一點你兄長的寬厚仁慈呢?怪不得你的道行比起他弱了許多,你也是蛻變出人身的智慧生命,總該懂得求道的路上心性的修行是相輔相成的道理吧?”本是善意的規勸指點,落在綠蛇尖細的耳中卻是歹毒的嘲諷。
猶如溫和燃燒的火焰被人潑了一點油,那火勢騰地一下大了起來。蛇妖冷冷一笑,咬牙切齒地說道:“卑微的人族,也敢嘲笑我!給我殺!”右手舉天做了個殺的手勢,身後成羣的蛇族不顧死活地衝了上去。
大戰一觸即發,站在圈外的大黃和肖之辰夫婦分外着急,卻束手無策。荀千千拉緊夫君的手,手心裡滲出層層冷汗,手腳有些冰涼。
肖之辰長長在心底嘆了口氣,他早就與妻子說過七寶山這個人,這一路求道走的太順了,就怕日後遇到的挫折會要了他的命。他們夫婦二人這些時日放棄門派舊規,不顧忌地指點他在道行上的盲點和錯誤。誰知此人悟性極高,一點就透。他們也趕緊趁熱打鐵說些自己年輕時候犯得錯誤,指給他看。常言道得好,拿人手軟吃人嘴短,這七寶山得了天大好處,這對善良夫婦說的話再逆耳再難聽,他也聽得下去。
潛移默化下,以前驕傲單純的七寶山真的有些變了。可是此刻,他被圍攻在羣蛇之中,夫婦欲出手相助,卻被七寶山極力以眼神阻止。他們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想他們淌他惹出來的渾水。
道道毒煙戾氣,化爲千奇百怪的形狀一股腦朝中心的七寶山殺去。七寶山久未修剪的頭髮無風自動,掙脫髮帶鬆開,長長地飛舞在腦後。衣衫獵獵作響,彷彿周身有無形的氣流涌動。他眼神清澈,像是第一次離家出走後在深山中遇到的一頭餓狼。越是危險無援的時刻,越要冷靜鎮定。因爲這時候依賴的只有自己!
那道道瀰漫整個虛空的毒煙一眨眼包裹住他!這可是羣蛇日夜辛苦採集,取自鷹愁澗上空千年不散的瘴氣裡的東西。經過自身處理後,更加的歹毒。
現在一團白霧狀的東西包裹住七寶山,從外面看去,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也聽不到有什麼大的動靜。就在羣蛇以爲毒煙徹底吞噬了他正要舉掌歡呼的時候,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毒煙之外,羣蛇的眼鼻子底下。
再也不留後手,再也不留善心。突然橫空的七寶山擡手就是千道白光飛出,彷彿夜空流星墜落大地,帶着璀璨的光芒,飛速朝羣蛇擊去。
這是一次慘烈的大屠殺。據事後統計,當日死在七寶山手中的蛇族少說也有千條,大多數已經蛻變出一半人身。領頭的綠蛇,是七寶山重點照顧對象,他硬是捱了多條半階蛇族的陰險偷襲,也下重手把綠蛇打的落入水中,昏迷不醒。
大黃見到弟弟受了如此重傷,就要上前與那七寶山理論。卻被肖之辰拉住,“你不要去。那七寶山暫時入了魔障,誰上去前阻止他,他就殺誰!你先去照看你弟弟,我和千千待會兒解救他清醒。”
大黃恨恨地一跺腳,飛身入湖尋找跌下去的弟弟。一直密切觀戰中的肖之辰眼睛越來越亮,因爲他發現七寶山的道行在戰鬥中竟然再次有所突破,那境界竟然連自己都看不懂了。同時,他也有些隱隱的不安。說不上來,反正那種不好的直覺從來到這處絕美的鏡湖上就有了。荀千千不停地督促夫君上前插手,停止這場慘烈的廝殺。因爲湖水就要被蛇族的鮮血染紅了!
七寶山殺紅了眼,眼中只剩下蛇。癲狂之餘,尚存一絲清醒的靈臺告訴自己,今天過後他就與整個鷹愁澗的蛇族爲敵了。既然如此,多殺也是殺,少殺也是殺!何必留下後手!
血腥味道鋪天蓋地,剛纔還是山水一色的鏡湖現在變成了人間地獄。湖面上到處漂浮着蛇族的殘肢斷軀,那撕碎的血肉與湖水匯到一起,竟然真的染成了血紅色!
先前密密麻麻的蛇族現在只剩下不到一半,且都是些完全還是蛇身的蛇族。僅僅依靠自己鋒利的毒牙,又怎能敵得過參奪造化的修道高手。這些蛇族有些本能上的退意,因爲他們的頭領都陳屍水底,是死是活還不知曉。
蛇族等階森嚴,尤其這些走上修道之路的蛇族。大黃和綠蛇統治整個鷹愁澗,是兩位至高無上的主事。大黃向來仁慈寬厚,從這些年他對待隱居在谷底的肖之辰夫婦就看得出來。非但沒有排斥人家,反而隔三差五地送上谷內特產的瓜果仙藥,日日在人家門前談笑風生。這不是巴結或者做作,而是本心中的溝通交流。
那對人族也當真是異類,從不把大黃當外人看。時常指點大黃,還有那條小白蛇的道行,讓周圍別的蛇族分外羨慕。
這次圍殺,他們三個都站在圈外沒有插手。衆蛇以綠蛇爲尊,聽他號令。可是…
七寶山停止攻擊,轉身四顧。再次仰天大笑道:“卑微的爬蟲,也敢與日月爭輝!死不足惜!”
對面的羣蛇聞言大怒,但是冷酷的事實擺在眼前,己方傷亡慘重,根本不是人家一個人的對手。不知何時這羣蛇悄悄退出整個湖面,散落到更遠的地方。
七寶山看到羣蛇遠退,越發的得意。這次圍堵,自己大獲全勝,如何不笑!他自顧自地再次仰天大笑。
“七——寶——山!”斷斷續續有人在呼喊自己。
七寶山從笑聲中回過神,向呼聲方向望去。原來是肖大俠夫婦在喊叫自己,看他們驚恐的不停招手的模樣,好像自己背後出現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他猛地回頭!